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刚好看见林玖由于太过愤怒,鼻子里突然冒出的鼻涕泡泡。
还挺大一个的,一片雪花落在那泡泡上,“啪叽”一下碎了。
林玖:“...........”
薛祁:“...........”
林玖默默的从口袋中掏出手帕,将鼻涕擦干净,薛祁沉默转过头,装出刚刚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模样,只是唇角却悄然扬起了一条浅浅的弧度。
林玖转身,脸色沉沉道:“你们刚刚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一个好大的鼻涕泡.........
至于那番质问叶琅的姿态,倒像是被负心人所辜负的悲惨女子..........
但这些他们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告诉林玖像那悲惨女子,想必对方会很“温柔”的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于是都纷纷低下头,装出一副刚刚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
顾长珏所处的宫殿是原本就偏僻冷宫更偏僻的一处角落,叶琅走到这所宫殿都花了不少时间,可见这位娘娘的不受宠程度。
一般宫殿内都种着喜庆的锦鲤喜鹊,再不济也养着一些花花草草等,这些可以彰显出那院中的娘娘是否受宠。
可是这一切对于冷宫的娘娘来说,那就免了吧。
一旦入了冷宫,就相当于永别了皇帝的恩宠。
所以冷宫没有多少人来服侍这些曾经高不可攀的娘娘们,就连有人经过这里时,都感到无比的晦气,送菜送饭的宦官在这里扣不到油水,自然不会上心。
顾长珏所住的倒还是热闹,宫殿内种植着一排排的小青菜,样子喜人,绿油油的格外可爱,这些青菜叶琅猜测是有时宦官们忘记送饭时,用来自给自足。
叶琅将他放在床上,千辛万苦才在这所冷僻的宫殿内找到了一个可以用来烧水水壶。
“他是感染了风寒,额头还挺烫的。”
叶琅眉头轻轻的蹙起,这风寒在没有药材、没有大夫的情况下,往往就只有死路一条。
一旁的薛祁瞥了眼叶琅,凉凉道:“我们什么时候还管起对方的性命了?”说起这个,他语气中透露着不满:“你说你以后再也不想针对顾长珏了,我懂,的确,只有小人才会做出这种欺凌弱小的事情,我们也从未不以君子来标榜自己,你今日想做起君子,我能理解,可如今你似乎还打算为他找来太医,你不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实在是麻烦吗?”
可按照原主的记忆,他若是死了,万一整个王朝又陷入了动荡不安的局势。
况且,他从未想过找太医.........
薛祁实在是太高估他了,现在找太医,对他而言,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叶琅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些个念头,但未将这些说出口,用了另一番措词道:
“他之所以被绑在树上,也是因为你们想让我开心才导致的结果,这件事因我而起,自然也因我而结束。”
倘若不是他们想让叶琅开心,想要给叶琅一份惊喜,自然不会牵连到顾长珏。
薛祁刚想开口,叶琅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仔细想想,倘若我是那种做错了事,却不能承担起后果的人,难道不应该轻视吗?我知道,你不会轻视我,可我会鄙弃给我自己。
今早你被谢大人针对是因我而起,到最后我却成为了缩头乌龟,你心中难道不会有所不适?”
薛祁:“.........”还真不会,谢衍初行为乖张,他不过仅仅被嘲讽成朽木之徒,对将来官途可能会有所影响,可倘若是叶琅站出身来,那就不仅仅只是被讽刺上两句了,更有甚者,说不定还会有性命之忧。
孰轻孰重,他还是清楚的,不过,叶琅能够站出身来,为他说话,对于这点,他是真心感动。
叶琅如今却依旧不清楚得罪了谢衍初会有个什么后果,他现在一直认为得罪了,谢衍初不会乱来,对方依旧还是当初那个明事理的模样,而薛祁认为,叶琅在知道自己会有性命之忧时,却依旧无畏无惧、挺身而出,这份勇气,令他动容。
不得不说,这是个美妙的误会。
薛祁双手抄起胸,靠在床边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找太医?你要知道,如果找来太医,顾长珏最后说如今这番模样是拜我们所赐,事情被捅到陛下那里,我们可都逃不了。”
这番话让叶琅心中诧异,倘若害怕东窗事发,欺凌顾长珏会有严重的后果,那为何还继续这么做?
可能是叶琅眼中的不解太过明显,薛祁打了个呵欠道:“我们父亲不都是支持大皇子的派系吗?既然支持大皇子,别的皇子自然就是大皇子登上帝位的敌人,况且顾长珏一开始不是你说要去欺凌的吗?”
叶琅:“???”
党派之争?等等,最先开始是原主自己作死去的得罪顾长珏的?
薛祁接着补刀道:“你不记得了?那一日,你哭着跑到我们面前,有人说你容颜甚丑,不如那二十年前于你同名同姓的叶子书,知道那人是顾长珏后,我们才会开始针对顾长珏,反正针对顾长珏与支持大皇子还没有丝毫冲突。”
原来事情的起始点居然只是因为这么一件小事?
若是普通人这么说原主,那人肯定最后吃不了兜着走,而原主说不定依旧可以过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生活,至少不会前面有个顾长珏,后面有个谢衍初盯着,到达双面夹击的悲惨地步。
真的是别人拦都拦不住的往乱葬岗里跳呀!
