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白风苦大仇深地做完了两个小测,一脸菜色地离开教室,被王静一巴掌拍了个趔趄。王静说:“说,昨晚哪个酒店!”
莫白风愣了半天天没反应过来。王静一把勾住他的脖子说:“是不是跟女朋友过夜的?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老实交代!”
“什么女朋友,昨天我朋友有事儿,我……”
“看你那一脸心急火燎的,哪能是普通朋友啊?要真是出了大事儿今早还有心情来上课吗?啊?你也不想想你这话得多漏洞百出!”王静使劲“戳穿”他的“谎言”,满脸得意。莫白风一脸委屈,这年头连说事实都没人信了。他一把拉开王静的手说:“得了你,我现在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功夫找女朋友。”
“你忙什么?这些天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小测都错过了一个,还说不是女朋友?”
莫白风叹了口气说:“我身上闹鬼,你不是也看见了么,有个鬼现在附在我身上,你跟我靠这么近,小心点儿啊。”
王静听了连忙放开了他,瞪大眼睛盯着莫白风。莫白风“嘿嘿”一笑,揣着书下楼了。王静立刻冲上来给了他一拳,嚷嚷道:“你又骗我!”
莫白风和王静打打闹闹回了寝室,吃了外卖往书包里又装了几本书,正打算去上下午的课,莫白风想起晚上要住在虞雨那儿,于是又把第二天的书也给装进去了。
下午五点不到,莫白风就看见楼下停着一辆酒红色的凯迪拉克,虞雨坐在车里的身影在看到莫白风出来的时候,也从车上下来了。他朝莫白风招了招手,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莫白风正要下楼,又看见了王一泓。他站在栏杆边上,从上面眺望下去。莫白风叫道:“一泓?”
王一泓回头看了看他,问:“那是你朋友?”
“是啊。”莫白风有点儿奇怪王一泓对虞雨的关注,于是又问了一句:“你认识他?”
“不认识。”王一泓笑了笑,扭头走了。
莫白风有点儿莫名其妙,拎着书包下了楼,坐进了车里。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虞雨还没耍完帅呢,还有点儿意犹未尽,看莫白风都钻车里去了,也只好进了车。他说:“再晚点儿天就黑了。”
“现在是夏天。”莫白风提示他说。
“这不是怕没接到你嘛。”虞雨摸了摸鼻子,对自己的胆小也很坦诚。莫白风嗤笑了一声,接着说:“你救我一命,我救你一命,我们现在可算是两清了啊。”
虞雨有点儿不舒服得说:“别分那么清嘛……”接着他发动了车子,开出了学校。
在莫白风上学的这段时间里,虞雨一直在给书籍分类。然而分到了最后,他却发现这些书没有一个明确的分类界线,如果用一个概括性的描述来表示这些书的话,那就是星司的生平和荣誉。
莫白风听到他这高度概括的归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你怎么就不说所有的书都是那星司的生平呢?”
虞雨说:“咳,那不一样。比如说沈艳吧,他负责的就是星司的职业。这星司是干啥的,管理的是什么,他靠什么管理,管理的内容和民生有什么关系……还有两个人,一个人负责的是星司的日常行为,比如他的三餐吃什么呀,俸禄享受多高的待遇呀,一天上几次大号啊,服侍他的是男还是女啊……另外一个负责他的祖辈历史,也就是说他老爸是谁,爷爷是谁,祖宗是谁,星司这行是传承制还是选拔制还是转世制……我嘛,主要负责他为这国家干了点啥,突出贡献是啥,做出了多大的影响。我和沈艳管的部分重合得多,所以他最后才把我俩的书分拣完给我送过来。”
莫白风坐在虞雨好不容易腾出来一块空的沙发上问:“有点儿眉目了吗?”
“你以为FBI破译温州话很简单吗?好歹英语和温州话还是同一个时代同一个世界的。这堆书里的字,和我们的压根儿就不一样。”
莫白风皱眉说:“那你们怎么解决的?难道之前跟我说的全是你扯淡?”
“哎,那也不是全不一样嘛。好歹这还是方块字。你也知道,凡是文字,都是从象形开始的,我既然做书籍鉴定,这方面的专业性还是杠杠的。”虞雨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故意挺了挺。莫白风不想附和他让他高兴,于是说:“等你研究出来了,也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别小看我啊我告诉你,”虞雨笑了起来,“虽然我没见过这文字,但我看它特别眼熟特别亲切,你等个两三个月,我就能琢磨个大概出来。”
两三个月对于一个研究完全陌生的文字的学者来说,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尤其是在研究的初期。看虞雨说得这么爽快,包票打得简直利索,莫白风摸了摸鼻子,起身说:“你这外卖单有没有啊?我点个外卖……”
虞雨是个一研究起来就没日没夜的。书房里已经被他堆满了书,他的书能一直蔓延到天花板上。走进虞雨的房子才能体会到什么叫做“书虫”。纵然这个人平时出门都穿得挺骚包的,看上去不怎么正经,但莫白风却不得不承认,虞雨的确有被称为学者的资格,也有身为学者的各种好的不好的习惯。
莫白风还要完成学校的作业,找了半天只有卧室里能摆,于是就到卧室里去写论文了。虞雨盘腿坐在客厅里,用一盏充电台灯掌着看书,也没觉得累。身边三大本笔记本和一堆的象形文字参考都铺张在地面上,让他看上去仿佛是埋在了书堆里一般。
莫白风写完了论文出去看了一眼,虞雨还戴着副只有看书才会戴的眼睛咬着笔杆狂翻参考文献,于是没有打扰他,自行回卧室躺下了。以前他也来虞雨家住过一次,那时候也恰逢虞雨在做研究。虞雨那时晚上在书房的座椅上坐着,白天莫白风再去书房,就看到他四仰八叉地躺在书上打鼾。莫白风后来知道他经常躺在自己的书上睡觉。
他想这人白天还胆小鬼的模样,一看起书来,就立马忘了自己宅子还闹鬼这事儿。
莫白风一边嗅着被子上灰尘的味道,一边心想要不要干脆躺虞雨的卧室里去算了?
