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出征

    薛业顾忌另外两名熟睡的室友, 夹在中间小声地解释“手机号我没给谁啊”

    “是么”祝杰的中指轻轻敲击着墙面, “那唐誉给你打”

    “唐誉”薛业心脏失了一跳, 不自觉地挠胸口。

    “我让你挠自己了么”祝杰把这只手拉下来,红疹起得不多可是薛业下手重,挠出各种交叉错落的红道。

    再过几个小时后腰往上全都是红的, 一直斑驳地红到脖子。

    “痒痒。”薛业试图忽视警告最后挠了一把,杰哥身上酒味太好闻了, 他馋猫似的舔舔嘴,“杰哥我真不折腾了,你回去睡吧。”

    “你哪回过敏没折腾”祝杰将他右手反扣到背后,“哪回没把自己挠破了”

    这倒是, 薛业偷偷用脖子蹭枕头。上学的时候喝酒酿解馋,上课挠脖子就被杰哥用圆珠笔顶后背。集训时候被逮住更惨。

    集训营两人一宿,白天的训练量都以超额计算来拔高身体机能,自己不舍得叫杰哥起夜陪上厕所,就憋着, 憋着,憋着憋到天亮。第二天股沟附近酸疼到站不直,膀胱疼,被杰哥骂了一天。

    从那以后集训都睡一张床, 杰哥在外侧, 自己贴着墙睡, 夜里下床一跨他就醒了再骂骂咧咧把自己踹进厕所。偷吃一过敏就挨收拾。

    不让挠, 痒死也忍着。

    “杰哥, 我觉得”薛业想商量几句随即膝盖被狠狠地顶了一下,“杰哥,这么睡我胳膊容易麻。”

    “麻就对了。”祝杰毫不客气。

    “杰哥”

    “手。”

    “哦。”薛业不情不愿左手背后,这下好了,两只手什么都别挠直接睡吧。

    第一次被杰哥收拾是高一。自己生日正巧情人节,2月14号,每年都在冬训放寒假。杰哥嫌弃自己从没送过生日礼物,连续三年都是把他收的巧克力当免费礼物扔给自己。

    每年都是超大一盒iche cize,沉甸甸的。有的收就不错了,薛业知足,拿回宿舍慢慢吃。结果高一那年好死不死吃了两颗带酒精的,连夜挠痒痒抓到流血。

    结果就挨收拾了。

    唉,不让挠就不挠了,忍一忍赶紧睡着就行。薛业是这么想的,可肩头痒痒,他试着挪一挪结果腕上的力道收得更紧。

    “赶紧睡。”祝杰闭着眼。

    “这么睡睡不着。”薛业紧贴着墙,“杰哥,要不你回去吧,我不挠了,万一上铺禁不住咱俩的体重,床塌了就傻逼了。”

    “睡不着是吧”祝杰半眯着眼,“那咱俩算算账。”

    “啊什么账”薛业右臂微微发麻。

    祝杰危险地靠近他“薛业,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老婆粉嗯”

    操,薛业吞了口唾液,装睡保平安。

    看他不吭声,祝杰将他整个儿往怀里拖。“姐弟是吧送你礼物就笑,还有老婆粉,能耐啊。”

    操,杰哥把自己和伍月直播的视频都看完了薛业心虚到不敢搭腔。

    “你老婆粉们”祝杰声音低沉,“知道你对着男人才能硬么还问你操粉么,你自己说你能操什么”

    “操不了操不了,杰哥我困了”薛业闭眼装困,汗湿的后背贴住冰凉的墙面。

    别说,好像还真有些困意,果然自己不胜酒力。

    杰哥真好闻,想吸。

    “喜欢御姐是吧”祝杰故意踩了下薛业脚背,“睁眼。”

    脚背薄,祝杰从他入队就发现了,这是一双不适合跑步的脚。足弓肌肉不发达,跑多了容易疼。所以薛业不爱跑步。

    但他优越惊人的弹跳力恰好和这双脚相悖,是个体育生都知道平足的人跳不稳当。他猜薛业不是天生的,他的骨密度和筋膜支撑力超出常人,这不是平足是出于某种原因造成的形态。

    最大的可能性,这是慢性劳损造成的足纵弓轻微塌陷,薛业可能从身体还没发育好就练体育了。那天他说自己是体校出身,果真是。

    薛业顶着一头桀骜不驯的乱发把眼睛睁大。“杰哥,直播的时候我都是瞎说”说着说着打起了哈欠。

    “睡吧。”祝杰紧皱着眉,“我困了。”

    “哦杰哥我能离你近点儿么闻闻就睡。”

    祝杰又皱了皱眉。“闻。”

