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第四章：罚站

    尤静微微怔住，无言地看着陆北尧，直到陆北尧转个弯不见了，她心里略过一丝尴尬，正在这时走在前方的梁惠惠突然回头：“静静！”

    尤静回神儿。

    梁惠惠喊：“静静，你怎么还不走？快点走啊！”

    尤静随即抬步，跟上梁惠惠等人，一起走进育英中学，到了初一（3）班，一眼就看见坐在第四排的陆北尧，他看也没看尤静一眼，低头看书。

    尤静转身朝自己的座位走，尤静今年是十二岁，是班里年纪最小的，又晚长，个子比较小，长得又乖乖的，说话软软的，很得老师喜欢，座位就在老师的讲台前。

    看着曾经熟悉又简单的教室，桌子、黑板、黑板报以及每一个几乎要忘掉的同学，心里百感交集，重回学校真好。

    她缓缓坐到自己的凳子上，心里溢出一种珍而重之的仪式感，她缓缓把书包塞进桌洞，伸手才摸到桌面时，班主任就过来喊全班同学参加星期一的升旗仪式。

    十来分钟的升起仪式之后，就是班主任的语文课。

    班主任是个非常严格的老师，尤其是家庭作业这一块，他总认为家庭作业反应学习态度，一旦发现家庭作业没有按时按质地完成，就会立刻处罚，没有例外，所以同学们都非常怕他的。

    今天也是。

    班主任走进教室，说一句“把家庭作业拿出来”，同学们纷纷掏出自己的语文家庭作业，老老实实地摊开在书桌上，静等班主任来检查。

    班主任并不会一个个去认真检查，他是大致扫一眼，重点抽查，抽查到的没有按质按量完成，那就惨了。

    所以，即便是完成作业了，一个个学生也紧张的不行，包括尤静。

    尤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小身体的影响，重返初一，居然还怕起班主任来了。

    班主任目光如炬地在各个课桌上扫视，扫到尤静的作业本上，目光一定，尤静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儿，听到班主任说一句“小作文写的不错”，她一下放松下来，心里竟然还有一丝窃喜。

    目送班主任朝教室后走去，忽然听到班主任说：“你的家庭作业呢？”

    有人没做班主任的家庭作业？

    胆子太大了吧！

    尤静和其他同学一样，抻着脑袋看去，结果看到桌上空空如也的陆北尧。

    陆北尧的家庭作业呢？

    尤静记得陆北尧是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入育英中学，不过，好像维持不到一年，成绩便开始下滑。

    那时候她不了解陆北尧，也没怎么接触，并不知道他怎么成绩开始下滑了，难道是因为他的爸妈，难道是从现在开始放弃学习的？

    正在这时尤静听到陆北尧回答：“没写。”

    班主任冷着脸又问：“为什么没写？”

    陆北尧再答：“不想写。”

    不想写——很酷的三个字，让教室内先是一静，接着骚动起来，这个年纪的孩子三观还未定型，向往“自由”、“肆意”和“洒脱”，看到陆北尧这样，不会觉得中二，隐隐觉得很酷。

    班主任就怕这种坏榜样，尤其是优秀的陆北尧给树立这样的榜样，他沉着脸，厉声道：“出去！”

    陆北尧站起身，朝教室外走，走到门口，笔直地站着，又一次引起教室内的骚动，班主任大喊一声“安静”，教室内总算安静下来。

    班主任继续检查作业。

    尤静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抬眸看向门外，只将将看到陆北尧的侧影，看不到陆北尧的表情，但是能够看到陆北尧脖劲上的伤痕，是昨天陆继生打的。

    没有做任何处理。

    她忍不住将手伸进桌洞里，摸到书包中的药瓶，心里有了主意。

    这时候班主任检查完作业，重新站回到讲台，总结了家庭作业完成情况，虽然没有点名批评陆北尧，但还是借着“某些同学”的名，严厉批评了对待学习态度不站正的学生，接着开始上课。

    尤静等人在教室内上课，陆北尧一个人直挺挺地站在门口上课，站了整整一节课，一动未动。

    下课后，尤静握着药瓶，想要找陆北尧，给陆北尧上药，结果陆北尧被班主任叫进了办公室。

    第二节课铃声响起，陆北尧才回来，接着是英语课、数学课连上，两位老师检查作业时，陆北尧的家庭作业仍旧没写，每节课他都挨批评，一些佩服他的同学，也就不佩服了，觉得总被老师批评也挺丢人的。

    一直到第四节课体育课，他和所有同学一起跑步做体操，终于没有老师批评他了，他也没有什么表情，自由活动时间别的同学去打篮球乒乓球，他拎起外套朝教室走。

    尤静见状，立刻去追。

    梁惠惠喊住尤静，问：“静静，你干什么去？”

