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贺之斐小声吐槽：“他们是不是有猫病？”
顾漾淡淡瞥他一眼：“猫没病，人有病。”
贺之斐平素看苏绿是不爽，但到了这种一致对外的时候，他当然站在苏绿这边。何况Gas那几个成员态度看似谦卑，贺之斐却压根没从他们身上看到半点诚意。
再说，Gas要真像他们平日里塑造的那么尊重前辈，《发掘新声》节目组也做不出把他们安排在最后出场这种事。
……
当天晚上7点整，《发掘新声》最新一期节目正式开播。
因为早早放出去的E·F·L和Gas两大男团对抗的噱头，开播前几分钟，星耀电视台的观看人数就远远超过了以往的数据。
演播厅台下，观众席上早早坐满了人，其中E·F·L和Gas两家的粉丝人数是最多的。
时间一到，舞台上灯光乍然亮起，淡蓝色的光穿过一片白雾，将舞台切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黑暗中平淡的舞台此刻却充满尖锐的立体感，令人大开眼界。
台下，观众们的尖叫声有如实质，穿过走廊，向休息室内的众位歌手传来。
在这样的氛围下，莫名地，苏绿觉得有些紧张。
她毫无自觉地舔了舔下唇，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中指，看着电视屏幕上主持人轻松的捧哏，苏绿也没有一点想笑的欲望。
这让她回忆起自己上辈子第一次试镜的经历，也是这样，刚开始她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整个人演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呆头鹅。
那似乎是一部娱乐圈剧，出道不久的秦枫也在其中出演了一位歌手，就是因为两人试镜时秦枫安慰了她两句，苏绿才慢慢和他认识，再谈起了恋爱的。
这一刻，那种紧张的感觉又回来了。
苏绿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她既期待正式上台表演的一瞬间，又担心自己的发挥不够出色。
苏绿焦躁不安的神色被休息室其他人尽收眼底。
“你紧张？”顾漾棕色的双眸紧紧盯着苏绿，问道。
苏绿深吸一口气：“有点。”
顾漾在口袋里掏了一会儿，半晌，掏出一颗硬糖：“给你。”
彩色糖纸安安静静躺在他掌心，苏绿有些怔愣，差点忘了伸手去接。
顾漾手掌翻过来，硬糖便来到了苏绿掌心。
苏绿拆开糖纸吃了，是橘子味的最普通的硬糖，有点像苏绿小时候吃过的味道。
糖块入口的瞬间，丝丝甜蜜的味道便蔓延开来，苏绿含着糖，脑海中回想着《墨绿色人生》和《白墙》的歌词，心情蓦然放松了下来。
……
主持人的串词结束后，第一位歌手刘翔鹭便背着吉他站到了舞台中央。
刘翔鹭是一位原创摇滚歌手，本人长相秀气，唱的歌却又燃又炸，硬汉味道十足，就算现场他的粉丝数量不多，他却凭一己之力把整个舞台的气氛调动了起来。
第二位上台的是一个组合，出道时间比E·F·L都要久，只是实力不出众、人气也不够，上台之后，尽管组合的三位成员竭尽全力要给现场观众留下好印象，可惜表演略有些平淡，还是失败了。
表演到这里的时候，苏绿口中的糖已经快融化了。
这一期《发掘新声》共有6位歌手/组合参加，节目采取现场直播的方式，在星耀电视台和在线视频网站TCC娱乐同步播出，TCC娱乐的直播比星耀电视台要晚上几分钟，却提供了弹幕功能，除了爱看大屏的观众外，年轻的粉丝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TCC娱乐，节目一开播，弹幕就刷刷热闹了起来。
在某位歌手上台表演的同时，节目组也会给未上台的歌手们一些镜头，这一期，最受镜头眷顾的自然是E·F·L组合和Gas组合。
“给顾羊羊比爱心，今天太帅了！”
“(⊙o⊙)哇今天的E·F·L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呀~”
“我看到了，顾漾居然给了苏律一颗糖，一切都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今天的打歌会被苏律毁掉……”
“楼上，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如果没有苏律的话，E·F·L就是颜值与实力兼具的完美组合，但有了这个人……不想说话。”
“不想说话＋1。”
“不想说话＋10086。”
Gas组合的粉丝们也在用同样的方式为自家偶像加油打气，当然，她们也没忘记和苏绿的恩怨情仇，弹幕上飘着不少对苏绿大肆抨击的话，可惜她们骂得再狠，这会儿苏绿也看不见。
电视机前，一个节目中间插播一段广告，时间过得飞快。但对于处在休息区的苏绿而言，这段时间无疑有些难熬。虽然她这会儿已经不紧张了，但是对自己上台后的表现，她依然有些忐忑。
