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言下意识退了两步,避开了来人扑来的动作。而后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段玉兰。
因着他躲避的动作,段玉兰越发泫然欲泣,身形已是已是摇摇欲坠,极可怜的又唤了他一句:“林大哥……”
“何事?”林昭言不知段玉兰想闹些什么幺蛾子,他将锦娘和宝儿护在身后,而后语气不悦的问道。
因段玉兰并未掩饰,周围已有些人瞧了过来,意欲看他们的热闹。
叫他心里万般不悦。
若人多事杂,冲撞了锦娘宝儿,可怎么弄?何况他两个好友就在旁边未有,却要见段玉兰这般作态,也是难缠。
段玉兰面上表情一僵,顿了顿,方才语带哭腔地央道:“林大哥……你可否帮帮我?”
“我……我不愿做妾……”
林昭言一听,心下已是了然。想来是那日的事儿传了出去,段玉兰名声坏了,寻不到什么好人家。
可一开始时,他还记过段玉兰那几张钱纸的恩,试帮过其名声。偏偏段玉兰不识好歹,让三婶哄了去,闹到他家中去。
只能被他下个没脸。
不过,恐怕段玉兰也不是找不到肯让她做妻的人家。
他看着嘤嘤娇泣的美人,道:“可段姑娘为妾一事,与林某何干?”
段玉兰擦了擦泪,道:“林大哥……我……我因着你,名声坏了,所以家中长辈,为了礼金,想叫我做夏城王员外的第十八房妾室……”
“吁——”
她的话方出,左右的人便齐齐发出一声嘘声。
日前正是用餐的时候,宝林斋人不少,嘘声一出,惹得外头的人都往里头看进来,想瞧瞧是有什么热闹。
段玉兰话锋一转,望向被林昭言护在身后的锦娘。
待看清锦娘的面容,她眼里的神色扭曲了一瞬。
那日那瘦巴巴的女人,怎地生得这样秀美,比之她也不差了?
“姐姐,”她抑住情绪,状似亲近的唤了一声:“你也知那王员外的名声,不知可愿意为我说情两句……请林大哥帮帮我?”
夏、宝二城靠得虽近,夏城风气却不如宝城那般和谐。
王员外有个克妻名声,前头一十七个抬进府中的妾室,不是疯了傻了,便是病了死了。
没一个人好端端的。
偏生家里财大气粗,总有不顾女儿死活的,拿了高额的礼金便将人嫁进去。
锦娘也知这么件事……她曾做丫鬟时,还遇见过那王员外。
她不由得有些心软,手捏上林昭言的衣摆。轻声唤道:“夫君……”
段玉兰瞧见她的动作,眼里闪过一丝妒恨。
林昭言看得分明,面带愠怒,沉声道:“其一,段姑娘的名声因何如此,自知。其二,这既是你家中长辈的决定,林某可没法越俎代庖。”
他似笑非笑道:“不知段姑娘想叫我怎么帮你?”
段玉兰如今脸也不要了,泪水涟涟道:“我……我想叫林大哥娶我……”
她这话一出,本有些心软的锦娘迟疑着望向了她,心里生出些抗拒。
“嗬。”周围人又是一声,纷纷议论。
“方才不是才说不愿做妾么?”
“那秀才妻儿都有了,恐怕不愿答应。”
“那到未必,豆腐西施那般模样,若是我,宁愿被家中母老虎吼,也愿意冒险将她领进门……”
“你们不知么,就几日前,才传出豆腐西施上门要做一书生妾室,让书生拒绝了,羞愤跑走了……她名声才这般坏了的。”
段玉兰又道:“林大哥乃是秀才,前途无量,若肯应承下来,我家中的亲戚,肯定不教我嫁给王员外……”
她越说,泪掉得越多,一双柔媚的眼儿哭得红肿,看起来真真可怜极了。
美人垂泪,周围那些纷纷议论竟少了些。
来宝林斋的,都是家中有些闲钱的。而来外头吃饭的男人居多,更怜香惜玉一些。
“姐姐,你放心,我只想求个恩惠,逃开这场婚事。我知姐姐你心地善良,我保证,我定然不与你争宠!”段玉兰急道。
已有人起哄道:“秀才爷,莫不是怕家中妻子,才不敢将这美人带回家啊?”
