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第34章知青——34坟前

    邱开楚坐在自己家的阳台上, 拿着一瓶子酒在那里灌。

    他手里捧着一个发黄的笔记本, 那是九十年代中学生流行的笔记本。

    打开，里面有一封信。

    这是他当年写给叶染的信。

    他曾经喜欢过叶染, 但很快这种喜欢就被萧战宇和叶染打了个粉碎。

    后来他伤了自尊，不再去想了, 这一封写给叶染未曾寄出去的信也随手扔在了笔记本上, 多年未曾打开。十年的光阴, 再见叶染, 她已经破茧而出，优雅得体, 犹如一个发光体, 散发着知性的美感, 让他几乎不敢直视。

    后悔吗？倒也不是。

    原本就不是自己的东西。

    况且就算她当年跟了自己, 未必就是现在这样的叶染。

    邱开楚嘲讽地发出一声苦笑, 就要撕掉那封信。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叶卓来了。

    叶卓红着眼睛盯着自己的丈夫，一把抢过来那封信。

    邱开楚当然不允许, 那是他年少时代青涩的秘密, 他当然不愿意让妻子看到。

    这两个人很快就扭打起来，最后两个人都鼻青脸肿，叶卓就跟疯了一样攥着那封信, 终于她打开看到了。

    她看到后, 哭了。

    “我一直以为, 我至少得到了你的爱, 这是叶染怎么也得不到的，我一直以为我们夫妻感情很好，可是你呢，原来你心里一直有她！从一开始你就喜欢她！”

    “原来我捡了她不要的！我好恨，我要很她，她怎么可以这样！”

    邱开楚冷冷地盯着自己的妻子：“你别胡闹了！那都是过去的事，她做错过什么吗，她只是拒绝了我，我当时也绝望了，绝望了后，我不是已经放弃了，和你在一起了吗？这些年，我早就忘记了，如果不是你爸爸要带我们去萧老爷子的寿宴，我早就忘记了！”

    说起寿宴，邱开楚突然开始愤怒了。

    他愤怒，绝望。

    他的事业遇到了危机，他把这个寿宴当成一个转折点，当成他打入B市上流圈子的敲门砖，但是现在呢，现在一家子都成了B市的笑话。

    所有的人都将知道他被从萧老爷子的寿宴上赶出来，他还能在B市混吗？还有人和他结交吗？

    他还可能被提拔吗？

    完了，一切都完了！就算现在他马上和叶卓离婚，一切也都完了。

    邱开楚跳脚：“叶卓，我要离婚，他妈的这日子没法过了！你妈脑子进水了，她竟然当着人家萧老爷子的面去编排人家叶染，这不是活该吗？”

    有这样的丈母娘，他日子能好过吗？

    叶卓瞪大眼睛，绝望地盯着邱开楚：“为了叶染，你要和我离婚？”

    邱开楚听到这个，用奇怪的目光望着叶卓。

    “你和你妈可真像，自己做错了事，非要怪到别人头上，他妈的我要和你离婚关人家叶染什么事？是不是你喝水被呛死你也得怪叶染？”

    叶染对付过她吗？叶染现在的地位，动一动手指头就能整整叶建国和霍红英，但是她做过什么吗？没有！

    她只是没有回来过，只是没有联系过，甚至到了最后，她也只是给了叶建国一张请帖而已。

    只要霍红英不作死，叶染甚至算是帮他们见了世面！

    所以叶染从来没有对付过谁，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可是他们依然会把一切错误怪罪到叶染头上。

    这就是这群人的思路！

    邱开楚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我傻了，当初怎么就看中了你！”

    然而叶卓听不进去。

    她觉得自己很失败，她不懂自己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

    失败了，总是要有个理由的，叶卓找的那个理由就是叶染。

    对，一切都是因为叶染，叶染抢走了自己的爱，抢走了自己的风光，甚至在最后寿宴上阴了自己一把，不然怎么会这样？

    当她寻到了叶染这个可以恨的人，一切仿佛都有了根源和理由，她心里好受多了，她可以把一切原因归结到叶染身上了。

    “叶染，我当初待你不薄！你竟然——”

    当她咬牙切齿地说出这话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曾经她去上海，去上海买到的那件珍珠开衫。

    她的人生，她的邱开楚，就如同那件珍珠开衫，就这么被抢走了，永远回不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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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接下来的日子里，邱开楚和叶卓离婚了，离婚的时候才发现，家里的房子都被邱开楚抵押出去了，他投资了高利贷，想从中牟利，但是却血本无归，房产只能被拍卖。

