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有我

    脖颈处还可以感受到对方呼吸时温热的气息,腰间的那只手将他抱的极紧,掌心处残留的血迹印在了叶琅白色的衣袍上,像是一朵不规则绽放的花。

    一时间叶琅身体僵硬住了,心中滑过一缕相当怪异的感受,他暂时将这份感觉理解为今日之事太过凶险,顾长珏如今的内心需要安慰。

    将来的顾长珏可能会是一位雄才伟略的人物,可如今的他现在不过才仅仅十几岁的少年罢了。

    想到这里,叶琅安静的站在原地,想要给予他无声的安慰,任由对方将自己抱的极紧。

    于是又过了约半柱香左右的功夫,顾长珏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未曾动弹,但叶琅却扯开了他的手,面无表情的一把推开了他。

    肩膀好酸,承受不住了。

    心中是这么想着,嘴上却找了个新理由。

    “你手中有伤,方才的包扎太过敷衍,我重新为你包扎一遍吧。”叶琅微笑着,将顾长珏推到塌上,拿出袖中未用完的金疮药。

    顾长珏微低下头,狭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打下两片倒影,乖巧安静的坐在那里。

    叶琅这才发现,对方掌心处的血迹与绷带早就已经凝固在了一起,若是强硬撕开,恐怕又会将伤口撕破,于是一时间手指僵硬在了原地,寻思着等会儿如何收拾,才对伤口损伤最小。

    可还没等到他想出方法,顾长珏却面无表情的一把扯开手中的绷带,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有汩汩暗红色的血液流淌出来,掌心处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他将手掌放在叶琅面前,仿佛不知疼痛,也未曾看见流出的血液,安静乖巧的坐在原位,等待着叶琅的包扎。

    “你刚刚是不是害怕了?”叶琅这次包扎的很认真,药粉撒的很匀称,只是在弄绷带时,故意按压了下伤口,想观察对方的反应。

    他可以看见,顾长珏身上的肌肉绷紧了瞬,想必是疼痛的,但羽睫却从头到尾都未曾颤抖。

    叶琅以为顾长珏会说不怕,毕竟对方刚才在陛下面前镇定的模样,实在装的有模有样,就连撕绷带也是面无表情,想必是不喜欢在人前示弱。

    既然不喜欢人前示弱,那必然有可能会打肿脸充胖子。

    却没想到顾长珏对于叶琅装作无意间的询问,回答的很果断,完全没有一丝想要遮掩的心态道:“害怕。”

    这种回答,倒让是叶琅整个人都感到诧异,然后他就听见顾长珏接着道:“你按压我伤口时,也是故意的。”

    最后这句话一说,叶琅老脸一红,默默收起了故意重重按压的爪子,那只手却被顾长珏一把抓住,引得叶琅侧目。

    “我实在看不透你。”顾长珏声音带着些许迷茫:“为什么在这种时刻,还愿意帮助我?”

    赵贵妃这段时日以来,对他友善至极,可顾长珏清楚,他是沾了二十年前叶子书的光,并且赵贵妃一直膝下无子,将他收为子,也对她自己也有所帮助。

    可到了关键时刻,他依旧是个可以随意抛弃的对象。

    殿中的宫人们对他恭敬尊重,是看在三皇子的份上,一旦他失去了这个身份,日子或许还不如曾经在冷宫艰难求的日子。

    顾长珏能够看清这些人背后的原因,可他看不透叶琅。

    叶琅在这种时刻帮助自己,完全没有一丝好处,甚至说将会得罪皇后,可他依旧伸出了那只手,在那一瞬间,将他从阴暗的角落扯向了温暖。

    “我想看你登帝。”这是叶琅的答案,他回答的很随意,仿佛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触手可得。

    “可大皇子如今比我更合适。”

    大皇子如今在朝堂上不仅已经有了一席之位,甚至皇后以及家族还是他坚强的后盾。

    叶琅没想到顾长珏居然还会在这种问题上抽丝剥茧,这个疑惑想必他内心早已经想过无数次,只不过今日才问出口,宛若一个蚌,终于将外面坚硬的壳微微打开,露出了里面柔软的一面。

    “你不是想知道原因吗?”叶琅背朝着他,蜜色的灯光撒落在他的身上,将他原本修长的脖颈都染上一层暖色。

    微微侧过头,他清冷的声音响在顾长珏的耳廓:“与我而言,除了你,那个位置别无他人。”

    倘若是别人,山河飘摇,最终苦了的,都是百姓。

    叶琅说出的是实话,这话在他看来,算是权臣向未来的君主表忠心的一种方式,于是再接再厉接着道:“况且,我不认为大皇子比你适合。”

    “因为,你有我。”

    我比大皇子身边所有的人加起来还要有用,所以将来等你登位后,看在我如此劳心劳力的为你出谋划策份上,是否宽恕曾经的欺凌?