莫白风虽然不是什么大少爷,从小跟着梅潇潇,待遇也是不错的。梅潇潇的凝妄阁地段非常好,闹中取静,面积也不小,是凭着她一身本事赚的。梅潇潇打小带莫白风出入高级的宴会,让他见识过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纵然现在莫白风和他们都没有什么交集,梅潇潇每次工作后收到的报酬里,总有一份莫白风的礼物。大家都是知道梅潇潇有个表弟,从小就带着了。
莫白风住在梅潇潇的阁子里,之后上了学住了校,各方面也不受亏待,现在碰到个虞雨这么不修边幅的人,躺在显然是从来没打理过的被褥上,一次还好,两次莫白风就有些不乐意了。他本来想跑到虞雨的房间睡,心想他既然睡在了书里,那他的房间就退位让贤吧,但刚进去没多久,他想起自己还在门口摆了个三星阵。
那女鬼据虞雨的说法是没有跟着来,但她究竟有没有下灵车莫白风很难确定。厉鬼的执念一向非常强烈,如果那女鬼缠上了虞雨,很可能不会安心去投胎。
莫白风这么想着,把薄薄的被子裹在身上,悄声走到走廊楼梯口,坐了下来。他的这个地理位置,恰好能看到客厅里的虞雨,而玄关处却被一面隔墙挡住。当然挡住的同时还有鬼的视线。三星阵里的几面镜子能将影像反射到虞雨头顶上方的一面镜子里,莫白风一抬头就能看见玄关口的景象。
黑夜里整个环境都是不明的。莫白风紧了紧身上的棉被,不太自然地朝身后幽深的走廊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他知道这是自己吓自己。都见鬼了这么多年了,还怕什么?他干脆用棉被一并把头也裹住了,然后靠在墙上坐着盯着虞雨。
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虞雨仔细看书的时候,脸上嬉皮笑脸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就他那张脸,这么看确实挺周正的。
莫白风歪了歪鼻子,心里有点儿生气,心想虞雨这人怎么就能生出这么个好皮相,也不知道骗了多少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莫白风起初还警惕万分,渐渐的有些瞌睡了。他头靠在墙上,眼睛忍不住一张一阖。虞雨的翻书声像是催眠曲一样,没几分钟就响一次,莫白风看着看着渐渐闭上眼睛不再睁开了。
也不知道他睡了多久,脸上忽然感到几分古怪的触感,莫白风勉强睁开双眼,接着眼睛渐渐睁大了。他猛地揉了揉眼睛,只看到整个屋子里人影幢幢,贴着他背后的赫然是个独臂的男鬼,那条独臂落下来蹭着他的脸。
莫白风在目瞪口呆中脸色都扭曲了。虞雨这屋子哪里是闹鬼……分明成了冤魂集中营!数不清的鬼魂填塞在这个屋子里,莫白风几乎感到要窒息了。他定睛朝中间的虞雨看去,之间虞雨昏睡在地,也不知出了什么事。那盏充电台灯只剩下了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了他身前的一小片。莫白风不敢立刻拿出符纸给自己身上贴两张。现在敌强我弱,整个屋子里都是鬼,他要是不长眼地给自己贴两张符,马上就鹤立鸡群了。鬼不来攻击他才是怪事!
莫白风此刻无比庆幸自己体质天生带阴,混在鬼魂中间一点都不显。他缓慢地起身,朝虞雨挪去。被他擦过的鬼都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莫白风冷汗直冒,小心翼翼地挪到了虞雨附近,拍了拍他的脸颊。这一拍他感到不对劲了,虞雨的脸色青白,呼吸低弱,仿佛是陷入了什么梦魇,莫白风立刻就想起了梅潇潇曾经对他的猜测。她猜莫白风是碰到了魇兽。如果虞雨和他的状况一样,虞雨会不会也被魇兽缠上了。莫白风心里转过了好几十个猜测,最后还是按住虞雨的人中,嘴里默念了几句什么,然后掏出一堆从不离身的红绳,把虞雨通身捆了个结实。虞雨被这一捆没有半点不舒服,反倒睡得更香了。莫白风见他的脸色渐渐恢复血色,心里也暗松了一口气。但是他没有松完,甫一台抬头,就虞雨上方一侧的镜子里,一个红色的人影站在虞雨的背后,莫白风的对面。莫白风的神色一僵,回过头来往前一看,却没有看到任何一个红衣女鬼。他再度冷汗涔涔地看了一眼镜子。那个女鬼此刻走到了他的身边,就贴着他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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