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所罗门愣了下,刚想说些什么藤丸立香便道:“说好的邀请我吃蛋糕的人,是你吗?”
“......是。”他无法否认,这的确是事实,无论是什么时候承诺的。
“说好的要和玛修去看万里晴空的人,是你吗?”
“是。”
“说好的‘去去就回’的人,是你吗?”
“是。”
藤丸立香突然沉默了,所罗门也跟着沉默。
“骗子!”藤丸立香突然道,“明明说好了一切,你凭什么自己去决定一切?!”
明明是责备的话语,但讲到最后藤丸立香终于忍不住泣不成声。
即使在场的很多人都没有见过她,至少对她没有一个确切的印象,连她的影子都没见过,只有声音回荡,但谁都能感受到她的悲伤。
玛修没忍住红了眼圈,原本缩小自己存在感的兰斯洛特却是好像愣了下,以不符合berserker的轻柔拍了拍她的背。
玛修回头看了他一眼,难得没有说些什么。
“你应该活下来。”
所罗门从不像罗曼一样会对他人说一些饱含感情的话语——不,这么说也并不确切,他会,只是褪去所有的伪装,他真正所会的仅有平铺直叙的事实,一点也不像历史上写出了诸多动人诗篇的王者。
但这就是真实的他。
他和罗曼到底是一个人,所思所想也大多相同。
不同的是,罗曼懂得迂回安慰,所罗门会,却并不为止。
事实就是事实。
藤丸立香应该活下来,她为此努力了那么久,没有道理到头来只是徒劳无功。
“那医生呢?”
“我的人生已经够了。”
无论是他还是罗曼,都够了。
最后他其实还是害怕的,由生入死的害怕,所以才会犹豫,才会不决,才会长达十一年也没有做出那份决断。
他的人生来之不易,也不想轻易放弃。
但说实话,他的人生已经足够了。
属于所罗门的故事本应在三千年前、在时间冠位神殿就落下帷幕,而如今的续写或许只是神明倾听了他内心的贪婪,又或者只是他一场虚无的美梦。
如果这是梦的话,一定再美不过,再不愿醒来。
他的确就是这么一个人,定点幸福便是忍不住沉溺其中,却又在惶恐着终结的一天。
正如某位作家曾写过的一般:胆小鬼是连幸福都会害怕的,会在棉花堆里摔伤,也会被幸福伤害。
对于所罗门来说,为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虚无到让他惶恐的幸福。
一边苟且,一边偷生。
现在的所罗门尚且无法完全理解自己当时的心情,但他知道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是的,正确,所罗门只能如此评价,也不知道要用什么其他的词汇来形容。
远在另一时空的藤丸立香的手蓦然收紧,又强行忍了下去。
为什么直到现在,这个人还在若无其事的说着这种话?!
——他真的,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吗?
“你根本——”藤丸立香的声音似是在压制着什么,但终于是忍不下去了,“完全没有在反省啊!”
所罗门眨了下眼,不知为何心底突然有些发虚,但他到底还是那个神之代理人,即使底气不足也不会表露分毫。何况,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所罗门认为,无论出于理性或是人性,他的选择都没有出错。
这才是最好的。
人理与他个人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他不在乎人理,却也不在乎自己;身为罗曼时他倒是都在意,但他也在意藤丸立香。
两者相较,所罗门的抉择并不存在疑问之处。
“为何如此,立香?”所罗门轻声道,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理所应当,“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你活了下来,人理也无大碍,这不是很好吗?”
只是少了他一个人而已。
“一点也不好!我要的是大家一起活下去!”
明明玛修也好,医生也好,达芬奇亲也好......说着要陪我一起走下去,却又在最后留我一个人。
——我不想要啊!
这样一点也不好。
“立香,你应该知道,”所罗门亲昵的叫着藤丸立香的名字,语调像极了那位曾经的负责人,但带给她的感觉却绝非相似的温暖,“这不可能。这个世界,从没有无失去便可抵达的终途。”
这才是理性的现实。
所罗门的消失,是必然要经历的“失去”。
藤丸立香也说不清自己现在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似乎很生气,但这股气却无法名正言顺的对所罗门发出来。和曾经的罗曼不同,所罗门的话很少,但从不会给人留下反驳的余地。
就连藤丸立香自己也无法否认,所罗门说的都是事实。
“Dr.罗曼,”明明无力再举起自己的盾,玛修还是保持着灵装站在了所罗门面前,“你这是对前辈和大家至今的努力的否定。”
玛修知道,藤丸立香日复一日的努力,为的就是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即使迦勒底本身已不复存在,这位最后的御主依旧从未放弃过所罗门的消息。
“请你向前辈道歉!”