    “谢谢杰哥。”薛业往近靠了几厘米再闭上沉重的眼皮,酒劲儿上来好像没那么痒了。

    不一会儿,祝杰紧闭的左眼微微开启了一条狭长的缝。他向下弯曲食指关节在薛业手腕上磨来磨去,人没醒。

    他再睁眼,眼神在整张脸的五官上依次游移。他放开薛业手腕,小心翼翼试着感受真正的十指交缠。

    试过一秒祝杰松开了手,调整肩膀的位置把人虚虚地环住感受。

    环过几分钟他又松开手臂,盯着薛业额头上冒红的青春痘饶有兴致地研究。

    冒痘了。祝杰将脸一偏压了压嘴角。他再扯回思绪,手指好奇地摁了那颗痘一下。

    薛业条件反射式的动了动,身体往有酒味的这边紧簇地靠。失去控制的右手又一次挠向胸口,又一次被祝杰拉下来。

    祝杰支起前身,手臂越过薛业头顶在自己床上摸东西。

    地塞米松乳膏。他拿牙咬着盖帽旋转几次,将冰凉的抗过敏膏体挤在薛业快要发红疹的皮肤上,再均匀地涂开。

    清晨6点全宿舍的闹钟准时响,薛业翻身旁边是空的,杰哥大概是自己睡着之后就回去了。他爬下床梯准备洗漱,睡对侧床的陶文昌表情像见了鬼。

    “干嘛”薛业问。

    “妈啊,你过敏啊”陶文昌疑惑不已。

    薛业举起两条红白相间的胳膊,颤颤地点头。“嗯,迟发型的,过两天就好。脸上也有了吧”

    “有了,挺他妈瘆人的。”陶文昌往自己喉咙指了指,“你脖子上的那个自己抓的啊”

    “脖子”薛业去照镜子,喉结附近挠得惨不忍睹,大概是杰哥回去之后自己睡着挠的,下手没轻重了,“嗯,夜里痒。”

    太他妈惊悚了。陶文昌小心地瞟了一眼正在活动肩背的祝杰。“你以前也挠这么狠”

    薛业翻柜子找能穿的衣服。“嗯,有过,一礼拜就下去,不行我得买个口罩。”

    “买去呗,或者去医务室要几个,省的花钱了。”陶文昌赶紧转身跟着孔玉往外走,挠你妹,自己初一就给女朋友脖子上留那玩意儿了还能认错

    祝杰这个野逼够狠,完全避开危险的颈动脉窦和各种大血管全在喉结的中线安全区,医学知识很丰富嘛。

    和自己有一拼,老手。

    孔玉一向叽叽喳喳,今天快到田径场才说话。“昌子,昨晚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啊,又训练又打3v3,帅帅的我累虚脱了,怎么了”陶文昌拉紧高领做高抬腿热身。

    “没事。”孔玉也拉好高领开始高抬腿跑。陶文昌皱了皱眉追上去,笑着问怎么了怎么了,心里总觉得这人没看上去那么简单。

    不知道为什么,就直觉吧。

    红疹发出来倒是不痒了,薛业戴着大口罩去上课,结果把班里和他关系不错的几个女生吓坏了。

    她们说像皮肤病似的,看上去很疼。

    薛业挨个解释迟发型酒精过敏的原因,中午下课在教室门口遇上了唐誉。

    白天他头发梳得很整齐,助听器戴左耳里。

    “你怎么了”唐誉也不禁吓呆,没见过过敏这么严重的人。

    “酒精过敏。”薛业把白色口罩拉起来再压了压黑色棒球帽,只露一双黑眼睛。

    唐誉没再多问,薛业这个名字太好查了,昨晚随便一查就摸清他被成超公布过的手机号。还摸清他和祝杰走得很近,给人拎包的。

    “我请你吃午饭”唐誉陪着他往外走,薛业的存在像个灰色阴影令许多人敬而远之,“好吗”

    薛业缓慢地摇头。“我脸这样就不去食堂吓人了。还有你一个学生会的部长别和我走太近。”

    “人言可畏,随他们说。”唐誉看向他被口罩勒红的耳背,“那明天呢”

    “我这一礼拜才好,见风不行还忌口。”薛业对这种和妈妈境遇相同的人有同情心,“晚上记得开助听器,不开你找死吧”

    “嫌吵,习惯小时候听不见了。”唐誉规矩地走在左侧,不小心瞥到几块接近紫色的斑驳。

    “你”他干脆换成手语。你有女朋友

    “我”薛业指了指鼻子,“没有啊。”

    唐誉露出匪夷所思的眼神。你有男朋友

    “没”薛业假咳,怎么就让人看出自己是gay了呢,遮遮掩掩地摇头,“瞎说我揍你啊。我回宿舍了。”

