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距秦已千年

    一座年代久远的破居民楼,暗青色的石砖上攀爬着茂盛的爬山虎,把旧楼隐藏在一片幽绿中,乍眼一看仿佛一个大青团子。

    旧楼百外处是片垃圾区,这儿曾被列为开发区,但后来A市市长中途换了人因此工程被搁置下,两年了也不见有人来问。

    周曙摸黑走上四层从口袋取出钥匙开门,锈迹斑斑的铁门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呀’声,惊亮了墙壁上的声控灯。

    周曙进门开灯,小小的单厅单间里的家具很少,所以一眼看去空间还蛮松弛的,他一个人住倒也自在。

    周曙进屋后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子上,他赶回A市后因卡车的事又跑了一天,不单工作丢了,这一月的工资也搭进去,太衰了。

    在老旧的沙发上躺了一会,周曙站起从冰箱中找了一包面和两个蛋进了厨房,打算先弄点吃的填饱肚子再说。

    周曙走后,椅背上搭着的外套口袋中的铜镜闪了下,镜面上鲜红如血,隐隐可见镜中有亭台楼阁,山石水木的闪现。

    霍青青又从镜中钻了出来,和上回比她这回可以活动了,身体虽仍很虚,但正常走路和跑跳不成问题。

    霍青青坐起打量周围,房中的一切虽破旧但全是她未曾见过的,她现在脑中仍很乱,她不知道那个铜镜把她带去了哪里。

    铜镜??霍青青根据感应从外套口袋中找到铜镜,随即直奔窗前摸索着把窗户打开,可还未等她跳手中铜镜一热便以极大的力道又飞回屋中,连带着把她也带飞了。

    “砰!!”霍青青撞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惊的周曙迅速从厨房走出来“谁!?”

    “……”两人视线相撞皆是一怔,‘是他(她)??’一个眼中的精神病,一个眼中的登徒子,才分别两天又见面了。

    从C县跟到A市,这个精神病是缠上他了?周曙眉头拧成个疙瘩。

    ‘铜镜在他手上?’从镜中出来两回都见到了周曙,霍青青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可是眼前的男人只是个普通人吧?

    两人对视许久,周曙先回厨房把火熄了,随后又回客厅拿手机打110,霍青青看的眉心一跳,上回他就是用这小方块叫人抓的她。

    眼看‘小方块’亮起,霍青青迅速爬起冲向窗口纵身一跃,看见那抹艳红消失在黑暗中,周曙一惊,“喂!!”这可是四楼啊!

    周曙跑到窗前朝下看,黑夜中静悄悄的,楼下也不见有血腥的尸体,‘人呢?’周曙的眼睛暗下,心中的狐疑在加大。

    报警的手机已通,手机中的女声重复询问着,周曙收回视线,“抱歉,打错了。”说完便干脆的挂了。

    周曙盯住地上的铜镜,他记的很清楚在C县时他把它扔了,是刚刚那个人带来的吗?她和五人命案有什么关系?

    他是在车祸现场捡回的铜镜,从C县回A市时他并没发现有人跟踪他,那么她是如何跟了他一路并悄无声息的摸进屋中的?

    周曙蹲下捡起铜镜,心中粗略的有了两个猜测,那个人两回的出现都和铜镜有关,而且他也和这个铜镜有了点关联。

    脏臭的垃圾区中,霍青青踉踉跄跄的朝前走着,脚上和手上在跳楼时留下的伤在快速的愈合,伤口上的阴气让她极其绝望。

    ‘她已不是人。’这个认知是霍青青刚刚才发现的。

    一声猫叫,几只瘦小的野猫在黑暗中窜过,霍青青脚下趔趄单膝跪在了地上,盯着自己早已失去活人温度的手呆呆出神。

    “咦?”一个女声从前方传来,“你是人是鬼啊?应个声呗。”

    霍青青慢慢抬头,黑发下的眼睛在黑夜中竟比那野猫的眼还亮,蹲在一个旧冰箱上的校服女鬼吓了一跳,“你……”是鬼?

    后面俩字哽在喉咙中,因为霍青青此时的眼神太吓人,“小鬼,本阴差且问你此地是何处?距秦国有多少里?”

    “秦国?”校服女鬼愣了下,“秦国距今有两千多年了。”

    虽早有猜测,但听到答案时她仍惊了下,两千年?难怪她成了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霍青青扯出一抹苦笑。

    霍青青现在大略理清了一部分的事,比如她困在铜镜中两千年,秦国早已消亡在历史长河中,比如现在她的身体已非人类。

    “你是秦朝的鬼啊?”校服女鬼靠近她好奇的问,“你比隔壁区的书生还老,他是明朝的鬼,他还有个女朋友是在民国死的。”

    校服女鬼在霍青青耳边聒噪个不停,霍青青木然的听着,作为鬼门阴差她抓鬼无数,可如今她却成了半鬼半人真是讽刺。

    霍青青伸出手,手上是一截红线和一串金铃铛,她的法器在和鬼王的战斗中损坏的只剩这两件,但现在也全成了阴器。

    “姐。”校服女鬼讨好的和霍青青拉近距离,“你在秦朝干啥的?”

