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咬的很低,又轻又软,落在耳廓中便染上了几分热气。
“好、好的。”
楚年浑身僵硬,向旁边移了移,给姜一柯腾出一点位置来。
姜一柯心满意足地盘腿坐下,他挨着楚年,抬头去看舞台。
“你们A班位置好好啊,”姜一柯终于可以看到在台上舞蹈队们,和楚年嘀咕道:
“我在后面基本都被挡完了,什么都看不到。”
“嗯……”
楚年似乎有些不舒适,他慢吞吞地改为曲腿坐着,动作跟中了麻沸散一样,僵硬而拘束。
其实,无论是眉眼、轮廓、还是纤长的睫毛,都清楚的昭示着楚年——
他不是少君。
他不是那个人。
不是我的…小少君。
眉眼长得再像也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但那眼中的光芒不会骗人的,是永远没法掩盖住的。
小少君……
您会记得我吗?
您又是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
舞蹈队是专业训练过的,女孩子们身段姣好,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舞步都干脆利落、赏心悦目。
“感谢舞蹈队带来的精彩表演!”
主持人举着张小纸条,在一溜美丽的薄纱裙女孩之间淡定地走上台。
“接下来是高二D班带来的脱口秀……”
姜一柯歪头看向楚年,对方抿着薄唇,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望着舞台一声不吭。
怎么了?
姜一柯伸手,戳了戳对方肩膀。
楚年乖乖地转过头来,墨发窸窣拂落,搭在眼镜上。
“你们A班有节目吗?”
姜一柯看了眼他身上穿的礼服,好奇地开口询问道,“你会去表演吗?”
楚年摇摇头。
他一贯都是独来独往,从来不参加任何的集体活动,冷淡又孤僻。
因为各种缘故,楚年和校外人接触的更多。所以相对来说,同学之间的关系或者班级荣誉,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不值得自己耗费时间、投入精力去维护。
“我们班有个单人诗朗诵,但和我没关系。”他言简意赅地解释。
姜一柯神色失望了几分:“啊,你不表演哦。”
本以为这小子穿这么正式,怎么也会上台溜一圈,没想到是假的。
楚年:“……”
楚年:老师我现在再申请一个节目,来得及吗?
姜一柯转头去看表演,身子因为兴奋而晃来晃去,一点也不安分。
有个穿着西装的男主走到舞台中央,他紧张地理了理领子,抓着麦克风,深情款款地开口:
“从前有一根香蕉,有一天它走在路上忽然觉得有点热,于是就把衣服脱了。”
“——然后它就摔倒了。”
此言一出,整个体育馆的气氛霎时降到了冰点,跟个大冰块似的,似乎散发着阵阵寒气。
同学们全部陷入了沉默,坐在原地怀疑人生,根本不想去给台上那人任何反应。
这是什么老掉牙的冷笑话啊?
这都冷到北极去了,真的有人会觉得好笑吗???
楚年冷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舞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这帮现代的高中生一起,在这粗制滥造的体育馆里听人讲冷笑话。
有这功夫,不如多刷几套题来的实在。
耳旁忽然传来极细微的一声:
“扑哧。”
姜一柯用手捂着嘴,眉眼弯起。面色染了丝绯红,憋笑憋得十分难受。
楚年:“……”
姜一柯忍不住,直接笑了出声:“哈哈哈哈哈香蕉脱了衣服——”
他笑得气都喘不上来,身子东倒西歪,一头栽向楚年那边。
楚年慌忙扶住他肩膀,生怕姜一柯哐地栽到地上:
“……你小心点。”
“摔倒了哈哈哈哈哈哈——”
姜一柯笑得前仰马翻,因为被楚年轻轻扶住了,整个身子便歪向他那边。
他倒在在楚年身上,眉眼笑得弯起,纤长细密的睫毛随着身子一颤一颤,像是落在花上的黑蝶。
姜一柯现在满脑子都是那根脱衣服的香蕉,在大太阳底下慢吞吞地走着,结果踩到自己落下的香蕉皮。
“啪叽”一声,摔得四脚朝天。
细碎墨发抚过冷白肌肤,姜一柯整个身子都歪在楚年身上,笑得的眼泪都快出来。
楚年身体僵硬地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姜一柯舒舒服服地枕着楚年胳膊,他缓了一会后,眼一睁,便看到楚年线条分明的下颌。
对方正微微低着头,抿唇看向自己,面上并无过多神色。
姜一柯呆了几秒。
他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糟,得意忘形了!!
