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你真的跟那位神明在一起了”
兆麻就着渐暗的天色注视着夜斗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又不敢置信。
“严格意义上讲,并不算是那种关系。”绯世神色如常的发出如此言论,“只是他渴望我, 我便给予他回应罢了,时候到了大概就会解除这种交易。”
“”兆麻的嘴角抽搐着“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很渣。”
绯世不说话, 不知道在想什么。
兆麻微微蹙起眉, 有心批判一下他这种观念,但到底还是看在他刚刚苏醒的份儿上没有多说,转而关心起他的身体“主人说你受到了妖怪的攻击,感染了恙,现在没事了吧”
妖怪她是这么对其他人说的么
绯世这样想着, 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一点而已,已经没事了。”
“只是一点会昏迷这么多天”兆麻显然不相信。
绯世不愿多说, 拿起茶壶倒了杯茶“夜斗为什么会在这里”
又在转移话题。
兆麻握紧双手,偏开视线不再看他, 赌气一样不甘不愿的说“那天就是他把你送回来, 交到我手上的。他看起来好像认识我,应该是你跟他说过咱们两个的关系和名字的位置吧总之之后他就每天都会过来问你的情况。”
绯世喝了口茶, 默认了他的问题, 又道“你没把我跟他的事告诉姐姐大人”
“我当然没有”兆麻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这种事起码要征得你的同意才能告诉其他人啊从我个人来讲,也想先看看那位夜斗神人品如何,毕竟他的名号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绯世眉眼微松“你没听过不奇怪, 毕竟他只是个落魄的二流神明罢了。”
“哈”
“而且,当初是他先追求的我。不是有过那么一段时间吗我每天都会收到一份礼物。”
“那个天天送你礼物的就是他”
“是。虽然过得挺落魄,但他好歹也用心了。”
“”兆麻静默半晌,面无表情的开始查户口“他的神职是什么”
绯世想了想,满不在乎的答“好像没有吧。”
“没有无业游民吗”兆麻果不其然咆哮起来,“到底是有多落魄啊这个神明一点都不可靠好吗不行我不放心主人也不会同意的”
“你越来越有化身老妈子的趋势了,兆麻。”
兆麻脸一黑“你说什么”
绯世立刻移开视线岔开话题“嘛,不用担心,再怎么说他也是个能干的武神,如果能有趁手的神器,说不定身手不逊于姐姐大人。”
“这么厉害”兆麻表示强烈的怀疑,“那为什么他没什么名声”
绯世一顿,抬起茶杯抿了口茶,语气有些飘渺“因为他是祸津神啊。”
“祸津神什么意思”目前仍算得上新人的兆麻有些疑惑,但樱发青年却说什么都不往下说了。
于是等兆麻去问了其他前辈,知道祸津神是喜好灾祸的卑贱之神时,自然免不了又是一顿咆哮与反对。
只不过没过多久,他就没工夫操心这件事了。
毘沙门神堕了。
那是十分平常的一天。毘沙门下界回来时还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然而傍晚时分,她却没有按时出现在餐厅中。
道司前去察看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满脸痛苦的倒在了地上,皮肤上爬满了大片大片的恙。
“不得了了主人神堕了”
老妇人惊慌失措的冲出房间,在看到满脸惊恐的神器们时转换为一脸怒容,尖声大吼“是谁刺痛她的找出来可不能轻易放过速速报上名来,不然就让祸津神斩了扔出去”
众人均是一阵窃窃私语,这个时候,冷静甚至漠然响起的清冷声音就显得格外突兀“这种时候,我认为您的恐吓是很不恰当的,只会造成情况的恶化。”
“什么”道司一惊,震怒的看向说话的樱发青年。
周围的神器都看着这边,道司脸上一阵难看,突然严厉大喝道“你闭嘴黄口小儿哪有资格置喙说到底就是在你莫名其妙被妖怪攻击之后,主人才会每日下界,还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我的原因”绯世的神色冷了下来,看着道司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这句话应该问你自己”
