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一阵劲力将门打开。陆子云坦然的进去,毫不意外的看到脸色更加难看的张宏远正泡在一个巨大的浴桶里,里面满是腥绿色的药汁。严大夫口鼻上罩着一块白布,在屋子的另一头忙碌着煮药,忙的顾不上招待陆子云。

    陆子云悠悠哉哉的走到张宏远身边,检查了一下药汁,嗯,很好。略带得意的看着一脸苦色,恨不得咬他一口的张宏远。

    “张先生,有些日子不见,您的日子过的挺舒服啊?天天的泡澡。”陆子云这次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好歹还记得眼前的人他还暂时惹不起,没笑的太开。

    严大夫风风火火的端着一碗药跑过来,已经半温的药成深邃的黑色,那股浓烈的苦涩味道能把人冲个跟头。赶紧让已经张不开嘴说话的张宏远把药喝了,这才松了口气。

    严大夫锤了锤老腰,对陆子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臭小子,你这是故意的吧?每天让他在这么臭的药汁子里泡着,那喝的药还这么苦,我这煮药的都要受不了了。你啊!”伸出一根手指没好气的点了点陆子云的额头,不轻不重的推了他一下子,眼中却流露出赞许和好笑的神色。

    陆子云当然知道这治疗方式有多么让人受不了。其实这药的熬制方式很多种,但是这种却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也是治疗效果最好的。

    前世曾有人无聊的用一种以苦味灵果为食的鸟类妖兽做实验,想试试这种妖兽对苦涩的味道有多敏感。结果刚把以这种手法制成的药汁端过来,这鸟居然晕了!

    连专以苦味为食的妖兽都受不了的药汁,尽管以凡人的手法和凡火无法完全激发出药性,做不到最让人难以忍受的结果,但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算是他替自己报个仇,出出气好了!

    严白术也是这样想的。尽管这孩子还小,可着实聪明,能文能武。要是没有张宏远对人家出手这事的话,严白术有自信把这智多近妖的孩子拉到自己阵营中来,为自己阵营拉一个绝对有力的盟友。

    可是谁让被病痛折磨的张宏远脑子不清醒对人孩子动了手呢?严白术也很无奈,为此甚至不惜把府里特意散布的谣言拿来吓唬这个看起来不大的孩子,希望对方能心有顾忌。

    但是那种方法毕竟不经推敲,如果张家真的权势大到在这离京城天高皇帝远的临阳府都能随意杀害下人,临阳府中能没有一点消息?那些御史会不弹劾张家?还会有人敢跟张家做生意?

    至于那些无故失踪的下人,都是张家那些庶子暗中派来查探消息,或是暗中加害张宏远的,都不是自己人,都被张宏远的手下带出府去一个隐蔽地方审讯了。

    不过为了隐瞒张宏远的病情,以及一些隐秘的不能被那些人知道的事,张宏远和严白术两人设了局,让剩下的那些更隐蔽的探子相信张宏远已经病糊涂到开始乱杀人,放下了对张宏远的警惕心,也好让严白术有更多的时间慢慢的找治疗张宏远的方法。

    不过严白术放心的不是好友的即将痊愈,而是陆子云。毕竟是差点被杀掉,往大了说,那可是深仇大恨。严白术本来以为这小孩是为了骗他们好离开,编了个治疗方法。自己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加上心一软就放了他。

    没想到,方法是真的,倒是着实不好受了些。现在整个张家上下都在传,张宏远病的疯魔了,整日花了大价钱买各种昂贵的不行的药材,熬那种“熏人欲醉”的药喝。

    经府里的心腹来报告,那些放弃留下的下人中,好几个他们盯着的探子也已经跟着走了,整个府里清净多了。

    严白术知道陆子云给的方子有些问题。不是不对,而是太对了,反而会让人难受。既然知道是小家伙要给自己“报仇”,张宏远也得了好处,两人都没吃亏,还能握手言和,多好的事。

    更何况,严白术深知好友的脾性,如果他不是看重这小家伙的品行和聪慧,这么多年未曾出门的张家大爷,怎么会破天荒的做了那件事呢?

