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心事重重

    薛业没溜开, 看着他们围过来先机智地点了个数,五个人。

    一打五, 高一的时候不是没有过虽然也被揍得挺惨, 然后还被杰哥直接打跪了, 这辈子不敢忘。

    “你丫就是薛业”最高的男生语气不善显然他知道, 也知道这个名字前阵引起的校内恶闻。

    薛业打量他, 比自己高一点, 左耳戴黑色耳钉。“不然呢”

    “给祝杰拎包舔鞋。”黑耳钉和兄弟们对视一笑,很挑事地扳他下巴, “怎么,你杰哥呢没给你丫栓条狗链子啊”

    薛业偏头躲开他, 汗水在后颈迅速汇聚,与黑耳钉咫尺之隔的小臂绷出长条状的肌肉。

    谁他妈让你动我下巴了, 找捶。

    后面有人伸手一推, 薛业直接和黑耳钉撞上,目光交接的一刹那他毫不迟疑拉起拳头,深埋在肋骨之间的疼痛记忆忽然间完全唤醒。

    杰哥打人, 很疼。杰哥练过拳,下拳很重。

    “你们找杰哥干嘛”薛业不由自主地放下了, 呼吸慢慢地减缓。

    “不干嘛, 让你提醒他别太放肆,大一新生就该有大一的样子, 迟早收拾他。”黑耳钉用少见多怪的调调, “大三的想收拾他, 跑不了。”

    “就你们几个”薛业瞬间变脸,刚睡醒的眉眼斜挑起一边眉毛,傲慢不逊得被激怒了。

    毕芙在台阶上站着,心里有点怕。

    她只是想找追求自己的大三学长出一口恶气,薛业那天全程安静,但是在整理包的时候那个眼神,像被人抢了重要的东西。

    “你以为自己多大本事,啊照片叫人拍一溜够,别是个真gay吧”黑耳钉听闻这小子能打,打完还跑王茂宿舍道歉,“喜欢男人学长给你介绍,体院排队。”

    “排你麻痹。”薛业彻底怒了,但记忆中的剧烈疼痛如同一道紧箍咒让他收着拳头,“我不是你们体院的人,没道德没顾忌,不信试试。”

    他说话的时候,锋利地扫过一眼黑耳钉的腿。

    几人或惊讶或迟疑。他们都以为薛业是体院的,对一个大学生运动员而言最致命的伤害在腿。

    这小子没有道德忌讳,他在动伤人的念头。

    “有种。”黑耳钉叫他煞了一下,撞开薛业的肩带人离开。薛业没动,死死盯毕芙的脸,然后走了过去。

    这是杰哥前女友,不管为什么分的也是和杰哥好过的女生。高中三年,薛业对杰哥乱七八糟的前女友们一向友好,甚至有几个转过头想追他,可这个让他烦了。

    “我我没让他们动手”毕芙反应机敏直接把锅甩掉,“是他们早和祝杰有梁子。”

    她确实没说,只是聪明地挑好时间地点在黑耳钉眼前哭一场。荷尔蒙旺盛的体院男生最吃这套,最好操控。

    “杰哥喜欢过你,我不该这么跟你说话。”薛业穿着干净至极的旧外套,开口却不好听,“我不打女人,但为杰哥我可以打。”

    闹钟不恰时机地震起来,薛业一边发信息一边往主楼走,隐隐担心杰哥被黑耳钉害了。

    至于这个药,如果不是运动员慎用薛业可能会爱上它,早一片午一片,头脑清醒四肢轻松,身体像甩掉了300斤的累赘,干什么都不吃力。

    中午必须回宿舍午睡,薛业一进412眼神完全挪不开。

    除了自己的,其余3架床梯都挂了一套崭新的白色运动衣,包在塑封透明袋里没拆。长袖长裤,高领带拉锁,白色裤身外侧两道笔直的红色,高领两袖也是红色。里面配一件短袖。

    首体大打比赛的统一队服。

    看来他们回来过一趟,薛业走过去摸摸看看,后背正中是首体大的校徽和英文全称,底下是中文名的汉语拼音

    zhu jie,真他妈帅。

    薛业冰冷的脸变柔和,爱惜地放下了,现在自己是个不吃兴奋剂就醒不来的人,看看就行。他开柜门放东西,七边形柱体的黑色玻璃瓶立在最显眼的位置,写满了生人勿进四个字。

    新的薛业惊喜过头。

    上一瓶前天用光,一天没用就被杰哥闻出来了薛业喜不胜收地喷上,短信里谢谢杰哥四个字删了又打、打了又删,最后也是没敢发。

    拉一把椅子,先睡觉吧。

    祝杰最不喜欢穿衬衫,天然排斥,要不是上午办参赛证件大概打死也不会穿,脖子底下夹着手机。“喂爸。”