原主心中自然清楚正是由于自己当年所做之事才会导致后来不幸的发现,可每次重生,都回到十一岁时,已经欺辱顾长珏有个小半年了,也不知原主每次遇见顾长珏,再看看自己,心情究竟该有多复杂。
薛祁说到这里得意道:“反正就这么一个差不多快废了的皇子,就算他感染风寒而死也激不起丝毫风浪,说不定,陛下还盼望着他早点归西。”
叶琅瞳孔猛然一缩,但却没有将这个疑惑问出口。
不管这个父亲多么不喜欢这个孩子的母亲,对于这个孩子的出生也没有多少欢喜,可就算不管多不喜,也不会盼望着自己血浓于水、亲身骨肉的死亡。
可瞧着薛祁的语气,这件事似乎还是真的,陛下似乎是真的厌恶顾长珏。
“所以我们有时做出来的事,陛下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罢了,但若是我们喊来太医,那实在是太好了,就相当于我们承认了今日所做之事,他毕竟是陛下名义上的孩子,陛下便再是厌恶,为了皇室的颜面,我们都要受到惩罚。”
薛祁语气蕴含着几分讽刺,认真的望着叶琅,希望他能放弃惊动上面来救治顾长珏的想法,或者说,他希望叶琅如今就可以转身离开。
刚刚放入壶中的水烧开了,在炉子上冒着热气,尤其在这个冬日,上面的热气更加明显。
他今日似乎听见了很多秘密,名义上的皇子?
这意味着,顾长珏有可能不会是陛下的儿子?
怎么可能?
倘若真的不是陛下的儿子,顾长珏又是靠什么方式心甘情愿让陛下立他为储?
原主的记忆都是基本时间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太过散乱与笼统,除了这些重大事情外,原主便只记得自己千奇百怪、惨不忍睹的死法了。
这些死法都太过残忍,叶琅不想重温。
“可若是陛下真的厌恶他,盼望着顾长珏可以早日归西,又怎么没有亲自动手杀了他,就凭陛下的手段,杀死一个人恐怕就像是捏死一个蚂蚁那么简单,却仅仅将他放入冷宫,由他自生自灭?”
这个问题,薛祁思考半响,没有说话。
叶琅伸出手来,将手搭在顾长珏的额头上,果然滚烫一片。
“薛祁,你能给我弄些木炭和可以治愈风寒的药材来吗?刚刚剩下的木炭,被我用来烧水了,若是用来熬药,可能不够。”
听见叶琅的这句恳求,薛祁深深的叹息一口气,这件事对冷宫的娘娘们不容易,可对他而言,却不难,他走出门外,去拿些木炭以及药材去了。
叶琅虽原本产生过寻找太医的想法,但这个想法不过瞬间罢了,没有薛祁想象中的那么认真负责的照看好顾长珏的身体,还顺便治疗好他的病。
他看见叶远铭就恨的牙痒痒,但现在他与叶远铭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对方讨不了好,自己自然也没个好日子过。
明面上,他还是要站在大皇子那派系,但叶琅心中清楚,登上帝位的,只能是顾长珏。
而顾长珏最后可以登帝不难猜到,对方必定有什么过人之处,陛下虽由他自生自灭,却不代表可以眼睁睁的看着有人欺辱他的儿子,丢失了皇族的颜面。
万一顾长珏嘴巴一张:“叶琅欺辱我。”
那该怎么办?
所以陛下为了皇室的颜面,肯定会狠狠的教训了他们。
至于顾长珏看见他们倒霉,内心肯定会激动的原地旋转。
“喂,你是真的昏迷了?”
叶琅用手指戳了戳顾长珏的脸,顾长珏的脸现在已经没有刚刚在树上那么的青紫可怖了。
看见对方没有反应后,叶琅深深的叹息一口气。
感觉最近时间,他叹的气比曾经几个月叹息的还要多。
叶琅自然不希望顾长珏有事,他还指望着他登基,百姓安居乐业,只是登基之日,也就是他离死亡不远之时。
顾长珏虽感染了风寒,可对方那么多年大大小小的危险都熬了过来,怎么就熬不过这么一个小小的风寒呢?
当初的林玖似乎也为原主准备了这么份惊喜,顾长珏最后没能有事,想必如今,他的病情应该也能够好转的。
薛祁来时,带来了几副药材还有一些木炭。
两人废了好大的心思才将木炭点着,在这所宫殿处找来一个药炉。
药炉里面有点积灰,外表看起来也有点脏。
“你来洗。”
薛祁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夹取药炉旁边那一点点边缘,避免这脏兮兮的药炉将自己的干净的手指弄脏。
放在叶琅手中时,他就着小青菜上的白雪洗了下刚刚触碰到药炉的地方,洗干净后,双手放在火炉旁,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暖。
叶琅洗好药炉将药熬好后,已经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了,薛祁已经在那火炉旁打起了瞌睡。
可当叶琅端来药后,薛祁就立刻醒了。
“你怎么不多睡会儿?等到离开的时候我再叫你。”
薛祁立马捂住鼻子,跑到屋外,呼吸了几口外面的寒风道:“这药汤的苦味硬生生的把我熏醒了。”
叶琅惊奇道:“我端个药过来才过了那么点时间,那么点距离,你就闻到了?你鼻子怎么那么灵呀?”
说起这个,薛祁的脸庞挂上了满满的骄傲,嘚瑟道:“我在家中一直被我母亲称为狗鼻子。”
叶琅:“............”
他端起药材的手指微微一抖,迎着对方眼中的得意,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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