最先死的是出卖雷米一家的邻居保利娜。
她的死来得及其突然,连押解她的卫兵都没来得及看清。
那个女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肥胖的身躯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巨手擒在空中,她的身体痛苦地扭动着,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灰白下去。
只是短短几秒,保利娜被像一件垃圾一样扔在地上,脸色灰白,死不瞑目的双眼里,眼珠灰白一片。
人群中发出一声声惊恐莫名的尖叫,原本围成半圆的人墙像是被瞬间打散一般,人们没命地四散奔逃。
只可惜,没有人跑得过死神。
越来越多的人遭受了致命的袭击,他们纷纷被那种无形的力量控制,折磨,榨干,杀死。
满眼望去都是死亡:已死亡的,正在死亡的,和等待死亡的。
一个个仓皇奔逃的身影,一张张恐惧哭泣的脸,一声声凄厉哀嚎的哭喊……
麻瓜们看不见,但哈莉却能清晰地看到,死亡的模样。
那些杀死人们的是一道道暗红色的光,那些光来得极快,仿佛像是长了眼睛,准确无误地追上了每一个活着的生物,扼住他们,杀死他们。
而哈莉更是隐约看见那道暗红色的光里,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看模样像极了某种昆虫。
而那些漫天飞舞取人性命的红光,正是从火刑柱上来的。完成屠杀使命后,那些暗红色的光芒又纷纷回到它们的母体上去。
在暗红色光芒的填补下,哈莉看到雷米的模样又再次鲜活起来。
“是那个巫女!打烂她!”,一声刺耳的声音猛地钻入耳膜,那声音太过尖锐可怖,让哈莉简直怀疑那根本不是人类发出的声音。
是阿芒迪娜,她浑身都是尘土,看起来狼狈不堪——四处逃难的人潮撞翻了她的审判台,慌不择路的人们互相推搡着,把她撞得跌跌撞撞。
但是她却没有逃走,巨大的惊吓让她发疯,她整个人如同疯癫的母狮,逆着人流的方向朝火刑柱挥舞着胳膊,她目眦欲裂,撕心裂肺地发出号令。
火刑柱四周的卫兵跑了一大半,剩下的几个也战战兢兢。听了她惨烈的疯喊后,又有几个抖的最厉害的丢下家伙就跑了。
然而也有那么几个胆子壮的,端着鸟铳和枪矛朝火刑柱上雷米的焦尸走去。
“哈莉,哈莉,他们要来杀我了,哈莉……救救我…… ”
一个细细的声音钻进了哈莉的脑海里,她看见穿着白裙,纯洁得如同绵羊的雷米正朝她哀哀祈求着。
雷米灰蓝色的眼睛泫然欲泣,在她澄澈的眸子里,哈莉看得清自己的影子。
面对这样的眼睛,哈莉无法拒绝。
□□和枪矛已经齐齐对准了雷米,下一秒,就会将她的身体打碎。
哈莉孤立无援地站在那里,耳朵里充盈着被屠杀者的呐喊,和雷米的哭泣声。
一面是楚楚可怜的雷米,一面是凶神恶煞的士兵。
她的手伸向自己的胸口,摸到了衣襟下硬硬的魔杖。
“哈莉,救救我……哈莉…… ”
□□手正端起鸟铳,一个个枪口对准的正是赤着双足,嘤嘤哭泣的雷米。
哈莉的手握住了她的冬青木魔杖,十指渐渐握紧。
“stupefy!”
当斯内普赶到布斯巴顿地堡的时候,就知道出事了。
原本驻扎在地堡入口的巫师此时躺了一地,东倒西歪,人事不知。
地堡入口的走廊空荡荡的,一个巡回的巫师都没有了,在昏黄灯光照不到的深处,是令人不安的黑暗。
斯内普不由得放慢脚步,他的眼睛扫过那些昏迷不醒的巫师,感到心向黑暗中沉落下去。
克里斯托弗窜到一个昏迷的巫师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对他施了一个复苏咒,又扬手啪啪地打他的脸。
巫师在克里斯托弗的摧残下终于醒了过来,还未等他看清就被克里斯托弗揪住衣领猛晃。
“谁攻击的你们?”,克里斯托弗问道。
“一个女孩,没见过……”,那个巫师显然还没从眩晕中恢复过来,勉力在克里斯托弗的摇撼中回答道。
“什么样的女孩?”,克里斯托弗追问。
苏醒的巫师仿佛想起了什么极可怕的事,整个人颤抖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隐隐的恐惧:“很少见的黑色长发,很年轻,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克里斯托弗听见巫师对攻击者的描述,下意识地看了斯内普一眼,后者显然也听见了,眉头轻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克里斯托弗转回目光,快速追问道:“你们这么多人,居然被一个年轻女孩放倒?她在哪儿?”
