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漩涡中出来的瞬间,迎面便是一只肥厚熊掌直直拍了过来。
鸣狐早有准备,飞快侧身避让,几步跳到角落里。
“真是别开生面的欢迎方式,建议你洗干净手心再来,我有点洁癖。”
“我看你是怕自己死得太舒服。”
天海空助居高临下坐在一旁的高墙上,手臂架着大腿,哑声道。
他乍一看似乎将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容色却难免显出些憔悴,失去追随者的痛苦与对始作俑者的恨意,还有奔忙躲藏的疲倦,到底让他失去了从容。
变田三郎站在他脚下墙边,还是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偶尔半抬起眼帘看看鸣狐,又很快低下去。
“喂,”天海空助不耐催道:“你不是要问他武市的情况么,快点,我只给你一分钟。”
胆小的少年人被吓得肩膀一抖,有了时间限制,终于期期艾艾看过来。
鸣狐沉默着整理衣领,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天海空助嗤笑一声,也不帮忙开口,随手拎起身边的一支枪晃来摇去,顺便看着手表计时。
变田三郎只能努力逼自己说话,“武、武市先生……现在怎么样了?”
鸣狐留给他一道平静无波的眼神,“我不是警察。”
“但、但你应该,知道。”变田三郎急到磕巴,“他、他不在之前的地方,你们,把他藏到哪儿了?”
“为什么要藏?”鸣狐淡道:“他犯了事,只是被依法关押而已。找不到人是你们能力不足,他被关在哪里跟我没有关系。”
变田三郎用焦虑且不忿的目光盯他半晌,突然转向天海空助,把自己的左手变成了一只不知名仪器,同时右手拿出一支针管,干脆利落地打进血管里。
天海空助非常娴熟地掏出小刀,确定麻药起了作用,手起刀落,将那黑漆漆的东西割下来接住。
“什么玩意儿?”
“电击|枪。”
变田三郎说完,一手握拳捣在墙面上,摁动了什么开关,周围草丛中霎时窜出数根飞索,被顶端铁箭牵引着掠过鸣狐头顶交叉缠绕,来回织成一张铁链巨网。
链与链之间的距离仅有不到半人宽,任中间的人多苗条也挤不出去,鸣狐索性便没动,只在中心那铁疙瘩砸下来的时候抬手托了一把,顺势扛在肩上。
天海空助做恍然大悟状,笑道:“不错,有悟性,这样好像很好玩。”
变田三郎垂着头细声细气道:“我只想知道武市先生在哪里,您答应过我会救他出来。”
“当然,”天海空助漫不经心地说:“只要这小鬼肯吐露实情,救他出来根本花费不了什么力气。”
他把玩着新到手的武器,慢慢走到铁网外面,手指弹了弹其中一根链条,将电击|枪的通电位置挨近鸣狐正脸。
“你……”
“你跟黑雾闹掰了?”
话头都没启开,鸣狐突然打断他,轻飘飘问道。
天海空助眼角一抽,沉声说:“什么?”
“我说,你跟另一个传送个性闹掰了。”鸣狐好脾气地重复。
天海空助用森冷的眼神看他,警告道:“我刚才说过了,不要试图激怒我,否则你会死得很不舒服。”
鸣狐无所谓地点点头,继续说:“我对你们两个的个性有一点了解,如果那个黑雾脑袋在,你根本不需要从我这里打听武市速吉的位置,那个人的穿梭限制很小。”
天海空助满脸阴暗,没有接话。
鸣狐又说:“相比之下,你的个性似乎非常局限,只有知道具体的坐标方位才能使用不说,还必须以自身为其中一点,而且穿梭过程也难受,总结下来,不如黑雾脑袋好用。”
天海空助:“……”
鸣狐:“所以你们闹掰了?你一心想找我复仇,为此不惜冒着被欧尔麦特找上门的风险。那个黑雾脑袋应该是保守派吧,他更想隐匿起来,这与你的打算背道而驰,所以他离开了,失去了这么好用的能力,你现在才只能靠问我来寻找目标。”
天海空助:“……”
他脸上的表情实在有些好看透,鸣狐了然点头,最后说:“你应该向他学学,靠山不在就老实做一个遵纪守法的普通人,说不定还能多逍遥几天。”
天海空助:“……”
“你确实有点小聪明。”被一发连击全中,他脸上吊儿郎当的笑不见了,将电击|枪头戳在铁链上,“刚刚说了要好好招待你,现在我给你选择权,什么时候想通了,记得大声喊出来,否则我可能听不到。”
话毕他不再言语,颊肉紧紧绷住,衬着额头上根根分明的经络,异常狰狞。
蓦然响起一阵噼啪声,电枪口炸出刺眼的火花,转瞬间流通整张铁网。鸣狐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扑通半跪在地。
他立刻便失去了对肌肉触觉的感知,眼前空茫一片,全靠身体长久以来的神经反射撑住了没有栽倒。在战场上,倒地意味着失败,甚至死亡。
银白色的刘海炸起成一团,更多受地心引力垂落下去,遮住了他脸上的神色,变田三郎在一旁略显惊讶,向前走了两步。
“这个电枪的强度虽然不至于伤及性命,但也应该不会好受……”
天海空助对这些没什么概念,懒散地问:“所以呢?”
