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远上白云间,一座孤峰万仞山。
茕茕孑立苟人世,莫问明月照何年。
山林碎石之间,元琼撩起衣摆,一脚高一脚低地走往前走。石棱顶过靴底,硌的她脚心生疼,她却浑然不觉,自虐式地继续走,妄图以身体上的疼痛来压制心底涌出的情绪。
“大小姐......”虎和豹跟在她身后,不敢靠近,不敢劝慰。只能小心翼翼地询问:“我们要回燕都吗?”
回燕都?
手下的暗卫全军覆没,黑大胡子生死不明,《福元手札》毫无线索,就这样回燕都?
怎么可能!
元琼眸若点漆,黑沉沉的让人读不懂其中情绪。
“我回黑风崖,你们去查,给我查清楚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虎口夺食,坏我元府的事!通知爷爷下达调令,让离黑风崖最近的三个郡守派兵剿匪,务必将黑云寨给我铲平!掘地三尺也要把东西找出来!”
语气狠辣,表情淡漠,一点都不似少年人该有的模样,此时的元琼与在山上的时候判若两人。
虎和豹深知她的性格,不敢多言,只能由着她自己自虐般地爬山,直到将她护送到黑云寨不远处的山岗,才转身离去。
这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走了许久的山路,她脚上已磨出了血泡,整个人看起来甚是狼狈。
她蹒跚着脚步,来到黑云寨的寨门外,倚着门口的木桩缓缓坐下。
一个人在这寂静的夜晚,陪着她的只有山风、月光与虫鸣,她双手抱膝,将脸埋进膝间,脆弱的情绪被释放,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对不起......”
然而这种懦弱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
过了一会儿,她擦干眼泪,站起身走向大门处,目光冰冷而坚定。
“有人吗?开门啊!快开门!”
语气急促而紧张,看起来甚是焦急。
”大当家的出事儿了!快开门!开门!”
“出事儿了?!”
寨子里立即传来叮叮咣咣的声音,二当家的率先到达。
“你是王瑶?”
门外跌跌撞撞走来的少女点头,瘦弱娇小的身上沾满了血迹,原本白皙的脸蛋此时也脏乱不堪,看起来甚是凄惨。
“你不是跟大哥下山去玩儿了吗?怎么弄成这样?!大哥出什么事儿了?”
其余的土匪也快速赶来,由于时间紧急,一个个衣服穿的千奇百怪,有穿反的有穿错的,老四直接披了个床单就跑出来了,他们将她团团围住,焦急地询问。
“快说!大当家的怎么了?!”
“快说!”
元琼小脸煞白,看起来像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我们路上遇到了一群黑衣人,大当家的把我藏了起来,他受了重伤,还自己去引开追兵.......”
“你可还记得你与大当家是在何处分开的?”
“记不得了。”
元琼摇头,好像随时会哭出来一样。
“我在山里转了好久,差点就找不到寨子了......”
“野狼,你先带这姑娘去休息。”二当家的立即吩咐后面赶来的一个清秀女子,然后面色严肃地说道:“其余人,随我一起搜山!”
“是!”
**
另一边,程明宇等人将黑大胡子背镇上之后,立即送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馆。
老大夫一看这个血人就变了脸色,看样子是吓得不轻,县令公子再三保证,他才敢上前。
“这人伤势很重啊!”老大夫探了探脉,又看看了他的伤口叹了口气:“他受了两剑,又失血过多。老夫给他处理一下伤口,再开两幅药,但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那你快来给程公子看看伤!”几个小伙伴焦急地去拉老大夫,却被程明宇一脚踢开。
他捂着脸疼的直呲牙:“干什么呢你们?没看这人都快死了吗?!先让大夫给他开药,小爷耽搁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
老大夫这才第一次去正视这个传说中的纨绔子弟。随即转开目光,迅速开好方子吩咐药童去抓药煎药。
“你们先出去吧,我要给这人处理一下伤口。”
程明宇扯着自己的小伙伴就往外走:“出去出去!没听大夫让出去吗!”
屋内安静下来,老大夫走到林强身边,叹着气细致地为他清洗伤口,敷药上药。
“你说你啊,这么多年都不来老夫这儿。现在快死了,才被别人抬到我这儿来,这算不算造化弄人?”
