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仪式安排在温泉山庄。
方琳前前后后选了十几个地点, 有时候一天要打三个电话和姚纯商量。
太热闹了, 不行, 吵得慌;太偏僻了,不行, 宾客容易迷路;太远太近,太冷太热,统统不行!
最后, 千选万选,地点定在了邻市的一家温泉山庄,也是贺家的资产,这几年投了几千万进去,还在亏本状态,但这几年名声渐起,颇有口碑了。
程末一听到温泉两个字, 就没来的由的心虚, 但方琳已经决定了, 她也不想再提要求换了,太麻烦了。
其实按她说,订婚就是个形式,走个过场也就行了,何必这么大张声势呢。
方琳却指着长达两页的宾客名单告诉她:“贺家的亲戚,还有我娘家那边的啊,就叫了一点人过来。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清静,这回就依着你们的意思。结婚的时候就听我的, 大办一场。”
方女士寂寞已久,遇到这种大事,简直是磨拳霍霍,恨不得上天下地的办上一场。
但程家这边一直要求低调低调,最后不得不调整了宾客名单和宴会规模。
剧组正在西北取景拍摄,寒潮席卷全国,贺辞的飞机一再延误,连着几天都无法起飞。
程末早上一醒,就收到了方女士的电话,说是昨晚大雪,飞机又延误了。
天气状况恶劣,延误晚点,甚至取消航班都是常见的事情。只是这延误的时间点有些不太对,已经快要耽误订婚仪式了。
方琳低低骂了一句:“还拍什么戏,这么大年纪了,连老婆都没娶上,要是敢出什么幺蛾子,我就手撕了他!”
程末反而没那么生气,这场订婚本非她所愿,她反过来好脾气的安慰方琳:“伯母,您先别着急,不是还有一天吗,您放心。”
方琳被她反过来一安慰,又暴躁了一会,才挂了电话。
这接个电话的时间,闻嘉也被吵醒了,她轻轻的下了床,走到阳台边:“怎么了?”
“没什么。方阿姨的电话,说是贺辞的飞机又延误了。”
闻嘉低声问:“贺辞为什么不自己告诉你?”
程末:“我不知道。”
她想了想,觉得有一种唯一的可能性:“也许他也不想结婚了。”
闻嘉握住她的手:“瞎说什么呢。还有,什么叫‘也’啊,你还是不想结婚啊?”
程末低下头,笑意有些淡:“有点害怕。”
闻嘉知道她为什么怕,于是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不用害怕。生活不取决于你选择的方式,而在于自我稳固度。你很好,一点也不必担心。”
程末莞尔一笑,不管什么时候啊,她总能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正戳中她的心思。
她已然从那种失落的情绪中回过神来:“今天什么安排呢?出去吃饭吗?”
闻嘉想起昨天那条红裙子:“出去逛街?我想买几件衣服,没有裙子和合适的礼服。”
程末咦了一声:“你昨晚的裙子就很好看啊。”
闻嘉目光微动了动:“那不是我的……是公司有人推销送来的,我要还回去的,总之我们出去逛街吧。”
程末心里还觉得奇奇怪怪的,推销的裙子还有质量这么好的吗。但她不想再深究,也没追问,说了声好。
今天天气着实不错。
雪停了,太阳也出来了,两人在商场里逛了很久,最后买了四五套衣服,才回了家。
家里的仆人正在紧张的忙碌,踢踢踏踏的上楼,给先生熨西装,给太太配项链首饰,再给大小姐推出了一排礼裙,询问她要穿哪件。
客厅里灯火明亮,光影交织,人声浮动。
这一晚,注定是难眠了。
第二天一早,8辆加长林肯整齐排列,车队已等在了大门外。
到温泉山庄时刚刚9点,贺严和方琳正站在门口迎客,方琳穿着中式旗袍,身段婀娜,笑靥明媚,一见她下车,就上前来握住她的手:“一路颠簸了吧?赶紧坐着休息一下。”
程末说不用,抿唇笑了下:“您今天很美。”
方琳回之以笑:“我们家小末才是真的越看越好看啊。”
漂亮的姑娘挽着好看的发髻,穿着白色复古长裙,裙角缠绕着精致花纹,手上拿着一顶同色的宽檐帽,眉眼生姿,明丽动人,单看着像工笔画里的写意人物。
方琳说完赞美,又叫她进去:“你先进去,外面风大。”
闻嘉陪着她进去,程震声和姚纯也留在门口迎客。
一走入大厅,一股温暖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两排水晶吊灯璀璨夺目,光可鉴人的地板正中铺了长长红毯,松软绵密,空气中氤氲着玫瑰的香味,凌晨才从法国原产地运送而来,花瓣上露珠滚动,清香怡人。
宾客皆欢,举目浮华。
程末随着闻嘉进了后厅,风俗使然,她此刻不必出去见客。
贺家的大嫂谢瑶也在,陪着她说着话,心里却在担心着,早上收到的消息,说是路上出了点小车祸,瞒着贺家长辈,也瞒着程家人,单就她和贺城知道。