    “嗯,过几天见。”唐誉也不往下追问,只是两只手攥了攥。

    又过几天冷空气来袭,北京正式降温。薛业按照疗程做理疗和针灸,下针的时候主动要求用束缚带。

    身体本能反应太过激烈,下针时腰椎附近会有嚼脆骨的声音,特别疼就想回身还手,他怕自己把医生捶飞。

    针还通电,薛业被束缚带绑着手,想和医生说我是叛徒,问我什么都说,不用严刑逼供。

    被电完还要贴8小时膏药,腰椎发麻的感觉明显减轻不少。

    明天就要随体院动身了,中午吃完饭他回宿舍开窗换气,顺便把上午的烟抽完。嗜睡症必须保持通风,屋里过暖不行。

    杰哥就是杰哥,说给两根就只给两根。薛业把一根烟分两次抽,半根还未抽完412的门突然被人敲了敲。

    谁肯定不是那三个。他开门一看意料之外,张蓉。

    “我能进屋吗”张蓉两手拎着东西,很高很有气场,礼貌得无可挑剔。

    “您进。”薛业在衣服上干搓手,屋里的烟味还没放干净,“找杰哥他中午不回来。”

    张蓉把东西放下,薛业除了身高,其余的和高一没怎么变,仍旧不会和陌生人沟通,以前也是在校服上搓手。

    “不找他,找你。”

    “我”薛业不明白。

    “对啊,想问问你的病怎么样了。”张蓉笑眯眯的,丝毫不是叱咤球场的做派,“呦,脖子怎么了”

    “这个”薛业挠挠喉结。“喝酒,过敏。”

    “过敏”张蓉愣过,随即笑得十分无奈,“小杰是不是老欺负你”

    薛业摇摇头,即便感谢张蓉帮自己找心理医生,高中带自己去过医院,仍旧没法热络起来。

    这孩子,张蓉对他不合群的性格见怪不怪。“没事,他欺负你就跟我说,我直接修理死他。”

    “没,杰哥对我挺好,宿舍帮我找的。”

    “嗯,是,帮你找宿舍。”张蓉把头发往后捋一捋,跨系跨院挪宿舍找床位,真以为你杰哥有那么大本事,还不是自己张罗。

    国家队退役篮球队员多少还是有点人脉。虽然比不了他爸捐楼压处分。

    “没什么事,就看看你们学校环境顺便送衣服,你挑挑。”张蓉看地上的纸袋,“明天出发,来不及回家了吧”

    “嗯。”薛业点头。

    “你看合不合适,这个在你们学校门口买了几个石榴。”张蓉把另一个袋子递过去,他却不接,“怎么了”

    薛业拧着眉头考虑自己和张蓉算不算熟,还是摇摇头。“杰哥不让我收别人东西。”

    “什么你杰哥是不是神经病啊”张蓉意外,不让收还叫自己送,这孩子得去医院查查,“那这么着吧,东西我放下,你等他晚上回来问问。咱俩留个微信,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找我就行。”

    薛业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更不习惯一下距离拉这么近。“我微信a叫杰哥删了,手机号行么”

    “行吧,行吧。”张蓉无话可说,看向那张最有小杰风格的桌面,俩孩子都得吃药。

    晚上运动员回来很早,临近比赛晚训已经停了3天。薛业把中午张蓉来过的事说了,祝杰漫不经心地试衣服,最后全部扔给薛业。

    “不合适,给你。”

    “给我”薛业抱着衣服裤子看,牌子眼熟但不认识。

    祝杰打量上衣合适的肩线。“不要不要扔了。”

    “要,要。”薛业收下的原因是杰哥穿过,美得喜不胜收,“谢谢杰哥。”

    陶文昌的白眼快翻到天花板,谢你妹,一个牌子你俩怎么不穿情侣装。

    隔日早7点发车,三辆豪华大巴停在东校门的停车场等候。首都体育大学的参赛运动员整装出发按次序上车,薛业不是体院的人,志愿者坐最后一辆,3号车。

    唐誉拉着小行李箱,很远认出薛业的一身纯白。“又见面了啊。”

    “嗯。”薛业还在摸衣服,杰哥穿一次给自己了千万别弄脏,“你也去”

    “体育教育今年也有一个名额,没人愿意去受罪,我就争取了一下。”唐誉拿出两个随行人员挂证,其中一个交给薛业,“你的。咱俩一辆车。”

    “谢谢。”薛业接过来看了看,体育新闻系薛业,照片是高考准考证上的资料扫描件。

    不再是运动员,不正式参赛,连证件照这一步都省下了。

    田径场和自己再也没有瓜葛。

    兜里的手机这时候震了震,薛业打开看短信,杰哥的。

    1号车,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1号车薛业往前遥望,很远啊,还要跑过2号车和3号车,杰哥叫自己过去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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