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上，苏明盘腿坐着，楚非寻也坐着，却一直看着路线，怕跑偏了路。
龙崽不爱说话，自个靠在船舱旁边，偶尔抬抬眼皮，全是看向苏明的。
虽然龙崽不爱说话，但到底也不算小了，很多事他自个也看得明白，不似天崽那般哭哭啼啼吵吵闹闹的，他是个能屈能伸的，比如拿亲亲换奶奶。
苏明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好，盘腿坐着坐着，差点睡过去，冷不丁一回神，然后默默打了个哈欠。
龙崽一直看着苏明，视线还挺明显，苏明看过去的时候龙崽突然就移开眼神了。
苏明就不明白了，之前走那会，天崽跟傲崽好感度减了，那是因为他没带两个崽一块走，但是龙崽好感度减了，就很奇怪了。
三个崽里面傲崽的好感度是最低的，龙崽好感度原本有七十，现在只有六十了。
为什么会减好感度？
苏明看着龙崽，问道，“你是不愿跟我去悟天秘境吗？”
他摸不准龙崽的想法，龙崽毕竟不算小，有自己的思维，但就是性子孤僻，不爱说话，平时虽然三个崽在一起，但龙崽全程安安静静待在一边，似乎所有的事情跟他都没有什么关系。
龙崽摇摇头，却依旧不说话。
苏明总不可能问对方，刚才你对我好感度减了吧。
于是他自个也盯着龙崽，龙崽被人盯着，似乎也有些不自在。
论瞪眼他就服傲崽，跟其他人比他就没输过。
龙崽输了，于是他闭上了眼睛，安安静静的坐着，一动不动。
苏明悠悠吐出一口气，‘统，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龙崽到底在想什么。’
【左右不过小孩子才会想的事情。】
‘比如？’
【我不知道，我没有童年，我一出生就出来工作了，自豪脸。】
‘……’
‘传说中的，还没满月呢就出来赚奶粉了？’
【你什么意思？】
‘没发育完全呗。’
【……】
不过苏明也没什么童年，他也不太清楚小孩子会想些什么。
他缓缓将目光移到旁边的楚非寻身上，楚非寻觉察到了，然后看向苏明，问道，“叶师兄？”
苏明朝着楚非寻过去，又坐下，轻声开口，“我能否问下师弟你幼年时会想些什么？”
楚非寻脸色微微一愣，继而努力的回想，认真又真切的开口，“想活着。”
苏明：……
这话我没法接。
楚非寻难得脸上闪过一丝悲伤情绪，“实不相瞒，我的幼年时期甚是悲惨。”
“我幼年也比较悲惨。”
“每日食不果腹，朝不保夕。”
“还跟野狗抢食物。”
“这倒没。”
“嗯？”
“我连只野狗都遇不到。”
“那你是真的惨。”
“好在，苦尽甘来，现在我不也出头了么。”楚非寻嘴角又挂上了温和的笑意。
苏明觉得，的确楚非寻也算是出人头地了，这个年纪就是临渊派的实习长老，最多熬个几年就成长老，本身又有野心，再熬个几十年上百年的，说不定还真熬到首席长老的位置上。
“冒昧问一句年岁？”苏明觉得楚非寻应该不大，最多二十来岁。
楚非寻细细想了想，笑意没变，“虚岁四十，若师兄还要问，我便告诉你我是二月初二子时生，若还要问，我便说我喜玉，因为玉温润，若再问，那便是并未娶妻，上无二老下无子嗣，平日不过爱好些风花雪月的东西，琴棋书画诗酒花茶，虽不精通，可也是略懂一二，叶师兄可还有想知晓的？”
苏明：……
这话我也没法接！
“在下虽非惊人之姿，但也算堪堪过眼，虽非富埒王侯，但也吃穿不愁，虽非交友天下，但在临渊派中也有些脸面，师兄可满意在下？”
“……”
苏明酝酿了好一会儿，还是没酝酿出来什么情绪，“其实我也觉得你挺好的。”
“我自然是好。”楚非寻突然自信道，“可有人觉得我不好，处处躲避，甚至猜测警惕，倒让我觉得，我似乎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一般，师兄，你觉得那人可是不对？”
“是挺没眼光的。”苏明想了想，也觉得楚非寻这人虽然有点奇怪，不过好像的确待人也算不错。
楚非寻的笑意更深了，看了苏明一眼，“的确，挺没眼光的。”
苏明被楚非寻那目光弄得有点毛骨悚然，“你别用这种目光看我。”
“我看所有人都这样。”
“就好比死了爹娘卖身葬父般的渴求？”
楚非寻：……
这话楚非寻没法接。
“师兄又何必提起我的伤心往事。”楚非寻悠悠吐出一口气。
“你还真卖身葬父过？？”
“……”
楚非寻觉得，可能他不该不跟苏明聊天，他扶额道，“不，是死了爹娘。”
