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二十四章

    “哈利,德拉科,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邓不利多语气平静,蔚蓝色的眼睛在半月形的镜片后凝视着他们,“为了卢修斯的安全,请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在其他人面前保持一定的距离——就像你们平时做的那样。贝拉特里克斯或许会去威胁其他的人,我不敢保证学校里会不会有她的眼线。”

    “是的,教授。”德拉科淡淡的应了一声,微微扬起下巴,“父亲传来的消息您已经知道了,那些记忆可以销毁了吗?”

    “如果你坚持的话,当然可以。”

    邓不利多笑眯眯地看着他,好像很欣慰的样子,哈利低头偷偷撇了撇嘴。

    当然得销毁,那份记忆如果落到别人手里,完全可以将卢修斯送进阿兹卡班,或者更糟,被仍然忠于伏地魔的食死徒追杀至死。说起来卢修斯的胆子也真够大的,居然敢把这么大的把柄交到邓不利多手上——算准了他一定会遮掩过去是不是?

    德拉科的眼神略显冷漠,一直落在邓不利多身上,直到他用魔法火焰将冥想盆里取出的记忆清理得干干净净,才别过头看向哈利。

    哈利正好抬起头看他,两人眼神相对均是一怔。

    眼里迅速掠过一抹尴尬,德拉科略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她说‘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要对付哈利……”

    “啊,那件事我们早就知道了,放心吧,凤凰社已经做好了准备,不会有事的……”

    哈利垂眼听着邓不利多语焉不详的解释,眼前晃动的全是德拉科刚才的眼神。

    清冷锐利的目光骤然间柔软下来,带着冰消雪融后的和煦,感觉……呃,说实话,有点诡异——面对和平时一样的温和眼神,居然觉得有些心疼,还险些伸出手去……

    ?

    我刚才想干嘛来着?

    哈利拧起眉,莫名有些惶然。

    “……好了,我让福克斯送你们回去。”

    德拉科和那只凤凰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会儿,皱眉道:“我们可以用飞路粉。”

    “恐怕不行,飞路网有魔法部的监控,最好不要冒险,要知道,你们今晚没有来过校长办公室。”

    邓不利多一口回绝了他的提议,只是那闪闪发亮的眼睛,实在让哈利很怀疑他的动机。

    不会是在借机报复吧?被凤凰提溜着瞬移,感觉实在不怎么愉快。

    抗议的眼神被两位教授彻底的无视了,哈利和德拉科郁闷地抓住同样不情不愿的福克斯甩过来的尾羽,几秒钟后,被扔在了斯内普的办公室。

    打开大门离开,德拉科闷不吭声地走出几步,伸手拍了拍哈利的肩,朝一副织着月光草的挂毡指了指。

    再次拐入那条通往湖底秘道的入口,做好防止窃听的布置后,哈利在闪闪烁烁的彩光下轻叹口气,取出一直放在空间戒指里的银绿色钮扣递到他面前,“这就是贝拉特里克斯要的那个魔法物品了吧?”

    德拉科神情郁郁地伸手接过,“抱歉,哈利,我本来以为能帮上一些忙。”

    哈利摇头,“马尔福先生的安全更重要。”

    “所以以后我们去找教父的时间得错开来,还要尽量避免单独相处了,”德拉科的表情有些沮丧,“除了魔药课上的搭档不能太快变动,根本就没有联系的机会,想要商量事情怎么办?”

    哈利微微一笑,“戒指给我。”

    德拉科摘下戒指交到哈利手上,眼神有些困惑。

    将自己的戒指也取了下来,哈利拿出两片传讯符,直接化在了戒指的内壁,银色的空间戒指里多了一层浅浅的玉色,原本刻在里面的名字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行了,”将戒指还给德拉科,哈利随手戴上自己那枚,上面雕着的那只小狮子缩成小小的一团,正滴溜溜地打着滚,“你只要在心里想着和我通话就可以了。”

    德拉科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己戒指上懒洋洋吐着蛇信的小蛇便戴上了,“这就是你说的‘学了些别的东西’?居然可以不用魔杖。”

    “又不是魔法,当然用不着魔杖。”哈利笑了笑,“我们平时可以用它联系,那个女人的问题你也别太担心了,马尔福先生肯定有办法应付的,她也得意不了多久。”

    “你知道邓不利多的计划?”德拉科的注意力从戒指上移开,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她可是冲你来的,会不会有危险?”