    尤静回答：“我去操场外一下。”

    “你不和我们玩五子棋了？”

    “下次再玩，你玩吧，我一会儿回来。”

    “那好吧。”梁惠惠继续和同学玩五子棋。

    尤静抬步就去追陆北尧，追到初一（3）班教室内，看见陆北尧正在收拾书包，她走上前问：“那个，你收拾书包干什么？”

    陆北尧也不理他。

    尤静尴尬了一下下，看见他的语文书似乎残破了两页，不解地问：“你书怎么破了？”

    陆北尧仍旧不说话。

    尤静忍不住拔高声音直呼其名：“陆北尧。”

    陆北尧抬起漆黑的眸子望向尤静。

    尤静明明上辈子活了十九年，心理上比他大六岁，怎么现在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睛，竟然觉得害怕呢。

    因为她本来性子里就有些懦弱？

    看到她露出害怕的神情，陆北尧笑了，笑的极为不屑，而后笑意一敛，冷冷地说：“让开。”

    尤静说：“还没有下课。”

    “让开。”陆北尧又说一遍。

    “那个，给你药用。”尤静将手里握着的药瓶，递给陆北尧，声音一如往常的软软的：“你身上的伤，可以用这个擦一擦，昨天的事儿，实在对不起。不过，这药真的很好用，我额头上的伤昨晚擦一擦，今天就好的差不多了，也不怎么疼了，你也试一试。”

    陆北尧盯着药瓶，眼神有一秒钟的怔忪，仅仅是一秒，下一秒便恢复冷漠，一侧身，从尤静身边走过，扔下一句：“不需要。”

    尤静伸手抓都没有抓住他，跟着他还没有到操场，正好下课铃声响起，陆北尧拎着书包直接回家了。

    梁惠惠向一磊跑过来说：“静静，放学了，走，我们收拾书包回家去。”

    尤静只好点头。

    一路上和梁惠惠向一磊说说笑笑朝南国花园小区走，刚走进小区内没多久，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吵架的声音，梁惠惠问：“怎么回事儿？”

    向一磊说：“你傻啊！没听到有人吵架？”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你才全家都傻咧！”

    尤静不理拌嘴的梁惠惠和向一磊，径自问：“哪里在吵架？” “好像是十一栋那里。”向一磊说。

    “会不会是陆北尧家？”尤静下意识地问。

    “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向一磊率先向前跑。

    尤静梁惠惠跟着跑。

    远远地就看见十一栋门口围了不少人，有两个女人被人拉下楼，嘴里面骂着脏话：“不要脸的臭.婊.子！自己男人不行，就勾搭别的男人，一把年纪了，儿子都十多岁，怎么好意思叉开腿找野男人！怎么不去卖呢！！”

    诸如此类的话，极其难听，尤静三人刚一到，就被围观的姜爱兰给拉到一旁，梁惠惠立刻问：“尤阿姨，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她们骂谁？”

    姜爱兰小声说：“骂陆北尧的妈妈。”

    梁惠惠又问：“为什么骂陆北尧的妈妈？”

    姜爱兰张口就要说，仔细一想，这事儿挺难以启齿的，特别面前的还都是孩子，于是敷衍一句：“小孩子家家的别乱打听。”梁惠惠吐了下舌头，闭了嘴，可是还是伸长了脖子向里面看，想知道为什么骂北尧。

    一旁的尤静早已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上辈子她就知道陆北尧的妈妈蒋梅雅与有妇之夫厮混，听人说过几次正妻骂上门来，这辈子竟然撞见了，这……她看向骂骂咧咧的女人的时候，余光中瞥见了陆北尧的身影。

    陆北尧！

    尤静立刻转头看去，果然看到陆北尧。

    陆北尧仿佛没看到周遭的人，也没有听到周遭的声音一样，背着黑色的书包，微微低头，默不作声地从这些人身边走过，稳稳地上了楼梯。

    不知道为什么，尤静回想上辈子残酷绝情的陆北尧，突然有些明白了残酷无情的原因了，她心疼这个时候的陆北尧。

    收回目光时，瞥见垃圾桶里有一些碎纸片，定睛一看，上面写着“陆北尧”三个字，她走至垃圾桶跟前，捡出两张纸片，仔细辨认上面的内容，才发现这分明就是数学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

    她又捡出几片来，认出来是语文、英语以及其他家庭作业，也就是说陆北尧是做了家庭作业的，只是被撕了。

    被谁撕了？

    是陆继生？

    是蒋梅雅？

    还是陆北尧他自己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