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汤衍睁开眼，看到的是天花板和输液架，输液架上还绑着两瓶液体，点滴器里的药水正在一滴一滴的流动着。江来眨眨眼，开始思考自己是又重生了还是重生回去了。
这算是怎么死的？被汤衍那个混蛋气死的？
想起这件事，江来就怒意和委屈共同上涌，又有点想哭的冲动。还好，在他还没来得及哭出来的时候，病房门被推开。
进来的是汤衍。
阳光打在汤衍身上，像是一幅画一样，汤衍就这么走进来自己就带了某种好像能让时光安静下来的东西。
四年的光阴还是在汤衍身上留下了痕迹，不是什么外在的变化，那张脸依然和四年前一样仿佛最好的雕刻师雕出来的得意之作一样，每一条弧度每一个折转都恰到好处，身上穿着一件神色polo衫，深黑色长裤，是一种再简单不过的装束，可是架不住他的自身条件太好了，天生就是个宽肩窄腰四肢修长的衣服架子，恐怕披个麻布都要批出时装周的感觉。这些都和四年前没有变化，唯一变化的是气质。
相比较于四年前，四年后的汤衍似乎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更深的沉淀了下来，成熟里带了一点沉郁，整个人的气质变得矛盾而和谐。他站在那里不说话的时候，周围的一切好像都跟着安静下来似的，只是看着他，就让人移不开目光，想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什么样的经历。就算他穿着休闲服，手里拎着一个纸袋，也带了极大的气场。
江来本来的怒气在看到汤衍的那一瞬间，突然被冻住了。本来箭在弦上的爆发，到头来只变成了一句冷哼：“你已经把我开除了，还送我到医院干什么。我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汤衍并没有被江来的话影响，自顾自的走了进来，黑沉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江来的脸。
江来终于脑子清醒了点，这不是他熟悉的汤衍了。最大的不一样就是那双眼睛，汤衍的黑色眸子里永远是一汪暖泉，专注的看着他的时候眼睛深处好像跳跃着某种光芒。而现在的这双眼，就仿佛冬天来临把那一汪泉水全冻住了，一眼看过去就跟无底洞一样，看的人没着没落的。
江来略有点狼狈的错开目光，不想和汤衍继续对视。虽然错开目光，江来却依然能感觉到那刮在身上的眼神。
“我后悔了，你没被开除，可以继续做下去。”
江来本来被浇灭的怒意又翻涌了上来。
“你说让我走我就走，让我留我就留，凭什么？”江来愤怒的瞪着汤衍，心底里还在暗暗咬牙，这个混蛋，当他是什么了？
而汤衍坦然和他对视，回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这是我的错。”
江来一下就哑了火。
汤衍道歉非常陈恳，虽然只有短短一句话，但是却听得出来是真心的，一下让江来说不出话来。
汤衍以为江来还不满意，继续说：“你想继续做也可以做，不会亏待你的。如果你不想做要走也可以，我会赔偿你的损失的。”
这……简直把他的路都堵死了。
江来眨眨眼，又眨眨眼。
这让他还怎么发脾气啊？明明被莫名其妙的骂了一通的人是他，晕倒进医院的也是他，怎么感觉到头来他有一种理亏的感觉啊？
江来不爽了起来，牙咬了又咬，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于是也不管幼稚不幼稚了，扬起下巴恶言恶语道：“就这样？因为你，我都进医院了！”江来扬了扬自己扎着液体的手：“你难道不觉得自己该负责么？两句道歉就打发我了？”
“……医药费全部由我出，误工费也由我承担。”
谁跟他讲这个了！
江来气的想掀桌，这个榆木脑袋怎么会这么让人生气啊！简直每一句话都让人想掐死他。拍拍胸口，江来勉强安慰自己，不气不气，气死自己不划算，这个榆木脑袋只是太蠢了你得体谅体谅……屁咧！体谅个头啊，他只知道汤衍这家伙快要把他气死了！
这冰冷的态度彻底把那火热的心给浇清醒了。江来窥着汤衍的脸，想起昨天自己居然还打算一时冲动告诉这个家伙自己重生的事情，果然冷静是好事儿。
江来气哼哼的想，不然也许现在就不是在这里，而是在神经科了。
江来不自觉的在被子下面玩儿起了自己的衣角，这是他的习惯，他紧张或者生气的时候就爱这么在手上玩儿东西，会让他脑子清醒一点。衣角在手里顺着拧反着拧，折腾的都快成了一条麻绳。
“或者你需要公开道歉？”汤衍继续问。
江来翻白眼：“公开道歉有什么用，对我有一点好处么？”
“那你要怎样？”汤衍问。
“光承担医药费怎么够，还有精神损失呢！”等江来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句话已经不过脑的脱口而出。
汤衍的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淡然的样子：“精神损失费你要多少？”
江来品了品，这话说的怎么好像他是个碰瓷的？出来讹人的？他才是受害者好不好？于是江来理智气壮的说：“什么要多少！精神损失就要精神来补偿！你以为赔钱就有用了啊！我跟你说，别以为有钱就能摆平一切，有钱不能为所欲为！”
这话说的，正气凛然，不畏强权，江来说出口了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高明了。
汤衍挑了挑眉：“什么叫精神补偿？”
嘎。
江来卡壳了，emmm……什么叫精神补偿呢？江来偷看汤衍，然后就突然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例如照顾我吃喝拉撒直到我出院为止！”
汤衍：……？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江来突然哀嚎一声。
完了，我好像说了一句……蠢话。吃喝拉撒是什么鬼，汤衍是护工么？自己的脑子是被美色给蛊惑了么？江来只想把自己埋了，并且他也付诸行动了——他一拽被子，蒙过头顶，打算当一只鸵鸟了。只是这被子之前被江来拽来拽去的当编花绳玩儿，不知道怎么和病号服搅在了一起，江来这么一盖头顶，被子和病号服一起往头上卷，然后江来就感觉屁股有点凉飕飕的。
江来：？？？？
汤衍：………………
妈耶，他的裤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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