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回到府上后,还没有天黑,云萝换了身上的衣裳,穿了一件桃红色织金缂丝蝴蝶纹褙子,下著象牙白暗纹挑线裙子,将买的蜜饯果子和胭脂拿出来几盒,让酿玉拿着随她去看夫人,陈氏还没用饭,正坐在炕桌上做绣活,见女儿回来了,一脸的笑意

    “怎么出去了这般久,给你哥哥的礼物可买好了?”

    云萝坐下来,轻轻摇头道“找不到合意的”低头一看,陈氏手里头正做着一双福字履,外头用绒布和棉布做面料,中间金线绣了一个福字,两边绣云纹,在履帮侧面镶卷叶纹缎子履口,眼看就要做好了,云萝道“府上有的是下人,娘何必亲自做?”

    陈氏点点头“我担心府上下人做的不够厚实,便亲自动手,你哥哥穿着舒服些”

    云萝忍不住夸赞道“娘的手工真巧”,说罢她便将自己买的几样胭脂香膏拿出来,在陈氏面前摊开,微偏着头,噙着笑对陈氏说道“娘,你看这些胭脂和香膏好不好?”

    陈氏生得美,平日里也是极爱打扮的,年轻的时候,那等柔艳风姿阖京城再找不到第二个来,嫁人之后,不仅要照顾家中婆母,还要操持家务,生儿育女,渐渐的那些喜爱的便都放下了,可她眼底依然掩饰不住的对胭脂香膏的喜爱。

    陈氏将胭脂盒子打开看了看,闻着一股子花香,香料名贵,的确是上好的口脂,她笑道

    “我与你爹爹成亲这么多年,他都不曾给我买一盒胭脂,反倒只有你记得,娘喜欢胭脂”

    说完之后,声音里头多了一丝淡淡的失落。

    母女二人正说话,屋内的丫鬟已经开始摆饭了,陈氏让丫鬟将东西收起来

    “和我一起吃了晚饭再回院子不迟”

    沈平川嫌少来陈氏这里过夜,一起吃饭的机会也不多,如今沈裕书去了书院,府上也只有云萝能陪她吃吃饭了。

    云萝点头,两人上桌后裁玉替两人盛粥,陈氏晚饭吃的清淡,蔬菜虾仁粥,一样玉笋蕨菜,一样是鲜蘑菜心,一样吃着鲜而不腻的清蒸翡翠桂花鱼。

    云萝偏头瞧了眼陈氏跟前伺候的裁玉,见她模样倒是生的俏丽,梳着双丫髻,发髻旁边别了一个珠钿,珠钿上的珍珠光润晶莹,浑圆剔透,一颗足足有小拇指指尖大小,若是她没看错,这应当是去年陈颂风的商船从南洋回来,给她带的一盒南珠,她每个院里分了点,偏偏陈氏没要,裁玉头上的南珠又是哪里来的?

    她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开,注意力落在晚上的饭菜上,问道

    “娘从前喜爱吃辣食,为何最近却吃的这般清淡?”

    虽说大户人家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可在陈氏的屋内吃饭,她也没管那么多的规矩。

    陈氏道“为娘这些时日肠胃不太好,大夫说吃食方面要清淡些为好”

    陈氏这样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在云萝心思掀起巨大的涟漪,她记得上辈子陈氏出事的半年前也是一直没什么食欲,听大夫的吩咐,每日只吃些清淡的食物,可半年之后,她就忽然暴毙而亡,死的一点征兆也没有。

    到底是为什么?

    她一直想不通这一点。

    陈氏见云萝发愣,拿着勺子一动不动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陈氏推了推她的手臂

    “阿萝,在想什么?”

    猛地回过神来,云萝垂头喝粥掩饰眼底的复杂,她道“没想什么,只是觉得娘这儿的饭菜比从前的好吃”

    她胡口乱说,陈氏却听到心里去了,笑着道“你这张小嘴可真厉害,一下就被你吃出来了,这新来的厨子的确做的不错”

    从陈氏这里用了晚饭后,又吃了碗茶,走时,陈氏说“过几日你随我去舅舅家走一趟”

    醒来后一直还不曾去看过舅舅和舅妈,云萝点头答应了,正好她也有事要找陈颂风。

    天已经全黑了,陈氏屋里的两个丫鬟提着花卉夹纱灯一路将她送回院子,沐浴之后,她换了一件桃红软缎寝袍,散着乌黑的长发躺在枕上,手里却提着今日公主给的三百两黄金。

    这三百两黄金兑换成银子便是三千两,改日她再去一趟舅舅家,跟表哥陈颂风谈一谈,拉他过来合伙,让他投一部分钱,应当开个铺子是不成问题的,而沈家有现成的店铺,只是生意不大好,可她亲自来经营,说不定效果就不一样了。

    酿玉见她出神了许久“姑娘,夜深了,怎么还不睡,可还在想白日的事情?”

    云萝这才回过神来,柔和的灯光底下,她白净的肌肤泛着光,因为眼睛大而圆的缘故,映着光比别人的都要亮些,乌黑的眼瞳亮晶晶的,樱唇微启

    “酿玉,我想着娘手底下还有两间铺子,其中一间生意不太好,不如索性将里里头的东西亏本卖了,能打发的人都打发掉,咱们另做点其他生意”

    酿玉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姑娘想要自己做生意?”