    “我不是鬼。”霍青青纠正她,即便活了两千年她现在也不是鬼。

    “姐你跟我还套路。”校服女鬼冲她挤眉弄眼,“咱都是鬼,鬼和鬼间多一点信任鬼界才会更加的和谐嘛。”

    校服女鬼想和这个秦朝鬼套近乎,但霍青青却不愿理她,她是阴差,阴差和鬼就如同猫和鼠,称姐道妹的算怎么回事?

    “哎?有个人?”一个醉鬼一身酒气的出现在霍青青身后,两只眼盯着霍青青傻乐,“是个小姑娘,大半夜的是迷路了吗?”

    酒鬼踉跄着走上前,一只粗糙的肥手搭在了霍青青的肩上,“小姑娘,来跟哥哥走,哥哥带你回……”

    霍青青回头,披散的黑发下脸苍白如鬼,本应明亮如黑玛瑙的眼睛浮上了一抹血色,仿佛要吃人般让人惊悚。

    “啊!!”酒鬼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酒也醒了几分,“你……鬼,有鬼啊啊!!”酒鬼大叫着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跑了。

    霍青青盯着酒鬼跑远脸上不见有一点情绪起伏,但一边的校服女鬼可是受了惊吓,“他,他看见你了,你不是……”

    霍青青直视着她不言语,校服女鬼向后退了退,“你是什么?”

    “秦国鬼门四分楼楼主,阳间阴差霍青青。”

    一座商务楼中,裴启文一身骚包的红西服,左耳上有两个钻石耳钉,从上挑的桃花眼中可以看出他的洒脱和不羁。

    “瞧瞧。”裴启文张开手向周曙炫耀自己的办公处,“特地找国内有名的大师看过的,风水极佳,上风上水保证日后财源广进。”

    “迷信。”周曙坐在椅子上抽走一份报纸翻了翻,“要相信科学。”

    “关二爷在你那个小破屋的墙上挂了两年了,你和我说相信科学?你先回去把关二爷的画像从墙上撕下来吧。”裴启文嘲讽。

    “糊墙用的。”周曙辩驳,“你不知道我的小破屋漏风?”

    “你自找的,我那有别墅你不住偏偏住垃圾堆里。”裴启文提起这事就生气,“垃圾堆和鬼屋跟你这只大野兽很配嘛。”

    “住你那我失眠。”周曙对他的冷言冷语不屑一顾,“你这回跑A市办公司你哥掏了多少钱给你败?”

    “大部分是我自个攒的,我哥是给了点但那是我借的,也有开借条以后我会还他的。”裴启文争辩的有点底气不足。

    “开个鬼借条,你哥哄你玩呐。”在周曙眼中裴启文和一个无知的小孩一样,闹的再惊天动地那也只是个熊孩子。

    “你就打击我吧,我不怕!”被堵的哑口无言的裴启文做出一副无所畏惧的英雄模样,周曙把报纸叠上又放回原处不理他。

    “老周。”裴启文在周曙身边坐下问,“我的公司建起来了而你又刚刚失业,不如你来和我一起干?”

    “你是游戏公司,我一个粗人能干什么?”周曙站起,对他的提议根本不去考虑,“你好好干,别两个月不到就破产了。”

    “你少诅咒我!!”裴启文冲地上‘呸呸’吐了两口。

    “如果吐两口就能大吉大利那地球早让口水淹了。”周曙拍拍肩膀处的褶皱径自走向门外,“想成功还得凭真本事。”

    “你去哪?”见他要走裴启文扯着嗓子问。

    “找工作。”周曙回了简洁的仨字,找一个适合粗人干的工作。

    镜中世界,霍青青坐在树上望着远方出神,她也不知怎么回事眼前一花便又回到了镜中,她当时也没念什么咒啊?

    霍青青虽大概的理顺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但却还未搞懂如何自由的进出镜子,她仍被铜镜困着,而铜镜则在外面那个男人手中。

    那个男人是铜镜的拥有者,从晚上的行动来看她是带不走它的,如果她想彻底摆脱铜镜是不是还得需要他的帮助?

    可是……即便她摆脱铜镜后呢?霍青青的眼中有了茫然,秦国已亡,距秦已有两千年,非人非鬼的她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中又将何去何从?

    静止的镜中世界静的如同坟墓,明明没有一丝风,明明她的身体早已冷如冰,可霍青青却仍感觉到了一点寒意。

    霍青青屈膝抱住了腿把脸埋在了双臂间,她该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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