    “你妈妈说周六你回家一趟又跑了,不跟家里人吃饭啊”一个男中音。

    “有事。”腕口很勒,祝杰扯掉了袖扣,“学校的事。”

    “你们学校有什么事了”

    祝杰迈进宿舍楼上楼梯。“比赛,我跟一队了。”

    “嗯,抽空去看看你姥爷,别老在学校住着。”男中音声音一顿,“小杰。”

    祝杰脚下一停。“怎么了”

    “没怎么了,你妈妈说你屋里太乱,那堆破玩意儿该收拾就收拾了,今早找家政帮你扔了一堆。不重要吧”

    祝杰指节紧了紧更用力地抠住手机,迅速闭了下眼睛又抬头看向天花板。”不重要,随便扔,别动我训练装备就行。”

    “嗯,下周回家提前给爸爸妈妈打电话,你妈妈总担心你吃不惯食堂,不行就别住宿了,来回跑也不远。”

    “看吧,最近赛前集训,我先挂了。”祝杰关闭通话在412外静一静,进屋发现薛业也在。

    中午、下午各有两个小时的睡眠。他将门关紧,直接上锁。

    宿舍里很香。

    薛业倒坐在椅上睡,两肘交叉搭住椅背,脸埋进淤青的肘内侧。白色的工字背心勒出他整条后背的起伏,颈骨生动地凸着随均匀呼吸一起上下。

    腋下特别干净。

    全身除了胎记都特别干净。

    他这样坐是怕睡得太沉。

    祝杰挽上两只雪白袖口,腕扣直接卷到手肘,小臂一左一右支在冰冷的书桌边缘,平整挺括的白衬衫被背弓遒劲的肌型撑起来,薛业完完整整被罩在身下。鼻尖几乎要贴上他脖后的皮肤,时不时点触一瞬再立马分开。

    皮肤底下随脉搏涌动的血流加热了香水的挥发。

    冥府之路,他的。

    闹钟铃声响得刺耳又突兀,薛业醒得不慢,大脑再没有云里雾里的昏涨感。只是这个姿势睡两个小时胳膊麻了。

    他向后调整姿势,惊然发现两只手撑在桌边,操,身后有人。

    那个重量很沉地朝他压过来,脖子后面有热气。不是做梦,是熟悉的沉重感。

    祝杰伸手撩起一把刘海,下巴将颈窝压满。“我是谁”

    一睡醒就听见杰哥声音了薛业的耳膜随着心跳一起震动,脊椎骨一条直线震成一段段的,自觉地挺了挺背。“杰哥”

    “我让你动了么”祝杰用下巴压住薛业的颈动脉管,数他的心跳。薛业动了动眉毛,熟练地顶起身后的重心。

    一动不动。

    一星期后进入11月份,天气彻底转凉。薛业周末去看腰伤,做了第一次针灸理疗。下针时疼疼疼,疼成一脸悲壮甚至想捶医生,疼他妈死人了。可疼完之后腰椎反而轻松许多。

    下午在宿舍直播,花了sky的钱,话也多了些。

    “真不好意思,我这个病”薛业积极治疗按照菜谱打饭,白色帽衫洗得泛黄,“只能吃这些。”

    sky身体重要。

    薛业连续服药病情算稳定,只是不懂杰哥干嘛总问自己他是谁。

    “你要是觉得没意思就换个人看”薛业这话憋挺久了,“剩下的钱我还你。”

    手里有欧元美金,薛业心里有底。

    sky不用。

    不用有钱人的世界真难懂,找机会约这人出来吃饭算了。薛业满眼疑惑“有个事,你可以不说,你男的女的”

    sky女的。

    擦,女的啊。薛业筷子差点没拿住。“哦,女的啊,女的挺好。”

