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知要同她说话还是去正院
这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交流了,恐怕是有什么事发生了也不一定崔妤皱了皱眉, 她面上不显, 心下却想了许多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头一个念头便是, 是不是她管家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 被人抓到把柄了。
但细想一番,她自己先否决了。
管家的事, 她每日都细心理得很清楚, 绝对不可能出事。
何况她管家这么久也不是一点心腹都没有, 倘若真的是管家上面出了差错,恐怕早就有人来同她说道了。
那么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崔妤看了看站在眼前的如意, 露了一个温和且又亲切的笑, 一如当年顾珍还在的时候, 柔声问道“如意, 你可知道郡主找我过去是因为什么”
如意眼观鼻鼻观心,四平八稳的说道“世子妃过去便知道了。”
说完。
不等崔妤再开口, 便径直让开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知道不可能从她口中打听到自己想要的情况,崔妤抿了抿唇, 倒也没有再问一行人往正院走去,越靠近那边, 崔妤这颗心便越发不安稳。
她总觉得有什么自己掌握不住的事要发生了。
而此时的正院。
除了今日当值的陆家两位老爷, 其余人都在, 就连陆承策今日也因为休沐的缘故被请了过来, 不知道萧知请他们到这里来又不说话是什么缘故,可大家也没有发问。
只是时不时瞅一眼萧知,见她四平八稳地喝着茶,想开口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样子。
到最后还是陆老夫人看不下去。
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年纪,捻着佛珠,笑着问道“荣安,你让大家齐聚一堂,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人还没齐。”
萧知握着茶盏,淡淡道“齐了,就知道了。”
陆老夫人一听这话,皱了皱眉,刚想再问,外头就传来一声,“世子妃到。”
紧跟着布帘掀起,如意领着崔妤走了进来。
而原先一直没有多余面部变化的萧知在看到崔妤进来的时候,也终于舍得掀起眼帘看了一眼崔妤。
察觉到右边看过来的视线,崔妤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莫名的有些紧张,脚下的步子也有一瞬的错乱,好在,很快她就稳住了心神,朝屋中各位长辈行了礼,而后便坐在了陆承策的身边。
她神态平稳,脸上表情也一如往日温柔。
唯有袖下的手轻轻交握着,掩饰着内心的紧张。
陆老夫人看着萧知“这会人都来齐了,荣安,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萧知点了点头,也没再拿乔。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然后朝如意抬了抬下颌。
如意会意,往前走了几步,福身一礼后,看着众人说道“今日郡主请大家坐在一道,只因发现了一件事,前几日我同郡主出门的时候,恰好碰到以前伺候宝安郡主的旧人”
最后两字刚落,崔妤猛地抬了头。
她终于知道今日这莫名的慌张是因为什么了,先前突然消失的绿芙,如今莫名的会谈这一切原本不可能串在一起的事,因为“旧人”两字联系在了一起。
她苦苦隐瞒的那件事,恐怕是瞒不住了。
不。
不是恐怕。
看如意这副架势,是肯定瞒不住了。
脸色霎时变得惨白,不管她再怎么想维持,也维持不住。
王氏皱了皱眉,奇怪道“以前伺候宝安的人这么多,即便碰到了又有什么稀奇的”
“原本自然没什么稀奇的,可稀奇的是,以前在郡主面前的二等丫鬟,一个月才不过几两月钱,她是怎么做到离开侯府后穿金戴银,还穿起了南边最时兴的妆花缎”
如意说话不疾不徐,但字字珠玑。
说完。
还看了王氏一眼,“恕奴多嘴,当初她们走得时候,侯夫人是多给了多少银子”
“你问这个做什么”王氏被人盯着,觉得有些难堪,但顶着众人的目光,尤其是萧知的,还是撇嘴道“多给了三个月的月钱,每家每户都是这样,我可没少给。”
“而且绿芙那丫头,我记得是做错了事,给她钱,还是咱们家里心善呢,若不然按照她这样的就该乱棍打死才是。”
如意点了点头“三个月的月钱,顶多也就十两银子,而据我所知,绿芙家境并不算好。”
“就不许人家嫁得好了”陆宝棠懒得听她说话,白了个眼,随口攀扯一句。
“三小姐说得也有道理,起初奴也是这么想的,可后来”她话一顿,目光似有若无的朝崔妤那边看了一眼,见她猛然收缩的瞳孔,继续道“奴发现,绿芙回京之后竟然见了世子妃身边的绿荷姑娘。”
“两人还起了一番争执。”
话音刚落。
众人的目光便都往崔妤身上看去,就连陆承策也跟着皱了眉。
众人看向崔妤的时候,如意的话却还没有停,她突然转向陆承策,问道“当初永安王府出事,世子爷下了口令,严令所有人不准和郡主提及此事,您可还记得”
