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只有累死的牛, 没有耕坏的地。程遥遥特别想严肃地对这位古人说一句你错了。
才开荤的谢昭像不知餍足的兽,浑身上下有用不完的精力。从卧室到阳台,从楼梯再到客厅地毯,每一处都留下两人胡闹的痕迹。
程遥遥坐在餐桌上直往后躲, 抬脚蹬着谢昭的胸膛不让他靠近, 誓要守住最后一块净土“你还是不是人, 这里是厨房”
谢昭握住那纤细雪白的脚踝, 低头吻了一口。上面系着条红宝石脚链, 一动发出细细声响。
程遥遥下意识就要挣开, 谢昭手指收拢,逗弄似的不让她跑。他做惯粗活的手指带着茧, 刮得细嫩皮肉有些酥, 又有些疼。
谢昭并未用多大力气, 可程遥遥的脚踝就像被铐住似的, 怎么也挣不开。
程遥遥气得要命, 小猫似的踢蹬个不停。她不胜酒力, 喝了小半杯红酒, 眼角就泛起薄红, 此刻脸颊也红透了, 映着桃花眼里的水光,像被欺负坏了。
宽大衬衫下摆滑落, 她也没有察觉, 一个劲儿地嚷嚷“我才吃饱, 我腰疼, 我腿也酸,浑身都难受”
“你说的,吃饱了才有力气。”谢昭吐息间带着红酒的醇香,眼底隐约带笑“哪里疼,我帮你治。”
程遥遥忽然不治而愈,表示自己哪里都不疼了,只想回去睡觉。
谢昭偏不让,两人胡闹间打翻了酒瓶。葡萄酒瓶咕噜噜滚到地毯上,深红酒液缓缓渗出。屋外大雨未歇,厨房里壁炉火尚未熄灭,玫瑰、椴树与皮革的香蒸腾而起。
谢昭到底没有做到最后。
程遥遥伏在他怀里睡着了。谢昭缓了缓呼吸,有些哭笑不得地轻咬她红唇。
程遥遥也只是呜了声,又将脸往他怀里蹭了蹭,任由他怎么动作都不要醒了。
看来真是累坏了。谢昭捡起白衬衫将她裹住,抱着回卧室,轻轻放在床上。
程遥遥毫无防备地翻个身,埋进柔软凉滑的床单里。
谢昭轻轻拨开她脸颊上的发,只见她眼角绯红,肌肤莹润得像剥了壳的荔枝,半点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困倦憔悴。反而像得了雨露浇灌的花儿,越发娇滴,比先前更添一股说不出的风韵。
谢昭躺倒程遥遥身后,抬起胳膊霸道地将人翻了个身,叫她面对着自己。
程遥遥像只猫儿似的,感知到热源就自动靠近,熟门熟路地在谢昭怀里蹭了蹭,寻个最舒服的姿势窝好。
谢昭被她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弄得心中柔软,双臂轻轻拢住她,一下一下地顺毛,没有再舍得弄醒她。
窗外大雨滂沱,空气尚有些凉意,两人交颈而眠,一夜好梦。
大雨过后,别墅的花园里一片狼藉。原本开得正盛的蔷薇花被打落了大半,绣球花圆润花苞缀满雨水,草地上更是一泡一泡地汪着水。
谢昭穿着白背心军绿裤,挽着裤腿在花园里疏通沟渠,挽救那些被雨打蔫儿的花木。程遥遥穿着一条细肩带雪白棉麻裙子,提着个小桶跟在谢昭身后。
谢昭忽然直起身“妹妹,又一条。”
程遥遥忙把小桶递过去。谢昭大手拢着伸到桶上方,松手,落下一条红色锦鲤。
“是红色的”程遥遥喜滋滋抱着小桶,里头有三四条鱼了,这条红色锦鲤品相漂亮又难得,不知从哪儿冲来的,“我看那些古董里好像有个鱼缸,一会儿把它们养起来。”
“好。”谢昭含笑看她兴致勃勃的小模样,“到时候给你捡点小石头放进去。剩下的活我干就行,你要不要进去歇会儿”
程遥遥黏人道“我跟你一起干活。”
谢昭给她下任务“亲我一口。”
“呸。”程遥遥挤开他,去摆弄被雨水打歪的绣球花了。
绣球花蓝紫色花瓣上聚满了水,程遥遥轻轻摇晃着让水珠滚落,又回头看谢昭。他没上来缠她,疏通好沟渠后,挥着铁锹正在翻一块地。
不说程遥遥也知道,他打算将那块地翻松,种上菜。
到哪里都改不了种地的习惯。程遥遥玫瑰色的唇撇了撇,目光却忍不住在谢昭汗湿的脸颊、鼓起的手臂肌肉上来回打量。
这些天阳气吸得快通货膨胀了,怎么隔了这么远还能对她产生影响谢昭忽然抬起那双狭长眼眸望过来,程遥遥被抓包似的颤了颤,“啪嗒”一声。
“”绣球花杆折断,硕大绣球花掉在草地上,蓝紫色蝴蝶花瓣散了一地。