绯世的气息变了。
他的脸上褪去了平和的假面,眼神变得幽深而瘆人,让人看了无端感到心悸。
道司暗暗心惊,周围的神器们也被强烈的压迫感震得说不出话,兆麻在一边焦灼的看着,实在忍不住,一咬牙冲了上去。
“道司大人您听我说清麻他对主人的心我们有目共睹,没有他主人的身体早就承受不住神器太多的负担,他是最不可能危害主人的那个”
他护在清麻面前语气急促的说着,目光扫向周围,在看到同僚们脸上的认同后再接再厉道“如果您不信,可以找人来检查他的身体看上面到底有没有成型的妖怪”
道司的脸上浮现出迟疑。
绯世静静的凝视着双臂大开护住自己的青年,过了一会儿才说“检查我可以,但不只是我,所有人都要接受检查。”
道司毫不犹豫“就算你不说也理当如此”
她立刻开始组织检查。屏风立起,所有的神器都排起了长队,一个接一个的被检查了身体,然而绯世和兆麻自不必说,到最后却没有一个神器身上有妖怪成型。
调查一下子陷入了僵局,从未出现过的诡异情况不止让神器们束手无策,也让他们渐渐恐慌起来。
绯世进到毘沙门的房间里去的时候,她正发着高烧,满身虚汗的躺在被褥间,神志恍惚不清。
察觉到绯世的接近,她费力的睁开眼睛,虚弱开口“清麻吗别过来,会传染给你的。”
又是这句话。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在首先担心别人么”他低声说着,眼眸微暗,不顾毘沙门的阻拦跪坐到她身边,“是谁刺痛了你”
毘沙门苦笑“这一次,我真的不知道。”
绯世垂眸看着已经爬到她脸上的恙,神色难辨。
会有这种程度,不是那个人已经着了魔,就是心生黑暗的人实在太多,一个一个找过来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被恙腐蚀着的毘沙门发出痛苦的咳嗽声,她喘了两下,凝视着绯世的面容,忽而微笑道“呐,清麻,如果我死了,你愿意在换代之后继续做我的神器么”
绯世沉默着。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药包,沉声道“你不会死的。”
他将药包打开,露出里面褐色的粉末,将其倒进了毘沙门床头的茶杯里,随后一边将毘沙门扶起来一边说“这个能缓解你的痛苦。外面的那些家伙我来搞定,你安心休息,别再说什么死不死的了。”
毘沙门紧紧蹙眉,无力的双臂撑地想要远离他“你在干什么都说了离我远点会传染给你的清麻”
莹白透亮的指尖一经与毘沙门脖子上的黑紫色恙接触,便即刻像是浸入了墨水的宣纸一样被染黑了。
但绯世却像是一点都不在意那顷刻间飞快蔓延开来的疼痛一般,神色丝毫不变,一手伸出两指点上毘沙门的眉心,低声念道“「落睡」。”
毘沙门倏然瞪大眼睛,脸上飞快的闪过了一抹不敢置信,随即眼帘一颤,昏了过去。
绯世静静的看着她即使在睡梦中依旧紧蹙的眉,片刻之后才转移了视线,端起茶杯,将药喂给了她。
几分钟后,金发神明的表情显而易见的舒缓起来。
绯世轻手轻脚的将她放下,抬起自己已经染上了斑驳黑紫的手,碧眸幽深而空洞。
“猜猜我是谁”
眼前的世界蓦然陷入黑暗,紧接着,有年轻男性跳脱而欢快的声音传来。
绯世采药的动作一顿,无声地叹出一口气“夜斗,别闹了。”
“嘿嘿”夜斗笑着放下手凑到他旁边,一眼就看到了他眼下些微的青紫,不由得意外又担心的说“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有一点。”绯世模糊的回答着,站起身看了眼天色。
“要照顾好自己啊。等等,是不是你那个兄弟晚上骚扰你了”夜斗突然想起了一种可能性,立刻神色不善起来。
绯世面无表情“怎么可能,你别瞎猜。”
他转身往前走,夜斗在他身后撇撇嘴,伸手过来牵他“那你到底怎么了啊”
他的话没说完,指尖便碰到了绯世的衣角。出乎他意料的,樱发青年在察觉到之后立刻一躲,避开了他的触碰。
夜斗愣住了,他僵硬在原地,有些莫名的不安“喂、你突然干什么啊”
绯世将手藏在袖子里,微微偏过头,过了一会儿才平静道“抱歉,最近有点事情。我们暂时别再见面了。”
夜斗呼吸一窒,瞳孔收缩着轻喃“什么”
绯世没有回答。
他沉默半晌,便突如其然的转身,离开了。
夜斗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他,脸色慢慢苍白起来。