这是陆承策最不想回忆的事情。
他原先沉稳冷静的面容在这话落后,唰得一下就白了,撑在圈椅两侧的手收紧,脸色十分难看,半响才艰难的点了点头。
“当初便是绿芙这个丫头把事情捅到了郡主跟前。”
“那会我还觉得奇怪,绿芙这丫头平日里看起来最是胆小不过,怎么那个时候竟这么大胆后来才知道,原来永安王府出事之后,咱们的世子妃娘娘曾经找过她,还允诺了好一笔银子。”
“世子妃”
如意看着她,声线很冷,“您说奴说的,对不对”
崔妤还没有回答。
坐在她身边的陆承策却在怔楞之后变了脸色,他沉着一张脸,转头看向崔妤,见她面色苍白,神色也有少见的慌张,声音也逐渐冷了下去,“她说得是不是真的”
“我”
崔妤张口,她想解释,可发现以前的舌灿莲花、长袖善舞都在这个时候消失了张口难辨,她甚至连说话都说不出了。
如意已经回到了萧知身后。
而萧知冷眼旁观瞧了这么一会戏,见崔妤这幅模样,终于开口,她扯着嘴角,笑意很冷,“是不是的,让那丫头进来说清楚不就知道了”
“我听那丫头说,今日原本是和世子妃约在茶楼细谈。”
“想来”
她一顿,冷笑“世子妃方才在茶楼枯等了很久吧。”
虽然早就猜到绿芙被他们找到了,但真的从萧知口中听到这么一番话,崔妤还是变了脸色,她呆坐在椅子上,面无血色,在一群人的注视下,她转头看向身边的陆承策。
见他脸色沉沉,再无往日那副温和模样,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抓住他的袖子解释,“无咎”
可不等她的手碰到。
陆承策却直接拂开袖子,他冷着脸,沉声吩咐,“让人进来”
他生平头一次发这样的火,屋子里的人大多都吓到了,好半会才有人出去吩咐。
崔妤的手悬在半空,一如她此时的心,她生平头一回察觉到不可掌控是个什么滋味,迷茫、惶恐、害怕她甚至想不到扭转局面的法子。
绿芙很快就进来了。
她一大清早就被人绑来了,后来得知绑她的人是陆家的五夫人,还愣了一下。
可等他瞧见如意的面孔时,却立刻白了脸,甚至没有怎么逼问,她就吐出了全部的事实。这会她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看着这些熟悉的陆家人,哪里还敢隐瞒低着头,把当年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清楚,“当,当初是崔,世子妃找到我的。”
“她给了我好大一笔钱,让我同郡主说了那么一番话。”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绿芙微微发颤的声音在屋中响起“开始,我是不肯的。世子爷先前刚发了话,何况郡主那会即将临盆,倘若知道这样的消息,肯定会动胎气。”
“可后来”
绿芙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半响之后才又继续说道“后来我几个兄弟出了事,急需用钱,我我也是没了法子。我,我没有想到郡主真的会出事,我以为顶多就是动个胎气。”
“我没想到郡主会大出血”
“更没想到郡主会,会没了孩子,还没保住性命。”
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脸色也越来越白,说完全部的话,她再也忍不住了,一边磕着头,一边哭着向陆承策求饶道“我,我知道错了,世子爷,您饶恕我吧,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
任凭她怎么磕头,怎么求饶,陆承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端坐椅子上,脸黑如墨,神情却显得格外平静,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出声,“就为了一点银子。”
“啊”
绿芙一怔,她呆呆抬头,看着陆承策通红到充血的眼眶,不等她张口,便又听到男人重复道“就为了一点银子”他嗓音嘶哑得厉害,仿佛冬日里风干的老树枝在地上划出摩擦的声音一般。
干涩。
又悲伤。
“竟然就是为了一点银子”他想笑,却又有些想哭。
当初他自以为做足了一切安排,却没想到有人竟然因为这样的原因,打乱了他的所有机会,如果那个时候,没有人和阿萝说这件事,如果她安安稳稳生下了孩子。
如果
他日思夜想了许多个如果,却被现实狠狠击碎,他以为这一切是天命不可违,没想到竟然是有人在背后撺嗦。
“世子爷”绿芙看着这样的陆承策很害怕,她不自觉想往后躲。
可陆承策却已经不再看她了,他沉着嗓音,脸上的表情比任何时候还要来得冷漠,无情,他就这样垂眸看着她,道“把她拖出去,交由刑部处理。”
绿芙一怔,半响反应过来,忙道“不,您不能这样做我已经是自由身,您不能这样做”
刑部那是什么地方
她要是进去,还有命出来吗
但谁会理会她的话
陆承策这厢刚发了话,便由一群人上前押着她往外走了,甚至怕她吵到里头的几位主子,还捂住她的嘴巴,不许她发声。
直到脚步声越行越远,陆承策转头看向崔妤,那双凌厉剑眉下漆黑的眼珠,直直望着她,仿佛地狱归来的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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