    可顾长珏注定不知叶琅未曾说出口的话语,所以当叶琅回头,却望见顾长珏耳根处有些发红。

    “这种话,以后不要随便对外人道矣。”顾长珏清咳了声,不自在的侧过身子。

    当然不会随便对外人说!

    祸从口出,即使各位皇子都想登位,可又有谁会将自己的心思昭然天下呢?

    “当然不会告诉别人。”叶琅为表达忠心,下意识瞪大眼睛接着补充道:“日日夜夜,岁岁年年,我只对你说。”

    “咳咳.......”顾长珏被刚端起的茶水呛到,眼睛中带着层水雾,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寒冬渐渐过去了,上元节来临,叶远铭终于出了把力,将叶琅从赵贵妃那里解救了出来,不用再去做顾长珏的伴读了。

    自从那件事后,叶琅在宫中也见过几次皇后,那女人看见他时,依旧笑容满面,温柔优雅,秋水般的眸子中,带着和善与温雅。

    这不得不让叶琅敬佩,并且再次惋惜着,这大好的河山只能由顾长珏继承,让他想投靠皇后阵营的机会都没有。

    赵贵妃抓不到身边的细作,干脆利落的将身旁的两名女使都打发了出去,将娘家新派遣的女使留在了身边。

    叶琅回到家后,除了他的娘亲掉了两滴眼泪外,叶远铭就一直扯着叶夫人,要与她一起去上元节的街道逛逛,在听见叶琅也要加入其中后,脸上柔和的笑蓦然僵硬住了,望向叶琅的眼神中带着些许嫌弃。

    叶琅能理解他的嫌弃,在原主的记忆中,每年的上元节,最终都会变成母子情深的戏码,儿子与母亲越走越近,叶远铭唯一的作用最终只剩下拿东西。

    “我们一家三口,猜灯谜,看花灯,真是其乐融融。”叶夫人对于接下来的安排很是满意,梳妆打扮的格外精致,为了将自己的外貌更加突出,特意将院中最无盐的女子选在自己身旁听命。

    有时叶琅也很是赞叹,叶夫人究竟是从哪里寻找出来的无盐女,一个赛过一个。

    在这些丑女的衬托下,将叶夫人衬托的越发艳色逼人。

    “你就说今晚腹中绞痛,实在去不了。”叶远铭从袖中掏出了张五百两的银票。

    叶琅不是那种爱财的之人,所以最终在叶远铭又掏出一千两银票时,点头同意了。

    于是叶远铭悲痛的告诉了妻子这个糟糕消息,两人一同逍遥去了。

    顾长珏在宫中,注定无法欣赏到今晚热闹的景色,叶琅独自一人,驾着马车去了京城的最南边。

    他在原主的记忆中得知,自己死后的身躯被陛下丢弃在了那里的一处山坡上,后来谢衍初在那里建了块碑,却不知在碑上如何书写,于是,这块被就没刻上姓名,成了一块无名碑。

    原主之所以对这这么清晰,是因为不知多少次都死在了这里,有时死后甚至还有意识,可以感知到接下来发生的场景——头被挂在墓碑上,血液全部撒在坟间,美名曰报仇雪恨。

    所以这是原主醒后不愿来到这儿的原因之一。

    可叶琅今晚来到这里,是因为,今日,是他的祭日。

    他曾想过,若死,必须死于清明,万一将来无后,至少可以全民哀伤,结果“心地善良”的叶远铭在上元节那天端来一杯毒酒,于是,他死后,万民同乐,欢天喜地,热闹非凡。

    有谁会在他死后为他洒上一杯薄酒,为他清扫着这块无名碑?

    这里人烟稀少,月色寂静。

    所以叶琅怀着一颗沉重的心走到自己墓碑前,发现一个努力扒坟的人时,出离了愤怒!

    人已经死了,坟居然都不放过!

    还有没有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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