绯世回到毘沙门的宅邸时,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道司那愈发刺耳的尖叫“到底是谁还不报上名来就让你们统统拔褉”
拔褉也没有用的,不是已经试验过了么
绯世神情冷漠的停在门口,立刻就有几个男性神器过来检查他身上是否有异常。
樱发青年闭了闭眼,心里感到无力和困惑。
犯人迟迟没能找到,就算拔褉也不见任何好转,随着时间的过去,毘沙门的症状愈发严重。
简直像是无解的死局。
兆麻最近都待在自己跟绯世的房间里,但即便如此,同僚们的那些烦人的低语还是像烦人的苍蝇一样源源不断的钻进他的耳朵。
“如果主人撑不住的话,我们会怎么样”
“换代之后,麻的一族会被逐出家门吧”
“受人忌讳后,还会有神明收留我们吗”
不安的声音越来越多,到最后,被怀疑和猜忌折磨的人们开始怨声载道。
“到底是谁啊”
“快自己承认啊”
“烦死了,不会是你吧”
“亏你还说得出口”
“不是我啊”
棕红色头发的青年捂住耳朵,心里因为这些自私自利的家伙控制不住的生出悲愤,又被他自己硬生生的压下去。
突然,房门被拉开,眼神冷漠的樱发青年走了进来,在关上门坐下之后,脸上才缓缓地、稍微地露出了些许人前没有露出的疲惫。
兆麻没有说话,绯世也没有说话。
窗外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紧接着,就是那样突然其然的。
残杀开始了。
纯白的纸门猛地溅上鲜血,混乱和尖叫响彻天空,让兆麻狠狠一颤,飞快的跑到门边拉开了门,却不想差点被冲着面门袭来的锋利一线砍伤。
他被人用力一拽后领,瘫坐在地上,惊骇的看着眼前互相残杀、已经陷入疯魔的神器们,极尽惊恐的颤抖着说“什么怎么回事”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幅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残酷的人间惨剧。
急红了眼的神器朝昔日伙伴痛下杀手,鲜血四溅,惨叫与死亡交织,怨恨的种子萌芽,化身妖怪的神器半人半鬼,造成一片尸横遍野。
这里是地狱。
拉住兆麻带着他躲过攻击的绯世立在他身后,静静的看着这场残杀,眼中一片漠然,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再呆在这里,没有实力的神器会丧命,活着的神器也会被漫天的恙感染,稍有不慎,便会妖化。
已经没救了。
他慢慢闭上了眼,垂在身侧、已经被无数紫黑色印记腐蚀的双手微不可察的轻颤了一下。
“清麻清麻我们该怎么办主人还在最里面的内室我们得救救她”
蓦地,惊惶却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绯世眼帘一动,重新睁开眼,缓缓转头,死水一片的双眼对上了兆麻的目光,渐渐浮现出点点微光来。
兆麻愣住了。
狰狞血光映衬下,面容如月光般皎洁神圣的青年朝他缓缓点头,碧眸中沉淀着令他心安的宁静。
“兆麻。”他静静开口,瞳仁反射着两点不灭的火光,像天边的晨星一样闪亮。
“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吧。”
棕红色头发的青年离开了。
绯世扭回头,不再映照火苗的双眼充斥着窗外的雨丝,无声中透出死寂。
他抬步迈向眼前的地狱,踏过鲜血与尸首,对闪过眼前的利刃视而不见,似乎眼中只剩下了那位竹帘后痛苦低吟着的、比谁都温柔的神明。
有化作妖怪的神器朝他袭来,他没有施舍一个眼神,面无表情的抬手,使出一记锋利的白光,瞬间便将其劈成两半。
有发黑的血溅在他脸上,“滋滋”蔓延开来,留下一块邪恶的黑紫。
不详的印记在扩大,但与此同时,一直尘封在体内的某种他熟悉的力量却在渐渐苏醒。
因为他快要死去,所以才渐渐苏醒。
心口的「忍爱之剑」开始发热发烫,无声的暗示着什么。绯世低头,无声的轻叹一声,苍白的唇边溢出一句低语“真是狡猾啊,水门。给了我这个,是想让我欠你的越来越多么”
没有人回答他,响彻在空气中的只有凄厉的惨叫。
绯世恍若未闻,一步步朝前走着,眼底一片荒芜。
他最终停在金发神明身边,跪下身,将她颤抖的身体不带一丝狎昵的搂在怀里。
恙弥漫开来,像病毒一样爬上了青年完美无瑕的面孔。
神明特有的、对妖怪来说比任何东西都更美味的香味在空中扩散。
在这一瞬,无数狰狞的妖怪出现在他们身后,邪气结成黑色的屏障,像是要把他们整个吞噬。