原来段玉兰打的是这个主意,妄锦娘开口纳她做小,若不,这妒妇名声就传了出去。
段玉兰第一世时,若有这样心计,也不至于苍老成那样……恐怕是那时受到前身喜爱,飞扬跋扈惯了,又有锦娘可打压,生不出这般心计来。
林昭言转身拉住锦娘的手,用力捏了捏,将锦娘欲脱口说出的话堵了回去。
锦娘心软,怕她开了这口,应了下来,段玉兰更缠上他们,纠缠不休。
好在锦娘一阵激灵,抿紧了唇。
他瞥向段玉兰,看向周围众人,气势稍放。
在后世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气势,岂是于宝城安居乐业的人可以抵抗,一时之间,静默无比。
他缓缓说道:“段姑娘,那日你找上门来,我便说过,我此生唯爱我妻一人,若有二心,天打雷劈。”
“我若没有记错,在那前一日,我亦拒绝了纳你为妾,从未与你有过一句承诺。那日只你我二人,无其他人在场,我已给你留足了名声,你的名声,是我败坏的么?”
他本懒得说这些,不过如今事情闹到锦娘身上,触了他的底线,他便半分面子也不留了。
林昭言冷声道:“莫说你嫁给王员外为妾,就是你不得不下嫁乞儿,也同我没有半点干系。”
“难不成是个女人上门来说要嫁给我做妾,我便要同意了?”
“倒是这个道理……”
“这豆腐西施虽美,其实我瞧着秀才爷的妻子长相也不差,恐怕也不稀罕美色。”
“何况他们已有个孩子,生得还玉雪可爱……”
那其中,却有不同的声音:“谁不想坐享齐人之福呢?我看,是秀才妻太凶悍,才不敢纳妾罢!”
“我娘才不凶!”宝儿听着有人编排娘亲,护母心切,焦急地大声反驳起来。
那声音又道:“你当然觉着你娘不凶,可她若不凶,秀才爷这样身份,难道不是想纳妾便纳妾么?”
宝儿被说得眼圈都红了起来,锦娘连忙将他搂进怀里轻声安抚,心里也是气极。
那人便得意地道:“你瞧,秀才爷的妻子都未反驳我!”
真是什么理都叫他占了。
林昭言耳朵一动,却听出这挑拨其中的声音与之前那个一模一样,分明是同一个人在说锦娘凶悍妒妇……
他将目光投向人群之中,锁定其中一人。
那是个瘦小男人,面上还有些喜色。
“这位兄台,你三番二次说我妻子凶悍,可有什么证据?”
林昭言气势足,又是秀才,让那人怵得狠,像锯了嘴的鸭子,哑了下来。
“你莫不是被人花钱请的,在这里头搅乱浑水,坏我妻子名声吧?”林昭言又道,目光瞥向段玉兰。
段玉兰哭声一止,那人结结巴巴道:“秀……秀才便可凭空误人青白了么?!”
只是他们二人太过同步,让人一眼就看出心虚来。
众人皆恍然大悟起来,啧啧出声:真是最毒妇人心……
“哎呀!玉兰,你怎生在这缠着秀才爷?”有个女人从人群外挤了进来,匆匆上前拉住摇摇欲坠的段玉兰。
“你说你不愿做妾,又不是没人相你做妻,你自己名声坏了,还瞧不上人家……挑来挑去,也只有王员外最好了!你还嫌弃!”
“快走!莫丢人了!”
只是,林昭言看着那女人,却觉得眼熟。
看来不是刚到,恐怕早已在此看了许久,见风向不对,就连忙出来将人带走了。
段玉兰被那女人拽走了,一场闹剧戛然而止。
周围人纷纷散去,林昭言满怀歉意地望向两位好友,无奈道:“不好意思,琰安兄,子贤兄,今日让你们看见这般笑话了。”
成、赵二人听了一耳朵前因后果,自然知道此事不能怪林昭言……难不成怪他魅力太大么?
二人连忙道:“无事,本就不该怪则学兄,只能说那女子实在……”不知羞耻。
他们话说一半,便止住了。
君子不议人是非。
他们不再多留,道了别,各自离开。
林昭言却未急着走,而是径直走向某个角落,伸手直接将那瘦小男人揪了出来。
“哎哎,客官,本店不允滋事殴打……”掌柜的看了半天闹剧,方才一男一女打不起来,也没管。
现在他却是记得这编排人家妻子的瘦小男人,恐怕秀才热血上头,在这里打了起来,毁坏店里东西,才连忙出言劝说。
林昭言温声道:“放心,掌柜的,我朝律法虽优待秀才,小案不受刑。不过,小生既是读书人,当然不会做那些打打杀杀之事。”
他虽是承诺,听起来,却更像威胁…
被他拎在手中的瘦小男人闻言,不住地挣扎了起来。
偏偏揪着他的那只手不知做了什么,他竟然挣脱不了这看似文弱的书生!
掌柜犹豫了下:“这……好吧……”
竟也不阻止了。
男人顿时生出几分绝望,瑟瑟发抖起来,一时暗恨起段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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