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几乎浸湿了虞雨全身,他猛地一个急刹车停在路中央,意识一时跟不上变化。莫白风立刻松开了安全带,打开车门跳了下去。虞雨猛地回魂,用颤抖的手指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两步跑到了车前面。地面上一大滩血迹,但是看遍车周上下,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个动物。
虞雨几乎要心跳失衡了,他看着沉默的莫白风,连忙跑到他的身边,问道:“怎么、怎么回事……”
莫白风蹲下来,用手指拈起了点儿血,放到鼻子下嗅了嗅,接着脸色一变再变,说道:“黑猫。”
“啊?!”虞雨浑身一紧张。
“我们撞上了一头黑猫。”
虞雨只感到有点头晕。他指着地上的那摊血迹说:“这么大滩血,你跟我说只是只猫?!那只猫呢?!”
莫白风沉痛地看了他一眼:“它已经帮我们挡灾了。”
虞雨张大了嘴有些茫然。莫白风拉了他一把,说道:“先处理这事儿,别堵塞交通。”两人将车的前窗玻璃擦干净了,然后开着双跳灯将车停到一边等待交警到来。交警来了之后既没有在现场看见人也没有看见死亡的动物,只好摇摇头认为被撞上的动物已经自行逃离,没有再追责。虞雨的前挡风玻璃碎出了蜘蛛纹,看不清路,只能等人来将他的车拖走。两人在一个公交车站台边上拦了一辆计程车,喊了目的地,路上虞雨就憋不住了:“究竟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莫白风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句,接着他的脸转过来看着虞雨说,“黑猫这种动物,是驱邪辟异的……”
“等等等等,黑猫不是带来不详的么?”虞雨打断他,皱起了眉毛说。
“亏你还是个管古籍鉴定的啊?”莫白风不敢置信地乜了他一眼,“黑猫也是灵猫,对灾祸有趋避之能。我小的时候梅姐就让我养过一头,就为了避祸。”
向来只关注历史和文字,而下意识忽略风水方面的虞雨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岐黄之术在梅潇潇那儿被称为巫术,和现今的医术有所不同,具有封|建迷|信的意味。以前他虽然知道这等术法和阴阳之术在中国流传了几千年,但确实不信那个邪。一来是因为他自身阳气强盛不受影响,二来是因为他认为这些旁门左道对于主历史的影响是偶然性也是微小的。虽然历史上有皇帝为了追求长生不老而直接抛弃帝位,但是这等事发生的概率不大,且在发生的同时,便有下一代引领朝政,终究成不了大气候。因此虞雨关注这方面的问题就少了,除了在对墓葬勘测时会应用一点儿风水的学问,对于如何解决墓地里带来的脏东西,他既没想去解决也没有解决之道。
活了这么二十多年的虞雨,终于有一天栽在了对自己的过度自信上。
“那血铁定不全是猫血,连灵猫都伤成了这样,你这个月可得当心点。”莫白风严肃地说。他小的时候养过五年的猫。自从梅潇潇将他带离村子之后,他就开始养了。黑猫对他看上去不亲,但是碰上鬼打墙,总是那只黑猫将他给带出去的。后来莫白风年纪大了,能力也强了,不需要黑猫带领也能走出去,对一般的鬼怪都有了抵抗的能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只黑猫就消失了。
莫白风也曾问过梅潇潇,它去哪儿了,梅潇潇轻描淡写地说:“去它该去的地方了呗。”
莫白风不知道虞雨是不是曾经养过猫,他有点不敢相信那头黑猫就是他曾经养的那头。这么多年下来,一般的猫狗早就死了,那黑猫也早就离他而去了,怎么会是它呢?莫白风在心里反驳了自己,随即想到了另一个解释。要仔细说来,黑猫这动物也算是挺多管闲事的,路见不平一声吼,拨刀相助不留手说的就是它。什么地方有灾祸,它就往什么地方跑,帮人避凶,但却落得个不讨巧的名声。
见莫白风有些出神,虞雨的脑子也开始转了起来。如果真如莫白风所说,他撞上的东西可能就不是什么实物了。但是不是实物却又有那样大量的血……“喂,”虞雨忍不住挨近了莫白风,“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儿冷啊。”
莫白风被他打断思路,抬头看了一眼,忽然觉得不对劲。虞雨虽然住的偏吧,还不到一条路上一辆车都没有的地步。他的脑中瞬间想起那只黑猫,接着二话不说,猛地打开车门,一把将虞雨拖下了车。
“哇!”虞雨在高速行驶的车辆上被拽下去,眼睛闭得死紧,身体蜷缩起来却一个劲儿地往莫白风身上扑。莫白风刚刚落地就被虞雨猛地扑住直接翻滚在地上。他怒气冲冲地抽了虞雨一巴掌怒吼道:“你给我清醒点!”