“我没有这个意思,如果你硬要这么理解的话那我就收回好了。”所罗门从不在口头上执着,相当痛快的退了一步。
——更令人火大了。
不知为何,玛修突然明白了藤丸立香的愤怒。
所罗门至今都并未真正理解他的错误。
他不认为自己有错。
但是,为什么你连一个真正的告别也不愿意留下呢?为什么你要自己承担起一切?
我们不值得信任吗?我们不是最亲密的同伴吗?
——这样,不是太可悲了吗?
“医生,你凭什么自己去做出那个决定?!”玛修执着的看着所罗门,所罗门莫名的觉得她会有下一秒拔剑的冲动。
“那样你们就不会担心。”所罗门实话实说。
“现在就不担心吗?!”
所罗门陷入沉默。
说白了,就是能躲就躲的鸵鸟心理。但不太适合说出来。
“多少适可而止吧。”埃尔梅罗二世见他们似乎还没说完,淡淡道,“基列莱特小姐,我很感谢你的帮助,但所罗门毕竟是我的从者,也给了你们足够的时间去继续解决自己的问他,那么,是否轮到你们来回答我的问题——
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玛修和所罗门都愣了一下,没有答话。
埃尔梅罗二世似乎也不在意,继续道:“三千年前的所罗门王应该不可能会认识一千年前的圆桌骑士加拉哈德。除非,他认识的根本不是‘加拉哈德’本人。”
显而易见,无论是“医生”还是所谓的“罗马尼·阿基曼”都不是应该加到所罗门身上的称呼。
“我是她一段时间的监护人。”所罗门毫不避讳道。
或许这么说并不确切,在他发现阿尼姆斯菲亚进行的实验之后,玛修的监护权就一直在他身上,直至时间冠位神殿。
埃尔梅罗二世皱了皱眉,他自然辨别得出来所罗门话语的真假,他到底也是所罗门的御主,所罗门也没有骗他的必要。
但,所罗门怎么可能去抚养一个拟从者?
玛修并未否认这句话,但也没有答声。
“你生气了吗?”所罗门看着玛修,金瞳之中清晰无比的映着玛修的身影,让她突然冷静了下来,“其实你也不用这样,如果我想哄你开心,我有许多方法,可这一种从不在其中。我不想对你们说谎,若是你们明言想要开心些的话我也有办法,但——”所罗门顿了顿,“没这个必要,对吧?何况,你也总该明白‘所罗门’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大概和讨人喜欢永远沾不上边。”
所罗门做不到罗曼那种程度吗?
他当然可以,甚至犹有过之。
贤明且通达的王,从不是看不透人心,只是自己没有罢了。
但现在不是这样的,他没有骗玛修和藤丸立香的必要。
玛修突然有些无措,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她太过理所当然的把他当做罗曼,却是忘记了真正的所罗门就是这么一个人。
不,倒不如说他们对真正的所罗门了解又有多少呢?
他们只是把对罗曼的理解,延伸到了所罗门身上而已。
然而,已经经历了十一年人生的罗曼和所罗门是不同的。
“嗯,对的。”藤丸立香很快道,“但是我,很喜欢你。”
就是这种字面意义上的、纯粹的喜欢,让所罗门的心突然动了一下。
“嗯,他......我大概,也很喜欢你。”
不然,为什么会有一种暖暖的、眼眶也在发热的感觉?
那十一年的痕迹从未消失,只是未始人生的王者尚不知晓那究竟是什么。
“原来是这么一个人吗,所罗门王?”福尔摩斯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已洞明了所罗门的悲哀,然而,他却无法出言提醒。
这需要所罗门自己去察觉。
不识人之悲哀之人啊......
“你是谁?”所罗门确信自己从未听过这个声音。
“夏洛克·福尔摩斯。”藤丸立香的心猛地提起,却又若无其事道。
所罗门“哦”了一声,对这个名字还有印象。
“那莱昂纳多呢?”
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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