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商谈

    下车追人是一时冲动之举,事实上跑进巷子里以后,鸣狐就反应过来,悄悄藏起了身形。

    前面那个身穿白色小T恤的矮个子少年,长相与五虎退一模一样,虽然小老虎和短刀本体都不在身边,但鸣狐不相信有如此巧合的事,退已经碎了刀,从某种层面来看,与自己被溯行军斩首死去是一样的。

    意识到可能有其他刀剑也掉到了这个世界,他向来极少波澜的面部不由露出一丝喜色。

    而后很快,喜色褪去,变成了错愕与愤怒。

    五虎退身侧还走着一人,起初鸣狐以为他们是同行的朋友,就像自己和欧尔麦特一样。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他跟着两人来到电玩城后院一处灌木丛旁边,看见那人验证指纹打开一道暗门,从身后将退一脚踹进去为止。

    瞬间火上心头,脑子里嗡地一声,再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五虎退面前,脚下倒着那个天杀的人类。

    ‘鸣狐’本体刀刃上缓缓滑落腥臭黏腻的血滴,确定周围没别人,他翻身闪进里面,把暗门反手带上。

    五虎退愕然抬头。

    对于彼此双方来说,故人乍现的第一反应唯有惊讶。

    而后很快,他露出似喜非喜、似哀非哀的表情,复杂到鸣狐无法辨别,也由此确定了一件事——

    “退,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小叔叔。”

    短刀温温顺顺低应一声,低头去看血染红了一片地板的人类,有些为难,“他还有用,现在就杀掉有些可惜。”

    “我没杀他,”鸣狐沉声道:“你的老虎和刀呢?”

    “刀藏起来了,有点事情要做,带着刀不方便。”

    含糊地做出回答,不听他提起老虎,鸣狐便没再问,接着道:“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的?现在……”

    “现在过得挺好,我才来不到一周,小叔叔你呢?”五虎退来回扫视他一圈,脸上露出些笑意:“看起来你也还不错。”

    鸣狐无言以对,与退相比起来,自己过得算是非常好了。

    半晌,他轻声开口道:“跟我回去吧,我……找个地方,咱们一起住。”

    “小叔叔没有住的地方吗?”五虎退诧异道。

    鸣狐雪白的睫羽微微一颤,“有,我现在寄住在别人家里。”

    “……人类?”

    “嗯。”

    “……我知道了,”五虎退没有多说什么,温和笑道:“他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小叔叔是不想麻烦他吧?不必在意我,我也有地方住呢。”

    无言看了地上的人类一眼,鸣狐不置可否,单手将人拎起来,道:“先不说这个,你现在打算做什么?他还要不要留?”

    “姑且留下吧,”五虎退笑眯眯地说:“咱们脚底下是一座非法赌场,交易赌资有很多违禁品,看守很严。他是这里的会员,我接了任务进去找人,本来只是想借个方便。”

    “借方便需要伪装成那样吗?”想起方才对方挨的那一脚,鸣狐蹙眉道。

    五虎退讪笑一声,“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反正现在已经混进来,小叔叔不高兴的话,我这就把他处理掉。”

    鸣狐一顿,摇摇头,“别杀人,暂且藏起来,我借用他的身份带你进去。你要找谁?”

    “一个逃家失踪的有钱人少爷。”五虎退讶异地看着他,“小叔叔……是为了那个人类吗?”

    “……”

    短刀看着鸣狐手中尤带鲜血的本体,一只眼睛掩藏在柔软的刘海下面,神情辨不明晰。

    “你的刀依旧那么锋利,但果然还是跟以前有些不一样,若是以前,被你看到这个人欺负我的那一刻,他就应该已经死了。”

    鸣狐垂下目光,右手稳稳将刀刃自昏倒男人的袖口划过,擦去血渍收刀入鞘。

    “我没有变,是局势变了。退,那个人已经化作一抔黄土,这里没有人知道我们是谁,只要别惹事,大家曾经向往的平静生活便触手可及。”

    五虎退歪头笑笑,“我知道你累了,当初要不是你,我们也没有勇气下决心拼死逃出那个鬼地方。小叔叔说得对,好不容易获得自由,我们彼此都要随心所欲的生活。”

    “……你了解这个世界吗,退。”

    “唔,一点点?”短刀无所谓地耸耸肩,指尖在发丝上缠绕两圈,“这里的人类都很厉害,至少比那个男人厉害多了,放心吧,我有小心行事,不会轻易引起注意的。”

    “我没想说这些,”鸣狐揉揉太阳穴,低声道:“你刚才说自己是为了完成任务才出来找人,这个所谓的任务,是谁让你做的?”