第三位歌手表演结束之后，第四位随即上了台。
E·F·L的表演顺序在第五位，第四位表演者开始表演之后，E·F·L五名成员便齐齐站在等候区等候。
镜头在他们身上扫过。
对于摄像师来说，这个镜头只是一个多小时的节目中最简单的镜头之一，但对粉丝们而言，这一幕意味着一个事实——
“卧槽，Gas居然最后一位出场，凭什么啊？”
“凭什么把饿疯了放在最后，节目组应该给个说法吧？”
“艹，太恶心了，星耀电视台舔乐娱舔疯了吧？Gas才出道几天，就能压E·F·L了？”
Gas的粉丝则猖狂大笑。
“节目组GJ！我们Gas每一位哥哥都超级优秀，压一压某些自命不凡的家伙不行吗？再说了，我们Gas可是后辈，比E·F·L一群老黄瓜嫩多了好吗？”
E·F·L的粉丝：“……”
“……麻烦愚蠢的臭气粉注意一下，你们家Gas虽然出道晚，但你们家年纪最小的那位比E·F·L里年纪最大的纪书舟还要大9个月，老黄瓜这种称呼你们怎么说的出口的23333~”
然而，虽然在年龄的争论上赢了Gas粉丝，但E·F·L在《发掘新声》上咖位被压也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圈子里有种说法，什么叫咖位，咖位就是卡位，你卡住了某个位置别人就上不去。
超一线、一线都是有定数的，某个人上去了，旁人哪怕声势和他相当，卡位不成功，两人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娱乐圈里明争暗斗的现象从来不缺，前些年，几位女星在一档活动中争当压轴，闹出了不少笑话。有时候，哪怕活动已经开始了，就为走在对头的后面证明自己咖位大，某女星硬是在厕所赖了半小时，直到死对头承受不住先出场，她才姗姗来迟。
《发掘新声》节目组搞的这出表面上只是明星咖位的问题，实际上却是刻意抬高了Gas的咖位，把E·F·L的脸放在地上踩。
……
“接下来有请E·F·L组合出场。”
舞台霎时间从柔和的黄光转为墨绿色的光，一行五人登上舞台的瞬间，《墨绿色人生》熟悉的旋律随之响起。
五人均是一身G家的墨绿色外套搭配黑色长裤，外套略显科幻风，穿在五人身上却是青春洋溢，尤其在舞台上，清一色的宽肩长腿和白色运动鞋，有如回到了学生时代。
只是这个清爽的出场，就让台下和电脑前的E·F·L粉丝激动了起来。
这是《墨绿色人生》的现场第一版！
“清爽的风吹不乱头发，墨绿色人生，今天就要启程！”
一道低沉的、完全不同于MV里的声音忽然响起，嗓音虽低，其中却隐含了一种清澈味道，令人仿佛回到了清新的春季，懵懂的心思渐渐弥散开来，带着小羞怯的快乐。
这道声音不同于顾漾的声线，和贺之斐清亮的嗓音也相距甚远，粉丝们猜测这是陆然这段时间练出来的新唱腔，毕竟在几人之中，唯有陆然的嗓音与这一句最为贴近。
然而，当粉丝们的视线盯住舞台上唱歌的人时，每一个人的眼睛都瞪得溜圆——
居然是苏律！
怎么会是苏律！
即使他们揉着眼睛，试图抹去这一刻的幻觉，再睁开时，手握话筒的仍是苏律！
对方一改平日的萎靡不振，墨绿色白色三角形相间的外套随意地敞开，一双水润的眼眸注视着镜头，嗓音宛若流水声，划过每个人心头。
即使苏律只唱了一句，这一刻，最严苛的粉丝也不得不承认，苏律的歌唱得很棒。
他的声音里有种让人安定的力量，唱到第二句时，这样的感觉便愈发明显。
苏律的嗓音显然不是技巧磨砺过的嗓音，但也正是因此，他的声音里有一种独特的纯粹，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但听在耳中莫名的舒服。
换句话说，很抓耳。
苏绿的片段唱完之后，顾漾接上。
顾漾不愧是E·F·L自始至终的中心，他的声音不是最有特色的那种，却很稳，当他站在舞台中央的时刻，所有的灯光、所有人的视线仿佛一瞬间集中在他身上，旁人很难夺去分毫关注，哪怕队友也不行。
《墨绿色人生》的前半部分节奏稍微慢了一些，副歌部分才是这首歌的精华。
节奏变换、进入副歌部分的一瞬间，五人齐齐后退，动作利落，气势十足，顾漾站在中央，双手仅轻轻一挥，便挟带了无数气场。
苏绿的位置最左边，音乐响起之后，她就跟着音乐的节奏变着姿势，她双腿先是平齐，腰轻轻一扭，肩膀便灵活地动了起来，身体以双腿为支撑，发出“哒哒”的轻响声。
观众们又被这一幕惊呆了。
“擦，我是不是瞎了，苏律竟然跳舞了！”
“还跳的不赖，虽然不如顾漾那么好，但是在《墨绿色人生》这首歌里一点也不突兀。”
“最重要的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他唱歌还那么好听？”
苏绿的舞蹈虽然不如顾漾几人熟练，但她同样有自己的特色，她的灵活性和柔韧性很好，气场同样充足。
最最最重要的是，苏绿前世是个演员，她对站位、角度的熟悉程度不亚于E·F·L的其他任何一位成员，镜头感强到爆炸。
