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事柳绵不懂,她下得床时,已经是三天之后。
这三天外面可真是好生闹腾,听说大元帅庞征之子庞峰战死沙场,又丢了霞阴关,庞征连白事都不敢大办。请了几桌亲戚办白事,庞夫人哭得害了眼疾,这彪悍的女子,就在灵堂当场把庞征骂了个狗血淋头。
而太监来府里传了几次御旨,裴明衍通通当没听见。开始柳绵还担心皇帝治罪,后来她发现皇帝好像根本不想跟裴明衍计较,她都听习惯了太监来来回回没有变化的话。
这日,她正给世子冠发,黑色的网巾仔细地冠好,将头发一根根都梳进网巾之中,拿起一根玉簪插好。
“主子,这样可以吗?”柳绵手艺不好,只能弄最简单的发式,裴明衍倒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这时,外面又传来太监熟悉的声音,柳绵都为太监的执着而感到佩服。
不过这一次裴明衍倒是起身,准备要出去了。他看柳绵自己还是披散着一头乌发,娇娇小小的一个人穿着他的衣裳,地上拖了老长,手腕抬起时,素纱宽袖就滑落了下去,露出雪白的胳膊,隐约可见里面曼妙的景色。
柳绵眨了下眼睛,不明白世子为何眼神变得有点怪,“主子是要出去了吗?”
“嗯,再不出去,汴城可就要送给那只狐狸了。”声音微哑。
裴明衍喉咙动了动,外面太监的声音又传了进来。他阴冷地扫了一眼门口,或许一只手捏断那尖鸭嗓子更好些。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云淡风轻,恢复了平静。
“今日你出去了,且听太□□排。过几日,你随我去汴城,只是这事,你记住了便是,不要说出去。”
柳绵乖巧地点点头,没有刘海的额头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美人尖,一张脸上黑白分明的眼睛藏不住纯真,“奴婢知道了。”
果然女色误事,至少此刻裴明衍是真的有打算干脆不走了。好在他两世为人,忍性好,揽住娇软的小通房,手从宽袖里探进去,看小通房娇喘微微,泪眼朦胧,方稍稍垫了垫饥饿的胃口。
这几日能看能摸能蹭不能吃,裴明衍何曾这么憋屈过。心里计划着到了汴城要在哪里置一处宅子,养几个奴仆,把茆茆放那里。心里一这么想,就觉着这侯府呆着没什么滋味,倒是让他利落地出去了。
柳绵整张脸都红透了,她摸着自己发烫的脸,总觉得两人这样不好,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好。
她正坐在小凳子上发呆,汀州令儿已经进来了。令儿带了一套豆青绸缎对襟长衫,白色中衣,碧色百褶裙,腰上系一条浅绿汗巾。
柳绵穿上后,觉着自己像一根葱,青翠翠的。既然是收房了,自然不能再做少女髻,汀州给她挽了个朝云近香髻,盘拧在头顶的发髻上插了支垂坠儿银梳,又戴了柳叶银耳坠。
这打扮素净不扎眼,就是感觉铜镜里模模糊糊可见的白肤绿衣,颇似倒立的一根水灵灵的玉葱,还有点热。
“太太叫你去上房见她。”汀州看了一眼柳绵后脖颈处的红印。
柳绵这几日也知道自己过了明路,忐忑担心了几日爹娘是否知晓,后头想着自己再如何也不能改变事实,早些叫他们知道了也免得自己苦苦遮掩着。
到了上房侧厅,高氏正在抱厦处理府中大小事物,压根没来见柳绵。倒是方仪春在这里,她牵过柳绵的手,拉着她坐下,“因你几日病了,不方便挪出世子正屋,倒没个缘分去见你。依着太太说,曲姨娘要办个小席面,过了明路,你也跟着一起好了。这件事太太交给我,我也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正好你来了告诉我,今晚好生布置一下。”
柳绵倒头一回被大家小姐握着手,不太自在,“奴婢哪有什么意见,姑娘安排就是了。就是要问,也不该奴婢说。”
方仪春笑,“曲姨娘那里我自会派人去问,只是你既然在这里,我也不用多跑一趟了。快些说吧,可不要白费我一番好意。”
柳绵再三推辞不成,只得随便说了几个菜。她家里有一个掌厨娘子,自然也知道得很多菜谱。虽则没有亲手去做过,倒也能说个一二。
方宜春听过这些之后,细细打量了一番柳明,因道:“我往日瞧你,觉得你性子暖和了些,今日听你说话倒有几分气度,也该像现在才好,以往竟小家子气了。”
不知道为什么,柳绵总觉得方仪春说话阴阳怪气的。虽然她面色柔和,丹唇未语三分笑,一派温婉随和状似平日的高氏,她就是看着心里瘆得慌。
闲聊了几句,柳绵又回了听雨轩。令儿将正屋里一暖阁拾掇出来,也就是柳绵平日住处了。
通房丫头与平常丫头的区别,就是她与主子住同一间屋子以便于随时服侍。身份地位高了寻常大丫头一截儿,但比正经妾室又要矮一头。
这一晚世子没回来,柳绵受方仪春邀请得去曲怜儿的小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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