但贺辞既然说了不许说,她也不好开口,心里担着秘密,难免七上八下的。
化妆师在给程末化妆,温柔的说:“程小姐,您的皮肤真好,光洁细腻,头抬高一点哦,我给您上一点高光。”
程末安静的配合着,心思却不在这件事上面,更无意去欣赏化妆师的连连赞叹。
她终于开口:“请问,贺辞到哪里了?”
谢瑶像是早已准备好了说辞,走过去拍了拍她肩膀,似是安抚:“放心,他一定会赶回来的。”
可现在时间已然是不早了,如果说昨天还不着急的话,今天……实在是太晚了。贺辞究竟在想什么。
如果不想来,为什么不干脆直接的说取消呢。
程末垂下眸子,站了起来,叫化妆师先出去。
谢瑶有点尴尬的站在原地,想再说什么,最后沉沉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程震声走了进来,脸色阴沉:“贺家到底想做什么?这么大的动静,贺辞却一直不来。”
程末淡淡瞥他一眼,声音平静:“这话该问贺辞。就跟您当年一样,也不是这么抛下我妈的吗。”
她骤然间重提旧事,程震声脸色突变,愤怒,愧疚,夹杂着心虚:“谁告诉你的,纪琇年吗?”
程末淡淡笑了笑,纪琇年有事出差,现在正在赶回来的路上,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早就知道了。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程震声呼吸起伏,听懂了她的意思,是清冉……她以前就告诉了女儿。
早年间他瞒着家人和纪清冉结婚,那一日被关在家里不得出来,让她一人在礼堂里等了许久,宾客散尽,他终于姗姗来迟。
她那时眼角有泪光,唇角却含着笑意。她告诉他,无碍的。
于是他也就信了。
他就那么信了。
程末冷冷淡淡的看他一眼,像是覆着万里冰霜,而后轻声对闻嘉说了一句:“我出去走走。”
有人引她出去,这山庄临山而建,穿过层层曲折的回廊,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门,门前种着两杆翠竹,门上悬着两盏角灯,灯影绰约。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一开,外面就成了冰雪世界,银装素缕,天地间只余澄净的白,连大厅内宾客谈笑,人来人往的喧嚣也恍惚不可闻了。
昨天白天天晴风暖,到了夜里又开始下雪,此刻雪下得越来越大,压得枝头簌簌作响。
这么静静站了一会,程末轻轻叹了一口气,指尖从覆雪枝头拂过,转身回去。
就在那一刻,一双长而有力的双臂环住她,清新冷冽的味道缠绕她鼻尖,耳尖缠绕着淡淡呼吸声。
他在背后环抱住她:“对不起。我来的晚了。”
程末嗯了一声,冷淡的推了推他:“还好,司仪还未上台。”
贺辞收紧双臂,将她揽在怀里:“生气了。”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程末微微蹙眉,声音很平:“没有。”
贺辞显然不信她,按住她肩膀,将她转过来,复又拥入怀里:“就是生气了。生气了,就咬我一口。”
程末噗的一下,笑出声来,上次她生气,他也叫她咬他,当她是小狗吗。
可笑着笑着,她声音就染上了一点哽咽,她克制了一下,吸着气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她很少哭,也从不会在别人面前轻易展现自己的软弱,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底。
她真是个好哄的小朋友,别人对她一点点好就满足,就连此刻也不质问他,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简简单单的一句,近乎撒娇的语气,仿佛在他心底最嫩的地方掐了一把,叫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贺辞轻轻舒了一口气:“怎么会呢,傻子。”
她不知道,他到底用了多少心思,才能娶到她。
程末放慢呼吸,鼻尖萦绕着独特的清冽味道,混杂着淡淡的木质香味,很快调整好情绪:“进去吧。”
贺辞嗯了一声,捉住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走吧。”
大厅内,司仪着急的满头是汗,眼见着流程表上的时间要到了,订婚仪式的男女主角都还没到,这是个什么情况。
方琳急的要上火了:“贺辞这死小孩,等会看见他,我非得抽死他!”