然而,那个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丝变化的青年,即使到了这个关头也仍然平静淡漠,只是微不可察的搂紧了神明纤瘦的肩头,轻轻对她说“我会保护你的,姐姐。”
大雨倾盆。
祸津神是喜好灾祸的卑贱之神,不论多么遭忌讳的事情,都能替人实现。
棕红色头发的青年满身泥泞,卑微而虔诚的朝对面瞳色冰蓝的神明弯下膝盖,将脑袋深深的贴在地面上。
“求求你,把我的主人,毘沙门天的神器,麻的一族全部杀掉吧”
夜斗猛地怔住了。
片刻之后,高天原之上的毘沙门天宅邸。
数量惊人的妖化神器凝聚在一起,变成了山一样高大的黑色妖怪。不祥的邪气环绕在它周围,形成了黏稠的黑云,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令人厌恶的气息。
巨大怪物的嘴中,已经完全被恙和邪气所吞噬,表情呆滞如行尸走肉的神器们不断涌上前,试图走向他们曾经最敬爱的神主。
但无一例外的,他们的脚步被一道散发着神圣白光的墙壁所阻挡,无法靠近金发的神明分毫。
她身上染着斑驳的恙,在接连不断的嘶吼和哭喊中眼睫轻颤,慢慢醒了过来。
柔和的白光映入视野,紧接着,是单膝跪地、双手持刀支撑身体的樱发青年。
“清麻”她愣愣的,神志不清的发出喃喃低唤。
背对着她孤身面对一切的青年动了动,慢慢扭过了头。
毘沙门的眼睛瞪大了。
“抱歉,姐姐大人把你吵醒了。”
如此说着的宇智波绯世,眼神也好表情也好都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冷漠,但那已经蔓延了半张脸的不详印记,却触目惊心的昭示着他此刻糟糕的状态。
毘沙门的瞳孔剧烈收缩起来。她立起身想要赶到他身边,却因为全身的恙而无力摔倒,但她没有半分迟疑,一点一点挣扎着爬到了青年身旁,纤纤玉手颤抖的抚上了他的脸。
即使沾染了恙,美貌也不损分毫的青年垂眸看着她,目光平和。
毘沙门的眼里开始盈出泪水。
“你这傻孩子”她泣不成声的说着,泪眼朦胧的一遍遍轻抚着绯世的眼角。
绯世任由她动作,平静的应道“嗯,最近我好像总是做些傻事。虽说是为了当初和那家伙定下的日行一善的约定,但做到这种地步,好像也太拼命了点。”
他微微一顿,眉眼放松下来“不过,这样的话,他肯定会很高兴吧。”
毘沙门咬着唇狠狠摇头,清泪顺着脸颊滑下,稍微清去了些许的恙,但到底于事无补。
“不会的,看到你这么不珍惜自己,他才不会高兴我们全都不会高兴”她否认着绯世的言论,声音有些哽咽。
绯世微怔,几秒之后才慢慢阖上眼,低声说“啊,你说的没错。”
恙在樱发青年脸上持续蔓延着,紧接着,他的唇边开始溢出黑色的血。
毘沙门看着这一切,心里生出绝望。
恙几乎已经遍布全身,会有这种面积,代表邪气已经腐蚀了内脏。
这孩子已经
“我不会死的,姐姐大人。”
毘沙门陡然睁开眼,惊愕的看向绯世。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接上了她的心声的青年神情平淡“你知道我的一切,所以应该明白,我已经获得了空间的力量,所以我是不会死的。”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碧绿的眼眸便已经转化为瑰丽的红色,华美的指针像是要蛊惑人心一般纷杂转动。
毘沙门震惊的看着他的眼“为什么你明明已经没有了那种特殊的身体力量”
“本来是这样的。”绯世平静的回答着,轻咳一声,唇边流出的血越来越多,“但随着我离死亡越来越近,查克拉已经开始逐渐恢复了。”
只可惜,他在这个空间已经没有时间了。
毘沙门没有察觉到他隐藏的话,而是被他越来越糟糕的状态弄得愈发慌张“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你不会死吗那你为什么还会吐血”
“这个”绯世用耳语一般的声音呢喃着,拿刀的手渐渐不稳,原本坚硬的境界也一点点变得微弱,最终消隐于无。
毘沙门无尽慌乱的接住朝她倒下的青年,连声音都在抖“清麻”
“那是因为,现在的我还是死灵,只有再次经过死亡,才能重新变为人类。”樱发青年双目无神的望着她身后一点,即使到了这一步,他的神情依旧平静,“但是,到那时候,我将不再记得与你和兆麻一起经历的一切。”
毘沙门一边倾听一边默默地流泪,唇角却微微挑起了一抹悲哀的笑。
她轻轻的说“但你还活着,不是吗”