    叶卓恨不得把邱开楚宰了，但是却为时已晚，宰了又能怎么样，也要不来自己的房子了。

    离婚后的叶卓带着孩子去投奔自己的父母，一家四口挤在霍红英的那套房子里。

    偏偏这个时候，学校在反腐倡廉，清查往日项目问题，叶建国之前参与的一个项目被发现里面有大量侵吞项目资金问题。

    这一下子，叶建国名声扫地不说，还要归还那些项目资金。

    这个难关，叶建国和霍红英熬不过去，叶卓见了，就想卖掉家里唯一的房子。

    可是卖掉房子的话，他们不就无家可归了吗？霍红英无法接受。

    恰好这个时候，叶建国看到了新闻，新闻上说叶染的一项研究取得了重大突破，国内外震惊，于是新闻媒体开始疯狂报道这位女科学家，报道她的经历，也提起她的丈夫如何如何的。

    她的丈夫萧战宇已经是国内数一数二的IT新贵，她还有一对儿女，一家人过着幸福的生活，简直像是童话里的故事。

    一切都太完美了。

    叶建国终于忍不住，想办法从王校长那里求到了叶染的联系方式，他想求一求叶染，让叶染帮帮忙。

    叶染接到了叶建国的请求后，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和他约定了一个地方，并要求他带着霍红英一起过去。

    叶建国不懂这是怎么了，但他说服了霍红英。

    他告诉霍红英，年纪大了，为了儿女，低低头又怎么了？

    霍红英崩溃地大哭，哭过之后，擦擦眼泪，认命了。

    她输了，彻底地输了。

    尽管陈翠花孤独地在乡下过了十几年最后早早地熬死了，但自己依然输了。

    她不是输在自己，而是输在了女儿。

    她跟着叶建国，来到了叶染约定的地方，那是一处私人墓地。

    叶建国和霍红英面面相觑后，发现，那个墓碑上赫然写着“母亲陈翠花之墓”。

    这竟然是陈翠花的墓前。

    叶染已经在了，脖子里围着她母亲留下的红围巾。

    叶染正在给她母亲上香。

    叶建国望着自己昔日妻子的墓，一时不知说什么了。

    过去的那些岁月，浮现在眼前，他知道自己错了，当了陈世美，可是那都过去了。

    但是现在，这段过去却要被叶染摆在台面上了。

    霍红英红着眼睛盯着陈翠花的墓，突然面红耳赤。

    是，她输了，但是叶染却把特意把她带到了这里，这是在羞辱她吗？？

    叶染那里还没说话，霍红英先开口了：“叶染，事到如今，我承认你能耐，我们失败了，但是你想帮就帮，不想帮就不要帮，不要给我扯其它的！我霍红英这辈子无愧于心！我嫁给叶建国的时候，不知道他干过这样的事，你后来到我们家来，我也没虐待你！我没什么对不起你的！”

    叶建国听了，也叹了口气：“染染，我到底养了你两年，作为父亲，我也是尽力了，当时我的情况，你也知道……”

    叶染上香过后，转过身来：“这个人叫陈翠花，是我的母亲，她知道谁对不起她，她心里也许有恨，但临死前，那点恨也差不多消散了。”

    遇上了陈世美，被男人骗了，又能如何，这种事古往今来太多太多，她认命了。

    “但是有一个人，她不认命，她心里好恨，却不知道去恨谁，最后只能自己崩溃了。”

    那个人就是上辈子的叶染。

    叶染望着叶建国和霍红英：“你们是不是觉得，你们从来没有对不起过叶染，你们觉得自己理直气壮，自己无愧于心。”

    叶建国羞愧地低下了头。

    霍红英想想，梗着脖子，点头。

    叶染回首，望向陈翠花的墓碑。

    一开始，她也觉得，一切都是曾经的叶染自己不够努力罢了，没有人对不起她，但是后来，当她慢慢地沉浸在叶染的人生中时，她才发现，有些人看似将自己的道德维护得完美没有瑕疵，但其实却是扼杀了叶染人生的真正凶手。

    这是叶染至死都没有想明白的吧。

    叶染淡淡地道：“霍阿姨，其实我从来没有在意过你如何对我，你如何对我，并不会影响我，我也从来没有在意过你，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你对叶染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