贺严心里也着急上火,可是夫人比他更暴躁,他就只能强行冷静,安慰她几句后叫来贺城:“老大,去问问你弟弟在哪?之前不是叫你调私人飞机去接他了吗,接到了吗?”
贺城正在打电话,对贺严摆了摆手,示意他稍等,还没等他挂电话呢,司仪已经颇为惊喜的出声:“贺先生来了。”
他的声音太大,整个大厅的人都随着他的声音,将目光投向门口。
男人穿着裁剪得宜黑色燕尾服,刀削斧凿般的脸庞立体深邃,眉眼若刀裁,深远的目光中却蕴着深深笑意,看向自己的未婚妻子。
程家大小姐微垂着眼眸,白皙的脸颊上熏染着动人的胭脂热气,一袭长裙衬托的她身材婀娜有致,一举一动间都是明媚风情,手腕上束着同色的发带,尾端在半空中轻轻摆动。
一对新人当真是天造地设,太登对了。
司仪偷偷将脑门上的汗擦干净,按照原本的安排,高声说:“第一项,请双方父母上台。”
双方父母发表感言,前一秒还想打爆儿子狗头的方琳,此时笑的雍容大方,嘴上却一点也不客气,直把未来儿媳妇吹上了天。按常理说,程家人也应回之以礼,好好夸一夸这乘龙快婿,可程总一上台,说了一堆,竟然也还是夸自己女儿的!
宾客们心中哭笑不得,但也实在是觉得,这婚后啊,程家大小姐怕是要被宠上天。
司仪嘴皮子了得,说了个玩笑话,逗的众人大笑,而后到了新人互换订婚戒指的环节。
大厅里掌声雷动,灯火华然,鲜花暖香如玉,半空中漂浮着酒香,混着各种后调醇厚的香水味道,自成温暖贵气的一方世界。
程末站在台上,被这暖香熏的发醉,唯有身侧人清冽温柔,气息干净,让她清醒。
贺辞拿出戒指,发现她手上还戴着那晚送她的金戒指,展颜而笑:“很喜欢吗?”