    “当然不会,抓捕逃犯可是魔法部和凤凰社的事情,动手的人多着呢,再说了,就算哪天对上他们,我也有把握全身而退,”哈利嘴角弯了弯,“打不过就跑呗。”

    想到他能在邓不利多眼皮子底下隐藏形迹的手段,德拉科微微点头,“说的也是。”

    哈利看了一眼湖底流动的荧光,说:“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公共休息室吧。”

    德拉科咬着唇,犹豫了半晌,轻声道:“哈利,等一下,我还有话想要告诉你。”

    哈利停下刚刚迈出的脚步回头看他,“还有什么事吗?”

    德拉科深吸了口气,嗓音有些微的颤抖,“我喜欢你。”

    “什么?!”

    哈利愣在当场,几乎开始怀疑自己的听力。

    德拉科抬眼认真地说:“我喜欢你,哈利,从一年级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喜欢你。”

    这是……告白?!

    感觉像是被天雷狠狠的劈了一记,哈利一时间有些目瞪口呆。

    梅林啊,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状况?

    他,哈利·波特,被德拉科·马尔福告白了?!

    “如果今天没有看到那些记忆,我并不打算这么早就让你知道的。”德拉科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长袍,“只是贝拉特里克斯就能让我们陷入混乱,哈利,如果是那个人回来……父亲根本没办法抗拒他的任何命令。那个人不像贝拉特里克斯那样好骗,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即使是个草包,利用价值也远远大过一般人,何况父亲还弄丢了他交待要保管好的东西。有时候我都不敢去想象将来的事——我们甚至可能在战场上对上。在那之前,至少应该让你知道……我喜欢你,哈利,真的,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灰蓝色的眼眸专注执拗地看着他,带着一丝不顾一切的绝决。

    哈利心跳得飞快,思维一片混乱,茫茫然地说:“德拉科,你还小……”

    “我们同龄。”

    至少心理年龄不一样吧?

    哈利无力地看着他,“我们都是男生。”

    “那又怎么样?”德拉科挑了挑眉,“在魔法界,这很正常。”

    “就算是这样,”哈利开始头疼了,迟疑地说,“德拉科,你并不了解我,很多时候……你们看到的并不是我真正的样子……”

    “我知道。”

    “你不知道!德拉科,我不像你以为的那么好,我隐瞒了许多的事情……真的,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单纯善良的孩子,如果伏地魔和他的手下出现在我面前,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们……”看他眼里忽然浮现出心疼的神色,哈利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你别想太多了,解决那些人,我绝对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我……”

    “这些我都知道了,那又怎么样?”德拉科打断了他的话,眼神无比认真,“即使有一天,你放弃了环游世界的梦想,想要成为第三个黑魔王,我还是会喜欢你的。”

    哈利喉咙一哽,“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很清醒,”德拉科忽然微微一笑,“哈利,你没发现吗?你在拒绝其他人的时候,从来不像现在这样紧张。”

    “那是因为——”

    哈利一时词穷,事实上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会这样大失冷静,梅林啊,他修真者的定力跑哪去了?不就一告白吗?

    不行,还是搬救兵吧。

    (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蓝影诧异地问他,(出什么事了?)

    将刚才那段记忆扔给他,哈利郁闷地说,(怎么会这样?)

    他这阵子情书是收了不少,可是当面表白的,这还是头一遭啊!

    蓝影安静了半晌,再次开口时,语气里带了点笑意,(这有什么难办的,你喜欢就接受,不喜欢就拒绝呗。)

    (什么叫‘喜欢就接受’?)哈利几乎抓狂,(哪有那么简单?)

    (本来就不是什么很复杂的事情,)蓝影说,(你搬出那么多借口,到底是想要说服他,还是说服你自己?如果真的想拒绝他,一句‘抱歉,我不喜欢你’很难说出口吗?)