“不,不,你没有见过,太可怕了,她简直不像是一个人,速度很快,魔法很强…… ”,那个巫师面色苍白,像是被自己的回忆吓到了:“她边走边攻击我们,根本不说一句话,我试过,但是…… 她还是进去了…… ”
克里斯托弗松开他的衣领,回头看了斯内普一眼。
斯内普抬起眼睛与他对视,克里斯托弗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负责出去把他们带过来,但我建议你不要单独进去,跟我一起走吧。”
布斯巴顿地堡布有结界,通讯魔法和法器在这里统统起不到作用,移形幻影更是想都别想。当下之计,只能是离开地堡前往加伦湖通知他们。
“没有必要两个人去,我留在这里”,斯内普道。
克里斯托弗认真看了他一眼:“你还是决定要进去,对吗?”
斯内普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他,那样冰冷的神情在克里斯托弗看来,就是让他快走快走。
克里斯托弗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又看了斯内普一眼后,他转身跑出了地堡。
斯内普没有看这个敌友难辨的同伴,他的眼睛重新回到了地堡的长廊。
那条逼仄的长廊尽头,通向犹如实质的黑暗。
风停了。
广场上一片死寂。
哈莉茫然地四顾着,以火刑柱为圆心,到处都是尸体。
自己脚下瘫倒的士兵,远一些的地方是终于被死亡缄默的阿芒迪娜,再远一些的地方,死去的人们多得相互堆叠了起来。
“不用数了,一共是912个人。”
雷米仿佛知道哈莉心中所想,淡淡道。
日后臭名昭著的洛林省审判庭庭长雷米,对这个数字有着迷一般的迷恋,她最喜欢这种一次性处死上千人的屠杀方式。
在被达尔克女爵杀死之前,雷米最后一次执行的女巫审判,在魔法史上有明确记载,刚好处死了912人。
哈莉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即使她此刻心意与雷米相通,但这般的杀戮依然让她无法面对。
雷米歪着头看了她一下,轻轻地笑了:“知道你不喜欢,我们走吧。”
话音未落,那些堆叠的尸体便看不见了。哈莉又回到了她来时的那片荒原。
脚下依然是寸草不生的焦土,四周遍布着林立的枯木。
“走吧,我们回家”,雷米朝哈莉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哈莉。
就在雷米握住她的瞬间,哈莉看到面前出现了一扇门,那扇门及其高大,至少有30英尺高,被镶嵌在一座山壁上。
这么看来,门后应该是一个山洞了。
正拉着哈莉往大门走的雷米,忽然顿住了脚步,她嘴唇轻轻一动,一个身穿暗红色及第地长袍的人出现在了她的旁边。
雷米正与那个人耳语着什么,那个人看情态像是雷米的仆人,正微微低着头仔细聆听着。
哈莉想要努力看清那个人样子,然而暗红色的风帽把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然而在那个人听完指令,转身离去的瞬间,哈莉隐隐看到他左耳后方的脖颈处仿佛用红色的小字密密麻麻地写着什么。
哈莉任凭雷米拉着她的手,两人一同在那道大门面前站定。
哈莉看见那道大门上的花纹及其繁复,一些细小的昆虫图案散步在交叠的纹路之间。
雷米的另外一只手抬了起来,一只手指触上了哈莉的额头,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雷米的触碰,哈莉跟着她低低念动起来。虽然她自己的意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念些什么。
当哈莉的咒语开始念动,那道原本纹丝不动的大门忽然发出一声极长极长的吱呀声。
雷米的面颊上露出欣喜的神情,她仰起头看着大门的样子。
这扇门看起来很多很多年都没有打开过了,而且极重极沉,随着大门细微的运作,灰尘扑簌簌地往下掉落。
随着大门缓缓打开,雷米面容上欣喜的笑容也越来越大。
哈莉一边念动咒语一边往门里看去。
“Focus,Halie”,雷米道。
哈莉重新将注意力收回,像是一具无意识的傀儡一般念念有词。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门终于轰然洞开。
雷米灰蓝色的眼睛里流动着奇异的光,深深地望住了哈莉。
在她目光的力量里,哈莉闭了闭眼睛。
“进去吧,完成它”,雷米的声音在耳侧轻轻响起。
哈莉睁开眼睛,望向大门里面,抬起脚往未知的山洞里走去。
她是谁?她在哪儿?她要做什么?哈莉已经完全不知道了。
就在哈莉即将走进门里的一瞬间,一声呼唤忽然从远处响起。
那个声音熟悉而低沉,正喊着她的名字。
“哈莉波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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