自己和楚年满打满算也就认识几个星期,见过几次面而已,还没熟到这个程度。
只是,这小子身上有着很熟悉的感觉,莫名的就能让自己放松警惕。
着实有些危险了。
姜一柯连忙哗一下坐起,脊梁骨挺得笔直,完全没有刚才那歪歪扭扭的样子。
他默默伸手,帮忙拍了下楚年肩上的零星灰尘,赔笑道:“不好意思啊。”
楚年似乎想说什么,却默默抿唇,将话给咽了下去。
姜一柯有点郁闷:“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帮你洗洗衣服?”
楚年看起来好像有点生气,半晌才轻声道:“……不用。”
气氛稍有些尴尬,楚年闷闷地不吭声,姜一柯只好默默地转头去看舞台。
迎新晚会节目还挺多,就是水平参差不齐:有譬如舞蹈队那种训练有素的表演,也有一看就知道是临时被抓来出节目、一脸生无可恋苦大仇深的同学。
看完表演后,学生们陆陆续续地站起身来,准备返回教室。
姜一柯站起身来,活动了下因久坐而微麻的手脚。
他轻车熟路地从体育馆侧面溜回自己班级的队伍,神不知鬼不觉地重新融回队伍。
。
因为是周五,回到教室后的同学们吵吵嚷嚷、不断抱怨着。不满快要冲破窗户,不知道为什么老班把他们一众人全部留在教室中不给走。
其中以某位同桌怨气最胜,陆遥嚼着口香糖,已经嚣张到直接把手机给掏了出来,大大咧咧地的在桌上玩。
“迎新晚会弄得这么晚,”他一边噼里啪啦地按着手机,一边抱怨道,“凭什么不给我们走?”
姜一柯瞥了眼逐渐暗淡的天色,道:“不知道。”
班主任姓谭,是个微胖的中年女人,带着一副厚重的眼镜,同学们平时叫她谭姐,若是不满便在背后偷偷喊她“谭大姐”。
谭姐看着地下一片闹哄哄的学生,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怒声喊到:“吵什么吵?!再吵一个也别想走!!”
她声音洪亮而高,震得整个教室都抖了下。
一声“河东狮吼”过后,教室内鸦雀无声,她才哼一声,开始讲话:
“我知道要周末了,说一件事立马放你们走。”
她抄起堆在桌上的一沓纸,卷成筒状在手里拍了下:“统考的成绩都收到了吧?拿回去给父母签名。”
课代表站起身子来,上前帮谭姐分发文件。
姜一柯接过发下来的打印纸,纸上端端正正地印着密密麻麻的黑字,还有各种方框。
他直起身子瞅了一眼,结果差点被吓得给摔坐回去——
“南城一中高二家长会”
什么什么什么?!
家长会?!
一旁拿到纸的陆遥低声骂了句:“靠,完犊子了,这个周末都不让我们好过,老姐这下子不揍死我才怪。”
姜一柯抓着纸读内容,越读越觉得自己大难临头、死期将至。
恍惚间,他听见谭姐声音从遥远之处传来,朦朦胧胧地似乎笼罩着一层雾气:
“……家长需要在成绩单上签名,并且出席周二的家长会。”
小姨的儿子肖峻好像考了一百多名,我这次考了多少名来着?
四百多?
但是,年级一共五百人啊。
姜一柯颤抖地拿着打印纸,有着想砸了学校的冲动。
你杀了我吧!!!
。
想他早上刚看成绩的时候,还觉得不错来着——但和年级总人数一比,简直没眼看啊。
被老师勒令要家长签名也就算了,还要开家长会当众处刑,简直是不给学生活路了。
姜一柯唉声叹气地把卷子收进背包中,只觉得明天一片黑暗。
身旁的陆遥更不用说了,他掏出手机打电话,语气悲痛:“哥,我们要开家长会……对,记得把PS4还有外星人游戏本烧在我坟头,顺便多烧几个三A大作。”
面对周末的欣喜愉快全都没了,F班同学们唉声叹气,耷拉着头走出校门。
姜一柯刚刚溜达到门口附近,便远远地瞥见校门口围了一堆人,似乎正在对什么指指点点着。
安耐不住好奇心,姜一柯顺着他们指着的方向看去。
他见到一辆漆红的豪车正大咧咧地停在校园门口,而车旁倚靠了一位戴着墨镜的高挑女子。
那女子抱着手臂,一副闲散模样,似乎在等着谁。
南城一中作为南城、甚至是邺国中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自然是有不少官二代、富二代走后门塞钱进来的。
所以同学们对豪车其实见怪不怪,主要是对那位女子好奇。
虽然墨镜遮去了大部分面容,但也足以断定这是个大美人了。
美人看到这边,抬起手挥了下:“嗨,这边。”
姜一柯一眼就看出来者何人。
还是个熟人呢。
他背着书包,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淡定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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