    那个……还真的有点说不出口……

    (说起来,那个家伙才是你最信任的人吧?你应该很喜欢他才对,否则那些连小天狼星都不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会告诉他?)

    哈利莫名有些心虚,(刚好他在场……)

    (不是没办法避免的,只是你不介意让他知道而已,)蓝影轻笑道,(蓝汐,他说喜欢的时候,你真的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吗?)

    看着面前还在等他回答的德拉科,哈利觉得脸有些发烫,含含糊糊的对蓝影说,(好像有点……)

    蓝影温声提醒道,(既然你并不是无动于衷,就不要逃避。)

    (我当然不会逃避,)哈利闻言在心里叹了口气,(可是,选择伴侣和交朋友完全是两码事,如果在一起后才发现其实我对他并没有那种感情,怎么办?)

    蓝影倒是毫不客气,(那就甩了他。)

    (蓝影!!!)

    (哎,我也没什么经验,你自己看着办吧。)

    自觉已经说得够多的了,蓝影很快切断了精神联接。

    哈利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人,“德拉科,你知不知道,和我在一起要面对的是什么?”

    德拉科静静地回望他,“你是说伏地魔吗?”

    哈利怔了怔,表情难掩震惊。

    从没想过会从德拉科嘴里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明明应该是最惧怕他的人,要做好与他为敌的准备,需要多大的勇气?

    心里的某个角落隐隐发疼,几乎想要伸出手去拥抱那个微微战栗的少年,哈利握了握拳,垂眼淡淡地说:“虽然会费些功夫,但那个家伙从来都不是重点。德拉科,我一直都没有告诉过其他的人,在魔法之外,我还学习了东方的法术。身为纯血贵族,你应该也听说过东方的修道者。”

    抿了抿唇,他的语气越发冷淡,“一般的修道者不会让自己的亲人或是朋友一起修真的,毕竟修真的过程中会遇到许许多多的危险,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魂飞魄散,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当一个普通人,虽然难以抗拒生老病死的宿命,但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强大的实力,还有伏地魔一直追求的永生,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都能够得到。”抬眼看向德拉科苍白的面孔,哈利的嘴角略微勾起,“只是在一开始,就必须学会忍受寂寞。如果我们在一起……你确定你能够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离世吗?你的亲人,朋友,同学,甚至是敌人,所有人都会离开,只有你留在原地。”

    奇怪……

    长篇大论后,他很纠结地研究着自己的心态。

    宁愿透露这些事情,也没有直接开口拒绝,难道真的像蓝影说的那样,其实他是喜欢这个人的?

    拜托,他迟钝到没有发现德拉科的感情也就算了,居然连自己的心意也没有察觉吗?

    我情商有那么低吗?

    撇嘴,哈利郁闷了。

    德拉科仍然定定地看着他,“如果我能够接受呢?”

    哈利脸上微微一红,刚才冷漠的神情消失尽殆,“如果……呃,那就这样吧……”

    灰蓝色的眸子骤然间亮了起来,德拉科终于也开始脸红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好啊……那就这样吧……”

    ——然后呢?

    两人尴尬对视了好一会儿,哈利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那个,我们该回去了。”

    离开湖底的时候,德拉科一路上偷偷瞟着哈利,嘴角越咧越大,眉梢眼脚全是笑意。

    哈利已经放弃提醒他注意形象的想法了。

    恍恍惚惚地回到寝室,语焉不详地应付罗恩他们的询问,把自己扔进被窝的时候,他甚至想不起来身上的睡衣是什么时候换上的。

    感觉好不真实……真的能那么简单,只要喜欢,就可以在一起吗?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远不止今天提出来的那些……

    可是……

    哈利伸手按了按心脏,发现它跳得比往常快了许多。

    嘴角浅浅的笑容渐渐扩大。

    (晚安,哈利。)

    是的,蓝影说得对,本来就不是什么很复杂的事情。

    既然喜欢,那就在一起好了。

    (晚安,德拉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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