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陈昔

    第九章  陈昔

    醉仙楼是盛京顶好的酒楼，酒楼门前来来往往都是非富即贵。

    今日酒楼门口却蹲了个奇怪的人，年约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满是黑灰，只看得到一双大眼睛，身上的衣服似乎也有好几天没有换过，脏得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她就蹲在醉仙楼的门口，眼睛一眨不眨望着里面。

    在门口迎客的店小二以为是个要饭的，心道这小乞丐还真不怕死，跑到这儿来要饭，如果一不小心冲撞到哪个客人，怕是只有被当街打死的份儿。到底还是怕贵客看到她嫌晦气，他想了想还是将厨房里昨日生下来的残羹剩饭拿了出来给她，让她吃完赶紧离开。

    小姑娘似乎也是饿了很久，一大碗饭菜很快就狼吞虎咽地就吃完了。

    原以为她吃完就会乖乖离开，可没想她却还是巴巴地守在那儿。这下店小二就有点不耐烦了，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他都抄了东西打算把她给强行撵走，孰料刚一出去便见她似乎看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一边缩在墙角忐忑不安地看着长街的另一头，一边又很犹豫地看向他这边，似乎有想冲进去醉仙楼躲一躲地架势。

    店小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不远处有几个人似乎在寻什么人，那明显是哪户人家的家丁和粗使婆子。小二猜测这姑娘会不会是哪个人家偷跑出来的丫鬟？心底多少有些不高兴，若是让她们在这门口打起来就真难看了。

    然而就在他欲拉下脸赶那小姑娘离开时，小姑娘却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朝着他飞奔过来。

    他愣了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那小姑娘便就像一阵风似的，又从他身旁一扫而过，直奔醉仙楼的大门。

    恰好这时从里头走出来一少年，少年手上提着一个食盒，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眉目英挺，生得十分俊朗。

    正是威北侯府的世子爷，上个月刚刚平了青州的兵乱，年少有为，最近可谓是圣上跟前的大红人。

    小二惊觉不妙，忙地就要拉着那姑娘，让她别找死冲撞了贵人。

    可那小姑娘此时力气却大得吓人，三两下就挣脱了他，“噗通”一声挡住了少年的去路，声音干哑，“求陈公子救救我们家姑娘……”

    店小二急得满头大汗，只见世子爷身后的侍卫正欲动作，却被世子爷抬手制止。

    他眉目微蹙，看着伏在地上的小姑娘，似不确定般唤了声，“孟夏？”

    竟是真的认识这位贵人？

    店小二见贵人似乎没有怪罪的意思，这下才算放心下来。

    他想着剩下的他大概是没法管了，便擦了擦额头上，回去继续招呼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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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夏今日一早就逃出来了，可她害怕被人捉回去，只能到处东躲西藏。

    原本是打算彻底甩脱他们再去威北侯府求救，却没想恰好在这醉仙楼门口瞧见了陈昔的马车，那马车上的风铃还是去年时，他们家姑娘去年赠给他的。

    她便一直在这外头等着他出来。

    想起自家可怜的姑娘，孟夏再止不住哭了起来，朝着陈昔猛的磕头，仿佛生怕他不答应一般，“是我，求陈公子救救我们家姑娘，他们……他们那群黑心肝的，想要了姑娘的命啊！”

    陈昔脸上似有几分松动，正欲弯身去扶她起来，却听到后头一道娇媚的声音响起，“怎么还不走？二叔可还在等你呢。”

    他霎时间僵直了背，收回自己的手，声音也冷淡得很，“你回去罢，简家的事，我不宜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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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夏从来没想过，世子爷会不管自家姑娘的死活……

    旁人都道她们家姑娘运气好，能得威北侯世子看中，不过一个从五品小官的侄女，竟得了一朝嫁入高门的机会。

    可又有几个人知道，他们几个在孩提时代便已相识？有谁知道，当年陈昔落难受伤时，是姑娘大冬天里拼命替人浆洗缝补，冻伤了十指赚钱给他看病才保住的性命？又有几个人知道，姑娘曾为了省钱给他养身体，自己用水充饥，最后饿到昏厥？又有谁知道，姑娘曾为了帮助他从戏园逃跑，被打得半死过？

    那时姑娘也还只是个不足七岁的孩子，十根指头冻得都变了形，身上也到处是被人用鞭子抽的伤痕。那么好的姑娘，如果不是老爷得到姑娘外祖母的死讯来接她，说不得她早就没命了。

    当初陈昔排除万难，亲自和威北侯夫人去简家提亲时，她曾以为他永远也不会背叛姑娘。就像刚刚逃出来时，她以为就算所有人都不愿意救姑娘，至少……至少陈昔应该是愿意的。

    他可是她唯一的希望……

    然而现在她唯一的希望却对姑娘的困境置之不理，正扶着定国公府的四小姐上马车，轻声叮嘱她注意脚下。

    时至今日，孟夏哪还不明白老夫人为何非要置姑娘于死地？

    不远处来抓她的家丁和粗使婆子注意到了这边，也正往这边赶来。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逃跑，可若是现在这样被他们抓了回去，姑娘就真的没救了。

    眼看着二人就要上车离开，孟夏干脆一咬牙，扑上去便跪在了马车前。

    赶车的车夫没想到她会这样，待发现时已经迟了些，马蹄踏在了她的右手上。

    十指连心，孟夏疼得几乎要晕厥过去，可她顾不得那么多，拼命磕头恳乞，“公子您忘了当初姑娘是怎么对您的了吗？她是为了您落下那些病根的啊！现在家里人不让她吃药，是想要她活活病死……您怎么能见死不救……求求您，救救她……”

    她已经别无办法了，就算知道希望渺茫，也只能这样拼命去求他。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只求这人还有那么几分良心，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或许就能救下她们姑娘的性命。

    刚冒出的日头又躲进了云层里，小姑娘近乎卑微的乞求让已经上了车的沈玉珺面上显出不虞。

    陈昔冷淡的声音自马车里头传了出来，“还愣着做什么，把她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