虞雨被这一个巴掌甩得一愣,接着猛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和莫白风都站在之前上出租车的老地方。四周的人都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俩。他的冷汗又下来了。莫白风将他拍开,一咕噜起身,顺手将虞雨给拉了起来。虞雨顾不上尴尬,他反复地看了好几遍四周的地形和景色,终于确定自己当真就在之前上车的地方,没有变化。
他拉了拉莫白风的衣服,有些有气无力地说:“我之前看到的……都是真的吧?我和你……是上了辆出租车吧?”
“是,”莫白风的回答在肯定了虞雨的神志清晰之后却又给了他几乎是让人崩溃的打击,“我连车牌号都记得清清楚楚。”
虞雨这次真的意识到自己麻烦了。
两人傻傻地在街头站了半个钟头,莫白风在沉思,虞雨是压根儿不敢再多走一步了。他想到之前的那起事故就心颤。如果他撞上的是人呢?如果他的霉运真的让他最后做了犯法的事……呢?
莫白风尝试着往外走了几步,虞雨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却发现他又绕了回来。莫白风说:“我们现在走不了。”
“啊?!”
“走不了,”莫白风沉默了一会儿,按住他说,“你在这里等着。”
这时一辆公交车驶过他们面前,两个人上车,一个人下车。莫白风看了公交车一眼,记住了车牌。
虞雨一把抓住他的手,在外界看来一向是镇定自若的眼神流露出了一丝慌恐。他强迫莫白风转过脸来看他。莫白风说:“我给你的红绳带着么?”
“带了。”
“那块玉呢?”
“在、在我口袋里。”
“那好,你在这待着,千万别走开,在我来之前,千万别走开。”莫白风反复嘱咐了两遍,接着坚决地推开了虞雨的手。依虞雨的力气竟然被莫白风推开了,他都有些震惊。接着莫白风头也不回地租了一辆公交自行车,跑开了。
虞雨僵硬地站在公交站台上,这就是他和莫白风之前的上车地点。他的视线一直直视前方,但是余光却在不停地打量四周来往的人。来往的人没有什么不同,仿佛根本看不见虞雨。虞雨像是个标兵一样站了不知多久,觉得腿都酸麻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接着脸色又变了。他将莫白风接出来的时候是五点半,出事的时候是六点左右,而现在,钟表的分针依旧停留在六点零三分,秒针在表盘上的“12”处来回摆动,就是不进入下一秒。虞雨的脸色逐渐僵硬起来。仔细算来,相同的事情他之前也碰上过。先前乘坐公交车回家,也在路上发生了意外,当时时间上也发生了畸变。如果不是莫白风,他恐怕就被那辆灵车运进了黄泉。但是这一次,莫白风就算在他身边,他依旧陷入了“怪事”中。莫白风到底有没有走,他离开了多久,以及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身处他所在的这个空间里,都是未知的。
虞雨不知道自己所看见的究竟是不是事实,他无法做出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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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白风看了两次表。第一次时间停留在6:03,第二次时间停留在了6:05。这两次看表之间间隔的距离绝不仅仅只有两分钟,莫白风知道。他骑着车,在城市的街道里奔走,他走到自己所熟悉的地方,却发现人越来越少,直到一个人都没有。莫白风停下了车子,一只脚支在地面上,看着远处。接着他又调换了一个方向继续骑行,脚匀速踩踏了将近一千圈后,他再度看到了人,但是随着他的继续,人又一次减少了。
莫白风再一次停下,紧皱的眉微微松开,仿佛明确了什么问题。接着他扭过头向另一个方向骑去。
随着人越来越多,莫白风看见了先前那个车站。虞雨就如他所嘱咐的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但是莫白风看着他的时候,他却没有注意到莫白风。莫白风看了看四周。接着他看到一辆公交车远远地驶来,车牌号是他之前记下的。两个人上车,一个人下车。这三个人的面孔与他之前所见一模一样。莫白风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他将公交自行车停在一边,看了看自己的表。表上的时间是6:05。他走到了虞雨的面前,但是虞雨却没有理他。虞雨有些焦急地重复地看表。莫白风叫了一声“虞雨”,他也没有半点反应。
莫白风的脸色微微沉了下去。他的眼睛落到了虞雨的手表上。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是——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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