毫不夸张地说，哪怕苏绿不是C位，只要有一束光打下来，她都能展示出自己100%的优点。
所以，哪怕顾漾副歌部分一直在中间，哪怕顾漾的表演一如既往的夺目，苏绿还是偷偷分去了一些属于他的视线。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台下忽然响起了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而随着歌曲渐渐到达高.潮，掌声便越来越热烈。
“墨绿色的人生，是不羁的人生。”
“是放纵之后任风吹过的过程。”
“而我还在原地，释放一片风筝。”
“……”
最后一句歌词，苏绿用力挥着双臂，嗓音蓦然高亢，手指轻轻指着舞台下。
然后，轻轻眨了眨眼睛。
“啊啊啊啊苏律好帅啊啊啊！”
“放电犯规啊啊啊啊啊！”
观众们嗓子都快吼到哑了，半晌才意识到：
“我刚才说了啥？”
“那不是苏律吗？我为什么会对苏绿说那么羞耻的话？不，不可能！我一定是被附身了！”
不止是观众席，同一时刻，弹幕上也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声音。
“不是我的错，这就是人类社会始终存在的永恒定律——真香定律，我只是严格遵守它罢了。”
“我想说，苏律脑子里是不是有屎？他唱歌那么好听，跳舞也不难看，在之前的舞台上为什么一直划水？”
“我一想到他最后的眼神心脏就砰砰跳，果然是我最爱的小哥哥，太帅太萌太可爱了，我决定了，我要粉苏律！”
“楼上，苏律性骚扰队友，摸队友屁股你们不知道吗？”
“……话说，顾漾还给糖他吃了，如果苏绿真的摸了顾漾屁股，他俩至少应该老死不相往来吧？”
表演结束之后，苏绿特意去看了TCC客户端的回放，在一堆热闹的弹幕中，她莫名其妙地看到了这一条，半杯水喷到了平板上。
关于她有没有摸顾漾屁股这件事，真实的答案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原主的体型并不粗壮，论力气，两个她大概勉强能和顾漾打一架，所以虽然她尝试在更衣室、休息室、厕所乃至顾漾的卧室实施突然袭击，每一次都被顾漾轻松躲过。
苏绿甚至觉得，原主如果把偷袭顾漾的心思放在科学研究上，拿诺贝尔也是迟早的事。
……
第一首《墨绿色人生》表演结束后，接下来就是第二首歌《白墙》。
这是一首节奏稍缓的治愈系歌曲。
五人换了一身白色外套，趁着前奏还未播放，和台下的观众打着招呼。
观众们的呼应声愈发热烈，尖叫声鼓掌声充斥着每个人的耳膜，似乎只要再努力一下，他们的声音足以把整个屋顶掀破。
“顾漾！贺之斐！纪书舟！陆然！苏律！”
听到自己名字的一瞬间，苏绿蓦然愣住了，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名字会在这种场合被观众提起。
台下的观众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苏绿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白皙的牙齿毫无偶像形象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的温柔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得见。
“我……哪怕这是苏律演出来的假象，老子也认栽啊啊啊啊！”
“我也……真香。”
“真香＋1。”
“真香＋身份证号。”
《白墙》开唱之后，观众们又一次被惊艳到了。
GM娱乐为了凑齐E·F·L五个人可谓费足了心思，除了硬塞进去的苏绿外，顾漾几人都是能唱能打的偶像实力派，这首《白墙》把五人的唱功展现得淋漓尽致。
每一句歌词都经过细心雕琢，每一声都足以让人陶醉。
哪怕他们无法与那些实力超凡的歌手相比，但这首歌完美融合了每个人的声线，将整首歌的情绪毫无保留地表达了出来。
就像现实中真的存在这么一堵白墙。
苏绿略显低沉的嗓音极其贴合这首歌，尤其在高潮的那一段，她的嗓音温暖到了极点，只是安静唱着，她就拥有让人落泪的能力。
这是一种天赋。
在练歌房的时候，苏绿只顾着练习，对于老师反馈的“嗓音有天赋”的说法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这一刻，当着数百人的面唱这一首歌，她感受到了。
她内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等待释放。
再破土、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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