    陆子云只能猜到严白术如今对自己更加放心,从那好像看自家子侄的眼神中就能看得出,倒是张宏远,对自己一如既往的没有好脸色。

    也是,谁被这么整一遭,都不会对罪魁祸首有什么好脸色。不过这次倒是没有对自己针锋相对,感觉上也和善了不少,尽管脸依旧是臭的。

    陆子云倒是不知道张宏远到底做了什么,不过他一向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子,对张宏远也不幸灾乐祸了。

    伸手给他把了个脉,不愧是习武之人,底子好,吸收的也快。陆子云把自己带来的药打开,大大的纸包里密密麻麻的几十份小纸包。

    将药递给严白术,陆子云叮嘱:“严大夫,记住,这些药,头三个月,一个月一包,让他先适应一下,可以少,但是绝对不能多。等他过了这三个月,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就改成三天一包。用温开水冲服,饭后半个时辰服用。切记。

    哦对了。第一阶段的那些药可以停了。有这些,再用那些就没什么大用了。还有啊……”眼角余光“不小心”瞥了一眼已经从浴桶里出来,在干净水里冲身子的张宏远,语气顿了顿。张宏远心里一跳,身体本能的就僵硬了。

    陆子云嘿嘿一笑,带着一点不好意思和幸灾乐祸的说:“这药粉是我用特殊方法配的,和那第一阶段的药是一脉相承。到时候张先生服用的时候小心点,会有点……”用手指小小的掐着一点指甲比了比:“……有点痛。”

    张宏远僵硬的身子松了下来,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抽了一条白巾擦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用自己的双腿走过来坐下。能用自己的力量行走,没经历过的人是绝对感觉不到那种重新获得的幸福的。

    “对了,陆小子。”张宏远从小抽屉里掏出一张帖子递给陆子云。陆子云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哟呵?是知府亲发的府学录取通知书?啥意思?陆子云好奇的看向正一脸享受的伸胳膊抻腿的张宏远。

    “嘿嘿,想不到吧?我都派人打听过了,你中了案首,偏偏不是县学出身,本来府学确实没有你的位置。可是如今朝廷上实干派和儒学派闹得厉害。皇上的意思呢,是偏向实干派的,自然各地府学县学要积极响应皇上号召。

    你的卷子答得不错,更难得可贵的是,朝廷下令,从今年起始,从县试开始要考算学和律法,逐步增加难度。

    这么多的考生中,你的算学和律法成绩最好,也是最受知府和本府府学众教喻看重。我也就顺水推舟,聚集了一些本地乡绅,联名上书,以你连中案首的名义把你推荐去府学。

    你回去后好好收拾收拾,直接去府学找沈教喻报道去就行。”说完,难得小孩子一把的张宏远也好整以暇的瘫在座位上,眼神一个劲的瞟陆子云,得意洋洋的等着对方给自己道谢。

    陆子云是真的惊到了,这真的是一份大礼。他是知道,因为越省文风不盛,特别是临阳府,因为没什么特产,或者拿得出手的大儒或者能人,每年考入府学的人数是五个府学中最少的。

    也正因为这样,每年府学都要从下辖县学中挑选成绩不错的童生,以类似于“陪读生”的身份进入府学,填补人数。

    可是因为陆子云是私塾出身,不被这些正经官学所承认。想要进入府学,一是像以前打算的那样,早早考个童生,进入县学学上几年,再通过县学的路子或者直接明年考秀才,还得名列前五十名,才能进入府学。

    第二条路,就是想办法获得知府的推荐,用知府的路子进入县学。但是这条路对于一般学子也很困难,首先第一条就得要有拿得出手的成绩,这点陆子云不缺,七岁就连中两元,这成绩就是拿去哪里都不露怯。

    第二条就是得有本地乡绅的联名举荐。陆子云只是个农家子出身,即便本身再不凡,出身短时间内也是改不了的。

    没想到张宏远居然给自己解决了这难题。上天啊,这是个大好人啊!陆子云瞬间忘却了自己之前如何的恶整人家,他现在只觉得对方现在脚底板都在发着亮光!

    不怪陆子云不淡定,要知道,在读书人的眼里,私塾先生就是学问再好,那也是拿不出手的,只能算启蒙老师。比不得官学,国家出品,人才多,教育好,学问高。从官学里走出的学生,都自带光辉的。

    而且,如果要考举人以上的功名,府学出来的考中的几率就比自己读的或私塾里出来的大。所以大部分读书人,哪怕家境再贫寒,考中了秀才,也会挤破头的往府学里钻,就是为了那微弱的多出来的一点几率。

    最重要的是,如今朝廷默认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从府学出来的,只要你中了举,又自觉考不上进士的,就可以走府学的路子在该省下辖的各级衙门补缺为官。就算是考上了进士,只要不是文采相差悬殊,名次都要比自学的要高一点,以后升官的几率也比别人高。

    这就是好处,让无数人趋之若鹜的通天之路。作为一心想改换门庭,把握自己命运的陆子云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可是前面也说了,陆家是农家,无权无势,仅有的钱财也不过陆子云卖毛皮的两千多两银子。即便撒进去,连个响声都听不到。所以说,张宏远这次送了个多大的礼给陆子云,也就不言而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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