老大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皱了一下,随即又散开。
“罢了,既然遇上了,那我就再救你一次。记住啊小子,你又欠老夫一条命。”
床上的林强不知道外面发生的种种,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有时很热,有时又很冷。似乎脑海里有个人一直在跟他说话,但当他去仔细听的时候,却模模糊糊地听不太清,最后只记住了断断续续的几个词。
“我要走了.......麻烦你.....宝藏在.....要让六娘幸福.......替我.......对不起......爱她......好好活着.......”
“什么人?!”
“嘶——”他猛地起身,拉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特么疼......”
“你醒啦?”侧过脸,他看到旁边还有一张床,床上有一个腿被吊的老高的娃娃脸,笑得一脸蠢。
得,这不是骂他有病那小子嘛!冤家路窄啊!
“你还记不记得昨天的事儿?你受伤了是我救的你!我救的!”程明宇一脸兴奋地指着自己的泛青的鼻子:“记得吗?记得吗?”
哦。
想起来了。
是这蠢小子救的他啊。
林强捂着腰上的伤口又重新躺下,对他说了句:“记得,谢谢你了。”
“哈哈哈,不客气不客气!”
程明宇趴到床上,一连串的问题接连而来:“你怎么会倒在黑风林的?那里可是黑云寨的地盘啊!你不知道外人不得进黑风林一里以内的规矩吗?那群土匪可凶了!你身上的伤是不是他们搞的?太没有王法了!”
“.......”
刚躺下的林强倏然又坐了起来。
对了!
瑶丫头!
她还在山里!
她有没有危险?
会不会还傻乎乎地在石缝里等着他回去?
他强忍着剧痛从走下床,去拿一旁的外套,身上包扎的白布开始渗血。
“哎哎哎,你干嘛呢?!”
“你身上的伤很重你知不知道?!你要干嘛去?!”
林强理都没理他,套上衣服捂住伤口就往外走。
老大夫恰好从外面进来,就看到林强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
什么情况?
那么重的伤,他是怎么起的来的?
程小公子立即把套在自己脚上的布给解了,瘸着腿跑出去时,外面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
“武功高了不起啊?!”
“要不是小爷救你你还能飞?!”
“忘恩负义的家伙!”
气的程明宇叉腰在街上骂了起来。
林强撑着一口气来到昨天的石缝处,并没有发现任何人。
他的心瞬间吊了起来,拍了拍眩晕的额头,用疼痛刺激大脑清醒,又运功往黑云寨赶去。
由于内伤太重,他中间跌倒了无数次,然后又爬起来。在一众土匪惊慌的眼神中,直直地冲向元琼的房间。
直到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才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幸好。”
哑声说出这两个字,五感回笼,他再也撑不住,“嘭”地一下栽了下去。
元琼愣愣地看着高大的男人倒在她脚下,脑子瞬间像被炸开了一样,痛到无法思考。
身体不受控制地上前,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颤抖着嗓子说不出话来。
她将头埋在他的脖子里,再也不嫌弃他的胡子扎人,哽咽着说出了同样的字眼。
“幸好。”
幸好,你还在。
幸好。
这一刻,所有的理智轰然坍塌,她眼中心中,只有怀里的这个男人。
**
燕都,诚王府。
宇文喆面色难看地捏着手中的布条,心中堵了一口恶气,上不去下不来,卡得他难受极了。
他派去的人,竟然又折损了大半!
上一世还没觉得,这黑云寨怎么就这么难啃?
“派去小安村的人回来了吗?可曾找到一名名叫花问珞的女子?”
“并无。”甲二回道:“我们查到了您说的秀才钊世贤,却并未发现他身边有任何女子。整个小安村内都没有姓花的人家。”
“怎么会!”宇文喆清冷的表情渐渐龟裂:“继续找!方圆十里,方圆百里,方圆千里,只要是姓花的,全部给我排查一遍!”
“诺。”
不会的,不会找不到的。
他的珞儿,怎么会找不到呢?
她会不会在哪里受着苦,就像上一世一样?
“不!绝对不可以!”
上一世,他不是花问珞的第一个男人这件事,就像一根刺扎在他们中间,为此两人不知经历的多少磨难。
这一世,他重生了,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
珞儿是属于他的,从头到脚每一根汗毛都是他的!别的男人,绝对碰不得!
“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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