绯世指尖微颤。
他无声的叹息了一声“是的,我还活着。”
毘沙门柔柔的笑着,但那笑容太过柔软,反而显得悲哀。
没有血缘关系,羁绊却丝毫不输于亲姐弟的两个人双双沉默下来,像是在等待最后的时刻。
但是,无论绯世还是兆麻,都不会允许她迎来那样的时刻。
名字消失的感觉忽然传来,毘沙门神情一僵,几乎是立刻便看向了外面,眼底渐渐流露出惊恐。
“名字消失了我的神器死去了”她瞳孔剧烈颤抖着扑向前方,早已被恙毁败的身体发出抗议,但她却恍若未觉,即使是爬,也在拼命地、拼命地向名字接连消失的地方赶过去,声音中的悲恸让人听了想要落泪。
“住手别斩荒御灵啊住手别杀我的孩子大家都是好孩子啊求求你别杀他们”
然而,此刻在巨大妖怪外围的夜斗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只是冷脸将一个又一个堕落的神器斩落。
他听不到毘沙门的祈求,也听不到皮肉绽开的声响,他的双眼,只是固执的,又隐隐恐慌的注视着什么,对手下逝去的生命毫不在意。
于是神器们害怕了,他们收敛了刚刚丑陋的爪牙,朝着毘沙门所在的方向竭尽所能的伸出手去,尖叫、哭喊着希冀她的保护和帮助,就像以往无数次所做的那样,将数不清的、只知道索取的手伸向那位温柔而宽容的母亲。
而那位伟大的母亲也像他们所希望的那样,慌乱的,同时又是极尽努力的想要抓住他们,眼底闪烁着从未改变的、如羽毛一般的温和。
但是,那个残酷而无情的蓝瞳神明,却将这一切都狠狠夺去了。
向毘沙门伸出的手全都碎裂了。
有光,从那个人的身后照了进来。
唇角染血的青年眯眼望着那个逆光降落的身影,红眸反射着日光,显得瑰丽而纯净。
“清麻”
遥遥的,他听见了那个人的呼唤声,还有从更远处传来的他的兄弟的呼喊,眼角的余光映着美丽的神明灿金的发梢。
啊,真的要把这一切都忘掉么
貌如神祇的青年有些迟钝的想着,脸上渐渐的,浮现出一抹似是而非的,令人心揪的孤独来。
稍微有点舍不得啊
滴答。
时钟停止了。
镶嵌在手背上的名字,在这一刻,如同从没有存在过一般,轻轻随风飘散。
日本,东京,凌晨1:00。
沉闷混乱的脚步声,回荡在脏臭狭窄的小巷里。
令人反胃的酒气蔓延开来,衬得其中那抹若隐若现的淡香更为美好。
“咦你们看,这里居然有个喷香的小丫头呢”
“唔啊,真的呢嘻嘻,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啊爸爸妈妈不要你了吗”
“真可怜,要不要跟叔叔们一起去玩啊我们会让你好好舒服舒服的,哈哈哈”
低俗的笑声一哄响起,在寂静的夜色中传出老远。
一个脖子上缠着布的黑衣男人停下脚步,布满红血丝的眼无声地望进了这条小巷,眼底阴郁。
昏暗的路灯下,一个樱色头发、看不清脸的小女孩对身边的危险丝毫未觉,只是低着头,碧绿的眼睛冷漠的凝视着废弃报纸上鲜明的大标题。
早安欧尔麦特从早晨开始1小时内解决4起案件
哄笑声不断,伴随着男人们开始上前的脚步声,以及不断靠近的廉价酒水的恶臭。
“呐。”
小女孩不,是小男孩突然开口了。
他看都没看男人们一眼,只是文静的看着手上的报纸,对待他们的态度像是对待什么不值得正眼看的渣滓。
“我啊,不太喜欢被认作女孩子,更不喜欢没有生存价值,还很不干净的人靠近我。”
清亮动人的男童音在夜色中回响,突兀的打断了男人们刺耳的哄笑,也让他们像是被摸了尾巴的狗熊一样发起怒来。
“这个不识好歹的臭小鬼,看老子不cao”
怒吼尚未完成,下流的语句便在某个瞬间被彻底的截断在了嗓子里。
粘稠夜色中,鲜血喷涌而出的汩汩水流声令人心底发寒。
全身纤尘不染,漂亮的像是什么都没干的男童背对着无声无息的几具肉体,眼中隐隐流露出失控的红。
“啊,我说错了。”
他若无其事的自言自语着,看着报纸上那个金发蓝眼的高大身影,眼里没有一丝一毫人类应该具有的情感,俱是一片令人胆寒的冰冷。
“这么一对比的话,你们连人类都不是呢。”
空寂的脚步声,回荡在只有孩童站立的小巷里。
他抬起头,与缓缓步出黑暗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二合一大肥章告诉我你们都猜到这是哪个世界以及最后的男人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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