程末想收回手指,真是鬼使神差的,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竟然已经没有摘过戒指了,就这么戴到了今天。
贺辞将那枚戒指摘下,复又套上新的戒指,沿着她指节一寸寸往前推进,而后拥住她,在她额头落下淡淡一吻,温柔含情,声音里却藏着遗憾:“今天要是结婚仪式就好了,贺太太。”
明明只是订婚,她却已经成了贺太太。
程末被他的称呼叫的脸红,微仰起头看他,那眼眸里似是盛了满天星光。
台下众人含笑鼓掌,摄影师狂按快门,白光闪烁,为了记录这唯美的一瞬间。
程末迎着白光往下看,撞入一双温润含笑的眸子,那是纪琇年在含笑看着她;随后她看见闻嘉目光含泪,她身旁,一向眉目低垂的程恪竟然也在长久凝望着她,一向冷清寡情的他,此刻也是在笑的,笑意那么温柔。
程末微怔,有些恍惚,贺辞却已经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一时间引起众人欢呼,目送他抱着她离开大厅。
程末轻轻挣扎了一下,贺辞咬了咬她耳朵:“贺太太,别动。”
这称呼总让她脸红,于是她慢慢勾住他脖颈,整个人埋进他怀里。
一系列流程走完,天已经要黑了。
贺城负责安顿宾客,这一日冰寒地冻,泡一泡温泉热汤最为解乏,程恪带着两家父母回去休息,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操心这一天也着实是累了。
程末被贺辞抱回了化妆间。那里僻静无人,灯还亮着。
贺辞将她抱放到桌上,碰到了一堆瓶瓶罐罐,可他毫不在意,低下头开始啄吻她,温柔清冽的气息将她环绕。
程末穿着裙子,本来就不方便动,被他放在桌上,整个人无依无靠,只能揽着他,靠在他胸前,被他逼迫的抬起头,承接这一场缠绵至极的热吻。
原先只是温柔的舔舐,他以舌尖细细描摹她唇瓣的形状,而后却像使坏一般,一下一下,轻轻咬着她的嘴唇,似是要将这份绵软甜蜜尽数卷入腹中。
程末被他亲的呼吸急促,整个人都有些发软,到最后近乎软软的挂在他身上,小声的叫着:“……贺……辞。”
贺辞咬了咬她嘴唇,以示惩戒:“贺太太,叫老公。”
他似乎格外心急,也格外需要她承认他的身份地位,程末不说,他便缠着她不放,颇有耐心的哄骗:“末末,就叫一声,一声。”
程末哼哼着不说话,两颊红晕若绯然桃花,在他步步紧逼中,还残余着一丝理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说好的形婚呢……这还没结婚,他怎么就总是欺负她啊……
直到带着一点薄茧的大手划过细嫩肌肤,引起无声战栗,程末嘤咛出声,才发现在她恍惚的时间里,贺辞已经得寸进尺……
头顶的灯光也变得恍惚,她声音急促,想制止他:“贺辞……”
贺辞低低笑,尾音上扬,满是愉悦,覆着薄茧的指尖肆意游走,停转流连。
他等这一天实在是等的太久了。
门外似乎传来脚步声,伴随着说话的声音,那是男人在说话:“也不知道贺辞他们去哪里了,都要开饭了,还不见人。”
程末伸手去推他,呼吸不匀:“有人来了。”
可贺辞低埋着头,一动不动,含着东西,说话也变得含糊:“嗯?”
程末急坏了,简直要伸脚踹他,贺辞却一把握住她脚腕,递到唇边亲了一下。
门忽然间开了,贺严往里一看,对程震声说:“不在这里啊。”
程震声微微皱眉:“那能去哪里了。”
贺严摇摇头,看了眼地上破碎的瓶瓶罐罐:“再找找吧。等会找人收拾下这里,瞧这一地的碎玻璃渣。”
程震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两人的谈话声淡了,脚步声也远了。
与此同时,狭窄漆黑的小隔间内。
程末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要是每回都这么刺激,她非得疯了不可。
她才放下心,贺辞又跟见了肉骨头的狗一般,不知尽头的缠了上来。
程末用力推开他,可他不放手,低低笑了一声,贴近他耳边说:“想我了吗?”
她沉默着不说话,贺辞也不再逼问,一言不发就要去脱她衣服。
程末忙按住他的手,大家还等着吃饭呢,他这个样子,让她之后怎么出去见人啊。
她慌张的迅速点了点头,贺辞却不满意,低头又是一个深吻,又问了一遍:“想我了吗?告诉我,我就先放过你。”
程末不欲再跟他纠缠下去,更不要说,她已经被他亲的有些理智溃散了。
她避开他,反手以手背覆住了双眼,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耳廓泛红,在他灼热的目光中,似是说给他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想了。”
想了就是想了。
似乎再也没办法,骗自己的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7点半要出门,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再写一更
要是能脑电波码字,我就能把剩下3W字光速写完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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