    她是她身边的人,以后的事情还得她多帮忙,云萝没打算瞒着她,她知道酿玉一时半会不能接受,便循循善诱道

    “府上如今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田地铺子的进项越来越少,还有人从中把钱给昧下来,眼看着我娘的嫁妆都快花光了,若是再不想个挣钱的法子,咱们往后得过苦日子了,我还没有告诉娘,想等到时候铺子到手里再说”

    如今铺子的房契虽然在陈氏手中,但陈氏不会做生意,一直交给王氏在搭理,王氏出身商贾人家,有些做生意的经验,可这间铺子里的生意却越做越差,也不知其中有什么猫腻。

    酿玉听到后面总算明白她的意图,她忍不住嘴唇上扬

    “姑娘的心思奴婢都懂,奴婢既然跟了姑娘,便跟姑娘一条心,姑娘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夫人那儿奴婢不会去说什么”

    云萝真是喜欢酿玉的聪明机灵,一点即透,酿玉又说道

    “姑娘可有想好开什么样的铺子?”

    云萝道“我倒是有个想法,不过还是跟表哥商量一下”

    酿玉道“既然如此,姑娘这金子还是赶快收起来吧,若是再不睡觉,明日又成熊猫眼了”

    云萝依了她

    知道午后沈裕书就要返回书院了,因为昨日被李然抢走了砚台,云萝只好将房里的一幅前朝著名的书画大师范宽的《云山秋霁图》拿出来,她和兄长具爱丹青,她房里这幅范宽真迹兄长眼馋了许久,她一直没舍得给,如今只好忍痛割爱了。

    酿玉捧着卷轴,随她一起去惊澜院找他。

    到了之后,见沈裕书的行礼已经收拾好了,兄妹两面对面坐在炕桌上,云萝双手捧着卷轴交给他,沈裕书打开看了之后,见是《云山秋霁图》的真迹,顿时兴奋得难以掩饰,他道

    “好妹妹,不枉哥哥疼你一场,哥哥屋子里的东西,但凡你喜欢的,随便挑”

    云萝嘴角浅浅的上扬,轻轻摇头道“哥哥有的我都有”

    沈裕书十分感动,他的目光郑重温和“明年哥哥一定中个进士给你看看”

    送走沈裕书,次日一早,母女一起去了安阳侯府,陈氏的娘家。

    老安阳侯和侯夫人皆已过了身,膝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小舅舅陈鲲年任努北都指挥使,继承爵位的是她的大舅舅陈鹤年,如今的兵部尚书,当年的安阳候是熙武皇帝的心腹之臣,熙武皇帝爱重,赐的爵位世袭罔替,因此从熙武皇帝至如今,已历五代,从未降过爵。

    见是沈家人来了,门童赶紧将姑奶奶请进去,进门先绕过喜上眉梢的大影壁,这才到前院,一个衣裳华贵的妇人便领着众位丫鬟婆子出来迎接,还没走近,喜悦的声音就传来了

    “我可是天天念叨着,总算盼着你们娘两过来了”

    安阳侯夫人方氏是京都首富方家的女儿,自小跟生意人打交道多,性子爽直利落,开朗热情,没有丝毫的架子,当年她初入安阳侯府,除了陈氏这个小姑子外,没几人瞧得上她,实则她德才兼备,容貌又生的好,比之大家闺秀分毫无差,她管家后,治家严明,赏罚分明,阖府上下没一笔糊涂账,自此人人对她心悦诚服。

    妯娌之间多少有些龃龉,就像陈氏和沈家姑奶奶,可陈氏和安阳侯夫人却是个里外,两人简直比姐妹还亲。

    陈氏同方氏打过招呼后,云萝便唤了声“舅母”,那精致的小模样儿惹得方氏上前就捏了捏她的脸,满眼都是宠爱泛滥,口里说道

    “我的小阿萝可是越来越漂亮了,舅母要是有个你这般漂亮的女儿便好了”

    舅母这样她早就习惯了,打小因为生的太好看的缘故,肉嘟嘟团子似得一张脸便没少被人捏圆搓扁过,现在方氏仍当她是个孩子。

    方氏年近四十,皮肤光滑白皙保养出三十出头的年纪来,一身暗蓝云锦团花纹束腰袄子,著玫瑰粉镶深边褶子裙,外头罩着掐金丝牡丹暗纹比甲,清风吹来,裙裾飘扬,显得她一副纤细柔软的体态,风韵尤佳

    “舅母也很漂亮”

    “小阿萝越来越会说话了,舅母喜欢”

    几人说说笑笑着,一路进了前厅,待落座之后,丫鬟上了茶,两人不知不觉聊到孩子身上,说起陈颂风,方氏就忍不住叹气道

    “我家老二要是像你家长溪那样就好了,成日里只知道外头鬼混,学着他舅舅经商,不读书也不想做官,不招老爷待见,父子两见了面跟仇家一般,若是你兄长在家,他就干脆待在外头院子里不回来”

    沈裕书被夸,尽管心里高兴,陈氏也未露于表面“颂延可有书信回来”

    陈氏不提还好,提起大表哥陈颂延方氏更头疼了“那小子好好的京官不当,非要去跟着他叔父去努北那等苦寒之地去历练,想是已经忘记京中的爹娘了,三个月都没给家里写过信了”

    陈氏安慰她,家里来客,方氏早让丫鬟通知陈颂风来见客,云萝在一旁听着两人聊了一会儿,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男子进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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