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陌离念完最后一字，合上手里的书卷，望向窗外柳绿花明，“清明到了……真快啊。”
江叔叔……虞夫人……
你们很想他们吧……
门突然被叩了两下：“尘儿，在吗？”
陌离道：“魏师兄？进来。”
得了回应，魏无羡才打开了门，往日一身黑衣的他，却换了一身素白色的长袍。只有腰间的陈情还透着一点熟悉的气息：“师姐叫你去给江叔叔和虞夫人扫墓了。”
陌离站起身，接过魏无羡手中的素衣：“好，我知道了。”
其实也不一定要穿素白色的衣服。
只要没有太过鲜艳的颜色其实就可以了。但是对于江家的任何一个人来说，这都是无比庄重的。
江枫眠和虞紫鸢的骨灰被放在了江家祠堂，同各历代家主的牌位放在一起，放得很整齐。但是江厌离说的“扫墓”却不是在祠堂里，而是在外面傍水的一处合墓。
陌离一面换衣，一面道：“魏师兄，记得带上伞。”
魏无羡道：“嗯？”
陌离望了望天色：“今天会下雨。”
魏无羡道：“记下了。”
陌离拢了拢衣襟：“走罢。”
江厌离和江澄早就在等他们了，江厌离穿着素白长裙，外罩浅紫轻纱，腰肢纤细，面容温婉，云鬓上不戴叉环，只别上了一朵兰花。江澄仍然是家主打扮，只是也穿了素衣。
距离不是很远，四人稍微说了一下，便决定走着去了。
一路上，谁都没有心思再说话。
即便是天生爱闹的魏无羡，也是绷着一张脸。
原因不为其他，只是这种季节，总容易让他们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灭门。
人散。
剖丹。
以及毫无还手之力，任人践踏的痛苦。
尽管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可是有些人……已经永远回不来了。
不多时，四人便看到了一方坟墓。
这方坟墓傍水，周围栽满了清淡的兰花。显得这方坟墓不那么寂寞。
四人一齐在坟墓前面跪下了。
天空高远，云碎成千千万万的烟。
这方墓前面的石碑上刻着“江枫眠虞紫鸢夫妇之墓”。
魏无羡喃喃道：“江叔叔，虞夫人，清明了……我们来祭拜你们。”
江澄将一边的篮子打开，道：“别整那么晦气，跟吊丧似的。我们报了仇，你还丧什么？”
他虽语气强硬，可是眼底却分明泛起了红色。他是家主，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有一丝的软弱。即便是看着爹娘的坟墓，即便是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也不行。
魏无羡这回倒没跟他斗嘴，只是低下了头。
江厌离一边给坟墓周边清理杂草，一边道：“阿爹，阿娘。我们这几年过得很好。我们帮江家的所有人都复了仇，你们在天上应该看见了吧？我们……真的过得很好很好……”说到最后，她的语气逐渐哽咽起来，“如果你们能回来的话，我们会更开心，过得很好的……”
江澄眼眶泛红地将一壶酒给了江厌离：“阿姐……”
江厌离接过拿壶酒，清冽的酒香盈盈地倒在了地上，润起一道水痕：“阿羡、阿澄和阿尘都长大了，莲花坞也重建得很好，只是那些熟悉的建筑都没有了，没关系，阿澄现在当了家主，会将江家建造得越来越好的。阿娘阿爹你们就放心吧。”
每人倒三杯酒，魏无羡接过那壶酒：“江叔叔，虞夫人。现在没有西瓜，等夏天了，我再给你们端上来。我魏无羡发誓，定会尽全力保江家周全。阿姐的姻缘也请你们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让她找一个合适的丈夫嫁了的。”
江澄也倒了三杯：“阿娘，我现在是家主了。你开心吗？魏无羡那小子虽然不着调，但是好歹还是有点用的。”
魏无羡勉强扯起一个苦笑：“喂，我有那么不好用么？”
江澄瞪了他一眼，将酒壶递给了陌离：“你别给我惹祸我就谢天谢地了！”
陌离沉默着将剩余的酒水尽数倒了下去。
江厌离将篮子中的纸钱拿出来些，纷纷扬扬地撒向天空。
惨白的纸钱在天空中闪着让人心碎的颜色。
柳生着新绿，淅淅沥沥的雨声漫了整个世界。
雨像是要洗净整个世界一般，虽不是大雨，但是也让气温一点一点变凉起来。
陌离折了一支柳枝，将柳枝轻轻插了地上：“师姐，天凉了。走罢。”
江厌离微微点了点头：“……好。”
魏无羡撑起了一把伞，替江厌离挡住雨，不让任何一点雨丝掉落在她的身上。
陌离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
雨声淹没了他轻声的话语：“你们的魂魄还未完全温养好，不能……只一小会……吗，不能看多了，否则你们的魂魄会受伤的……好罢。”
他淡蓝的眸中隐隐有银色的光芒闪烁。
两个紫色的身影浮现在前方三人的身旁。
这两个身影依旧是旧日熟悉的模样。
他们满目怜惜地抱住了三人。
尽管他们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可是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顿住了脚步。
江澄怔怔道：“……阿娘？”
当然没有人回应，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让他恍惚刚刚那一瞬间的气息只是错觉。
他愣愣地看向同样愣住了的江厌离：“师姐，方才……？”
江厌离的眼泪终于冲出了眼眶，凄声道：“阿爹……阿娘……”
不会有错的……是他们……是他们回来了……
但是……我们之间终究差了一个阳间啊。
魏无羡手无足措的安慰她：“别哭了，师姐，别哭了……”
气温逐渐越来越凉了。
草木染了新绿。
远处，一缕呜咽的柳笛声吹来。
清明时节雨纷纷，谁人祭奠拭新碑。
不是旧日人难归，只为一柳入冥魂。
问。
清明复何清明。
清明雨，人销魂。新柳一枝，酒入土，安人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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