“没事，我也死过爹娘。”苏明碰了碰楚非寻，对着龙崽抬了抬下巴，“瞧见没，他也死过，好像缥缈峰的都死过。”
苏明觉得，自家师尊的年岁，爹娘说不定早就没了。
楚非寻却是目光一凝，“并未，叶师兄你忘了石惊寒石师兄。”
苏明动了动耳朵，“你知晓他的事？”
楚非寻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十里画廊石家，修真界内怕是知晓的人不少，况且当年我也曾听闻石师兄的名声，似乎早就有天下第一剑的称呼，只是随后他拜入缥缈峰太上长老后，便甚少出面，许多人也便不识君了。”
“那你，可知晓他拜入师尊之前的事？”苏明忍不住的问道。
楚非寻看向苏明的目光带着几分兴趣，“叶师兄很想知晓？”
“只是同门师兄弟，适当关怀。”
楚非寻笑了一声，“其实此事我也不清楚，石师兄成名之时，我还尚未出生，只是在临渊派待久了，倒是听说过一些，当年石师兄，似乎屠城过，他手握之剑名为霜满天，似乎从石师兄拜入太上长老门下之前，便无法收敛那满身的剑气，据说都是那满城的煞气。”
“屠城？”苏明微微惊讶，他觉得，石惊寒虽然是为人凛冽了些，可还远远不至于屠城吧。
况且整整一座城，岂能轻易被石惊寒给屠掉。
楚非寻点点头，“的确，不过这也是传言，传言难免夸大。”
“那是夸得是有点大。”
“不过只有一点，”楚非寻认真道，“石惊寒，并非良人。”
苏明看向楚非寻，抿了抿嘴，“你能不能说点我能接上的话？”
“那师兄年岁如何，可有心仪之人，可有喜好之物？”
苏明打量了一下楚非寻，“我觉得我也挺喜欢玉的。”
楚非寻失笑，“我见师兄腰带玉佩，这玉佩虽简洁，可却极佳，是叶师兄情定之物？”
“我觉得送我玉佩的人听到你这么说，大概会打死你。”
“那便是长辈所赠，是我失言了。”
苏明挥挥手，示意没什么，他起身，朝着龙崽过去。
现在好了，在龙崽这边，就是安安静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楚非寻这边，就是差点连家底都说出来，夹缝生存，大概只有中庸之道。
他们小船飞了一天一夜，终于还是赶上了大部队。
临渊派弟子所乘坐的大船看起来无比的宏伟，只是身形大了，飞得就慢了，他们慢悠悠的跟着，似乎也不打算飞上去跟所有的师兄弟汇合。
苏明不想是因为临渊派中自家师尊的粉丝太多，羡慕嫉妒者也多，他不想去招惹麻烦。
而楚非寻不想，仅仅只是因为他在小船上放置的晶石刚好够他们到悟天秘境，他不想浪费，再者，上了大船，难免左右逢源交际一二，他在小船上自在，不想去。
而龙崽，他没发言权。
他们就跟着大船一路摇晃，终于晃到了悟天秘境旁的小城镇。
小城镇很是干净，每年悟天秘境开启的时候，倒是人来人往，但平日大部分都是冷冷清清。
临渊派此行共有五位长老，四位实习长老，以及七十二名弟子跟八名执法弟子。
但这只是纸面上的，具体来这里的弟子已经超过一百名，有像天崽这种随行的，也有自请过来历练的，门派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准了。
楚非寻到底是个实习长老的名声，到了小城镇他也不得不去处理一些事情。
简单的将苏明安置下来后就不见了人影，房间里面就剩下苏明跟龙崽两个。
龙崽不爱说话，苏明也不知道怎么开头，于是房间里面两人都非常的安静，空气似乎都静止了。
好在天色也不早了，睡觉的时候龙崽凑近了苏明，他们坐在床上大眼瞪小眼，苏明想说论瞪眼我就输过傲崽，你没必要跟我比。
结果龙崽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凑过来就亲了一下苏明的脸颊。
“啾。”
亲完，龙崽伸出手擦擦自己的衣服，然后朝着苏明递过来，就两字。
“奶奶。”
拿亲亲，换奶奶，大丈夫能屈能伸。
苏明想到了自己个人中心储存不多的奶奶，眉头跳了跳，“奶奶……的？”
龙崽：……
龙崽只是盯着苏明，那眼神却似乎带着几分不高兴。
苏明觉得，他可能看出来了龙崽在生气。
就在两人僵持中，房门的突然“咯吱”一声被打开，楚非寻走进来，瞧见坐在床上的两人，一愣，“叶师兄你这是，在玩游戏？”
“你来干什么？”
楚非寻理所应当的回答，“我睡这里啊。”
苏明：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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