    不情不愿磨蹭半晌,五虎退才慢吞吞地说:“是一个富商啦,没什么特别的背景,只是花钱请人办事而已。我醒来后没处可去,想吃住必须要挣钱,正好那时候遇到了现在的老板,所以……”

    “所以,你老板是做什么的?”鸣狐完全不被他带偏重点,一边上手在短刀额发上轻轻拂过,一边温言追问。

    五虎退忍不住扬起脖子,让鸣狐温热的手心踏踏实实按在自己额头上,妥协道:“好像是没有执照的私人佣兵,他们寻常出行也非常小心,白天派出做任务的都是我这样的新人。老板预支了一个月薪水,我这些天都在努力工作。”

    这种私人机构欧尔麦特讲起过,因为英雄执照考取的条件多而严格,有些人考不上,甚至根本不乐意去考,但又想使用自身个性做一番事业,私人佣兵应运而生。

    鸣狐个人并不觉得这种机构不好,何况只要不做坏事,有执照的英雄也不会特意出动去清理他们。实话说,当初想着自己要挣钱的时候,他第一个打算跟退一样,也是找家私人佣兵机构打工来着。

    不过现在跟欧尔麦特在一起,这个想法肯定是不能主动去实现的了。

    “你工作的这家机构,平日里都接些什么活儿?白天让新人出任务,说明晚上才是重头戏吧?”鸣狐拍拍短刀的头,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如果他们接触了非法勾当,我会跟八木先生说的。”

    五虎退摇摇头,倒确实全然不知,“反正我晚上也住在那里,以前没注意过,今天回去观察一下。”

    “算了,想办法查查就好,你跟我走。”这一点鸣狐不打算退让,有他在,怎么可能再让退住在不安全的地方。

    后者乖巧一笑,“好吧,那……你能告诉我,‘八木先生’是谁吗?”

    “……”啊。

    因为对退没有防备,下意识便顺嘴说出来了。

    虽然是信任的伙伴,但涉及到曾经答应欧尔麦特的事情,鸣狐并没有迟疑,镇定道:“是我借住的那户人家主人的名字,稍后见了,你也叫他八木先生就好。”

    五虎退从他完美的冷淡表情中看不出异样,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小叔叔。”

    “嗯。走吧,先把眼下的事情完结,也算是答谢那位老板及时帮了你。”

    至于那预支的一个月薪水,除去退没用完的部分,剩余缺漏只好先用欧尔麦特给自己的钱垫付一下,不能让退欠下陌生人的人情。

    ……看来自己得马上出门打工,总感觉这样下去,欠八木先生的越来越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完呢。

    对了,这种违法营业场所也在英雄处理范围之内吧,联系一下他好了。

    这样想着,拿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方挂着硕大一枚感叹号,八成是建筑里做了手脚,把信号死死拦在门外。

    鸣狐默默把手机收回去,才想起自己单方面屏蔽了小二的通感,现在它和欧尔麦特大约都急坏了。

    ……

    联系过半身,正好在往下走的途中经过一处厕所,鸣狐将男人关进最里面摆放杂物的隔间,伸出大拇指掐在人中上。

    五虎退顺便接了杯凉水过来,一口气泼过去,两人配合默契,强行将人从昏迷中唤醒。

    “小叔叔的手法还是这般精准,一击就把他敲晕了。”

    “只是不想他吵闹,引来麻烦。”

    当时见退被欺负,鸣狐难得失控,一刀砍在男人大腿上的同时,拳头也重重敲击在对方后脑处,这厮一声不吭便昏了过去,倒没有性命之忧。

    百般骚扰之下,差一口气就该去见佛祖的男人终于睁开眼睛,懵逼地与鸣狐双眼对上。

    “让他保持五秒清醒。”

    “松下先生,能听到吗?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五虎退微微伏身,凑到男人耳边,絮语道:“您受伤了,这是医生,请好好配合一下哦。”

    “医……生……?”

    后脑勺剧烈疼痛,名为松下的男人眉心紧拧,眼珠不安分地转动,似乎是在回忆昏迷前的遭遇。

    鸣狐一把捏住他的下颌,迫使对方看过来,金瞳定定与之凝视,直到那双眼睛不知不觉间陷入自己的掌控。

    一、二、三、四……五。

    “好了。”

    撒手后撤,五虎退干脆利落地在同一处二次落下重击,松下登时白眼一翻,二度昏厥过去。

    两振刀剑丝毫不见同情,随手把男人的外衣脱下来,口袋全部翻一遍,随身物品通通带走,换到鸣狐身上。

    此前忘记介绍,在他久远的、曾作为人类的第一世,不知是否某种缘分,鸣狐也拥有着一种可称之为超能力的天赋,一直被带到第二世、第三世,前不久稍微测试了一下,他发现这种能力果然还在。

    ‘复制特性’,只要与一人在彼此清醒的前提下对视五秒,他就能复制到对方身上任何一项自己希望拥有的能力,无论强弱好坏。

    这种能力会长时间保存在他体内,使用限制为三次,三次以后便会消失,若想再度使用必须重复复制过程。

    第一世他只是普通人类,所处的世界也非常普通,至多复制上几个好学生的高智商,协助自身学习考试而已,何况他自己各方面的技能已经足够优秀。

    至于第二世,虽然身处奇异环境之中,有许多可供复制的有趣特性,但好死不死遇到的是个人格扭曲作风恶心的审神者,他根本没那个心情给自己找乐子。

    而第三世,现在,就不同了,在走过如此漫长的一段人生+刀生之后,鸣狐终于找到了自己特异能力的真正用武之处。

    或者可以称之为‘个性’?

    从现在开始,在这座赌场里活动期间,他就是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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