    女的就不能捶飞了,只能忍了。

    sky上次的事解释清楚了

    薛业点头,这是sky第一次主动问那件事,她又是个女的,这真的尴尬。现在收不了场。

    “嗯,解释了,我有个同学他说信我。他帮我处理,还帮我换宿舍。他特别厉害,我给他拎包的。”薛业数着粒吃米饭,不想吃这个,想吃小馄饨。

    sky你喜欢这个同学

    薛业差点咬了舌头。“有这么明显吗”

    sky有多喜欢

    有多喜欢薛业端着米饭筷子戳来戳去,紧闭着嘴沉默。

    sky我随便问的,不用说。

    “我怕吓着你。”薛业先笑了,有种自我沉溺的绝望的幸福,“喜欢到他可以打死我。”

    sky这么勇敢

    薛业又摇摇头。“不是,是怂。我这人很怂的,怕死,可如果是他动手就没问题,挺幸福。被自己喜欢的人揍死其实”

    sky退出了直播间,薛业傻了,操,自己这是把女孩子吓着了吧

    薛舔舔你以后还是正常一点吧。

    吃完饭薛业去超市买东西,再回来另外三个都在,集体试穿队服。注意力瞬间被一个人全部吸收,光线和黑洞狭路相逢。

    帅啊,杰哥真他妈帅。每天看杰哥穿一身全黑,都忘了他穿红白牛逼成这样。红高领配圆寸,惨绝人寰大写地帅。

    “干嘛去了”祝杰抬头一个眼神,“过来。”

    “杰哥我买洗衣粉去了,我看你存了好多没洗的。”薛业压一压心跳和落寞,“杰哥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啊”

    祝杰换上短袖队服试肩宽。“下下周,打完3v3就动身。左手给我。”

    薛业抬手腕,金属腕带旁边戴回一条银链子。操,杰哥给修好了

    “想什么呢傻了”祝杰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没傻,谢谢杰哥,我是看你太帅,比以前的队服帅多了。”薛业的思想在他身上聚焦,眼神时不时往面前飘,突然理解那种心情了。

    杰哥,操粉么。光这么一想薛业脖子通红了一片。

    “薛业,你他妈能有点出息么”祝杰把队服扔向上铺,拿起一旁的浴巾大步进了浴室。

    “牛逼,我帅不帅”陶文昌蹬上裤腿,帅气精神一小伙子,“先打预防针啊,碰见老同学别打架。”

    孔玉穿什么都像个跳芭蕾的,漂亮一转身“谁啊带我认识认识。我以前同学都在外地省队呢,见不着。”

    “还能谁啊,我们仨可是和区一中毕业的,肯定能遇上老同学。比如和某野逼打了6年的田径队前队长之类的。”陶文昌知道薛业想穿,把上衣披给他,“来,试试,主办方大手笔,六星酒店双人房跟昌哥睡一屋。”

    “我他妈才不穿呢。”薛业躲开了,是真的想穿,可穿上有屁用又不是自己的,后面的名字是tao enchang,他想不明白的是杰哥这两天又有心事。

    周末返校之后明显不爱说话。

    “唉,到时候昌哥带你们串酒店,找老同学叙旧。”陶文昌对自己的搓澡外交手段信心十足。

    一整晚杰哥都闷闷不乐,薛业知道这时候必须少说话,悻悻爬上床。再睁眼是凌晨01:51,连续两天这时候醒的。

    是不是药量多了薛业不知道,翻来覆去试图解开杰哥的烦心事,折腾半天实在不困,他轻轻爬下床,把杰哥这几天没来得及洗的脏衣服收拾出一包。

    还有新队服。

    杰哥的衣服从不新着穿,必须过水用柔软剂泡一遍。薛业拿好脸盆准备就绪,站到陶文昌床边把人晃醒。

    除了怕痒他还有些怕鬼,虽然知道是假的可小时候被体校学长吓太多次。他得拉个人。

    陶文昌睁眼,第一反应是,怎么杀人才能逃过法律制裁

    “我睡不着,你陪我给杰哥洗衣服去。”薛业用手机灯晃他。

    陶文昌狠狠地盯着他。“你给你杰哥洗衣服,把我拎起来,你他妈查没查过自己是神经病啊”

    不用查了,俩人都是神经病。陶文昌有气无力地翻白眼,报应,都是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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