“所以,”他看了眼鸣狐微微颤动的肩膀,“他还挺不好对付的。”
天海空助不以为然,好玩似的将电枪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电火花在与铁链接触的位置不断爆闪,滋滋作响。
“能跟在欧尔麦特身边,我姑且高看他一筹,如果连这点折磨都受不了,那接下来的好戏我怎么玩?”
“也许……躺着玩?”
电流集束的铁网中间传出鸣狐低弱断续的声音,紧接着,被他架在肩上的铁疙瘩突然往起一拱,直扑天海空助面门而来!
后者大惊,匆忙闪躲间歪了一下,又觉手里一紧一松,猝不及防被铁链抽在手背上,电枪霎时摔落。
途中有另一只手飞快越过掉落的电枪抓向他,鹰爪般死死扣在腕子上,继而向后猛力一扯,天海空助立刻由后退之势改为前扑。
与此同时,铁网的另一端竟有几根链条脱离地面,整张网随之遭到大力掀翻,向他倒扣而来!
他非常迅速地抬手,就要召出传送旋涡进行反抗,却见鸣狐更快地身体一矮脚一勾,将电枪生生挑起接在手中,一刻不停地戳在他腰间,同时狠狠摁下开关。
“唔!!”
喉口阵阵失控颤动,天海空助蓦然腿软,效仿方才的鸣狐,扑通跪下了。
鸣狐这才有空大口喘息,盯视前方的双眼还没有焦距,只用没有拿枪的手隔着衣服布料将人摁倒在地,果然是像方才所说那样,让他躺着玩。
不过片刻功夫,他脸色煞白,冷汗浸透衣衫,从额头源源不断滚落,神经麻痹的感觉还没有完全褪去,视线也一片空茫,除了两只手紧如铁箍以外,全身都在发抖。
变田三郎从惊讶变成愕然也不过这片刻功夫而已,谁都没注意到鸣狐什么时候挣开了铁链,且是连根拔起,他明明在地上钉了楔子。
“很奇怪吗?”沙哑干涩的嗓音低声道:“我得感谢他如此体贴,居然敢毫无防备的离我这么近。而且天海先生好像不太懂电枪的用法,作为谢礼,这堂课我免费给他上。”
从摁住开关开始他就没再松过手,不像天海空助此前一样断断续续,给人可乘之机。人体导电性上佳,强力的电流保持最大输出来回穿梭,饶这厮有千般本事也动弹不得。
“机会是他给我的,我把握住了。”
看着鸣狐缓缓恢复神采的双眼,变田三郎露了怯,他左手还没完全复原,只能用右手拎起一支枪,颤巍巍半抬着挡在胸口。
鸣狐歪头笑看他,“不想救他吗?你做的枪,你应该知道,这样下去他可能会休克。”
天海空助整个人已经抖成筛糠,脸上满是扭曲的愤怒与痛苦,眼睛微微翻白,确实有些撑不住了。鸣狐隔着衣服都感到阵阵发麻,索性放开手。
他自己也是强弩之末,只是忍耐力经受千锤百炼,勉强还能故作无碍。
变田三郎看上去很想给他一枪,但脸上的表情害怕远大过于决绝,连手中枪口都不敢摆正,好像生怕走火似的。
正僵持间,一直坐靠在阴影中沉默不言的黑熊走了过来,他过于庞大,影子顿时将鸣狐罩起来,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压迫感。
“从你这里问清武市速吉的下落是天海单方面答应那小子的事,开不开口我无所谓,但你最后怎么死,我多少还能干涉一下。”
鸣狐微微侧首看他,“什么意思?叫我放开他吗?我看他挺爽的,再享受一会儿多好。”
熊崎凉介无声抬起一只熊掌,展示给鸣狐看。
“果然很脏。”后者如实说,“你们藏的地方还不错,怎么没水洗手啊?”
黑熊抽抽嘴角,他跟天海空助之间也没有铁到哪里去,但目前对方算是自己仅剩的同伴之一了,看够热闹,还是要出出头。
这么想着,他高高抬起粗壮的手臂,目测鸣狐仍旧没有撒手打算,腕子一用力,就要狠狠拍下来。
“你父亲是职业英雄吧,熊崎幢,对吗?”
挥到一半的熊掌猛然刹住,带起一阵风旋,吹乱了鸣狐的发丝。
“他死了,遗体被人丢弃在海边一座废船厂里,这事你知道吗?”
“……”
黑熊毛茸茸的脸上瞬间露出明显呆滞的表情,望着鸣狐平淡漠然的金瞳,须臾,抖了抖耳朵。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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