“你看,坏掉了。”程遥遥很可爱地指给谢昭看,半点没有歉疚感。
谢昭哭笑不得地走过来,看了眼就道“没关系,还能长。”
谢昭在绣球花旁边刨了个小坑,捡起断掉的绣球花苞种下去。程遥遥立刻往他背上趴,浑身重量都压在谢昭身上,语气轻快“这样种能活吗”
“绣球花可以扦插。”谢昭半点不吃力,认真干活。
只可惜这一颗珍贵的绣球花,程遥遥日日都浇灵泉养着,期待了很久、
程遥遥趴在谢昭背上摇来摇去,不安分地揉他刺刺的短发。
谢昭把土压实,粗着嗓门“别乱蹭,碰你又要哭。”
“谁蹭你了”程遥遥不服气地嚷嚷。
谢昭腾地站起身来,吓得程遥遥小声尖叫,紧紧搂住他脖子。
谢昭使坏地转了一圈“我手脏,你别掉地上了。”
程遥遥双腿也紧紧盘上谢昭的腰“啊啊啊讨厌,你别乱动”
婚前和婚后的生活对程遥遥而言并无多大区别,除了那件事。
不过除了这一点点瑕疵外,新婚生活还是很美好的,程遥遥时时刻刻都想跟谢昭腻在一起,像猫儿一样翻出肚皮跟他撒娇。
两人终于突破最后一步,全身心都交付给彼此,一如既往甜蜜的同时,更有一股说不出的默契与欢喜。
在那件事上,程遥遥渐渐也体验出一点乐趣来,不再像最开始那样哭得惨兮兮。她终于发现,自己越哭,谢昭就越欺负人。
不过程遥遥还是希望给彼此保留一点儿神秘感,不要连洗澡都腻在一起,还有等等等等。她真怕自己长针眼。
于是,程遥遥对修理院子生出了强烈的兴趣,日日拉着谢昭去院子里修整花木,翻菜地,免得他成天缠个没完。
每天傍晚时,霞光满天,晚风凉爽,两人就在院子里乘凉。
程遥遥抱着本小说,坐在花坛上看,裙摆下翘起一双白生生脚丫。谢昭挥汗如雨地锯木头,打算给程遥遥做个秋千。
程遥遥从水晶碗里捞出个杏子,啃了口,酸得打了个哆嗦。随后露出甜甜微笑,跑到谢昭身边递给他“谢昭,给你吃。”
谢昭抬腕蹭了把汗,张口咬住杏子。
程遥遥睁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甜吗”
谢昭喉结滚动吞下去,面色如常“挺、甜、的。”
“的”字未落,谢昭抬手就捉住要逃跑的程遥遥,要让她尝一尝这杏子的味道。
程遥遥笑得双腿乱蹬“我错了我错了”
大铁门忽然被敲了敲。
两人笑闹声一顿,同时向门口看去。雕花镂空大铁门外,隐约站着个女人。
“是谁啊”程遥遥疑惑地看向谢昭。
两人从未告诉过熟人同学这个地址,谁会上门来
谢昭道“我去看看。”
谢昭先帮程遥遥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裙子,这才走到门口,却是一个年轻女人。
陆青萍隐隐带着不耐。刚才门里传出的笑闹声她隐约听见一些,光天化日就这样,听得她的脸都烧起来了。
陆青萍等了会儿,又抬起手想敲门,铁门镂空处露出半张英俊的脸来。
来人个子很高,穿着件白背心,漂亮的小麦色肌肉紧实蓬勃,扑面而来的雄性气息。
陆青萍脸一红,后退两步才抬头看向对方,眼前骤然发亮“是你”
冷峻的青年微微凝眸,片刻后才道“是你。”
“就是我”陆青萍见对方记得自己,更是欢喜“原来你也住在这里。”
陆青萍的脸颊发热,嗓音变得羞涩起来“我一直想当面郑重地感谢你一次,可你上次走得太急了。我是随着父亲刚调来上海,就住在前面那幢红顶的房子里。真是太巧了”
遇见谢昭时,陆青萍看他穿戴普通,还以为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想到他也住在这片别墅区。这里住的人非富即贵,看来谢昭身份也不一般,她心里越发砰砰乱跳,不经意地将自己父亲的官职地位透露出来。
谢昭视线一直往后瞥,并未仔细听进去“小事而已,你有什么事吗”
“啊,是这样。”陆青萍这才想起初衷,“我父亲养在池子里的几条锦鲤被冲走了。里头有他最心爱的一条红锦鲤,我来问问有没有冲进你们院子。”
“红锦鲤”谢昭重复了一句。
“是啊。要是丢了,我父亲可要伤心死了,这不,我这个当女儿的只好挨家挨户问过去,帮他找一找。”陆青萍貌似无奈地道,“不过我也知道没什么希望找回来的。”
谢昭道“我好像捡到了。”
“啊”陆青萍愣住了。
谢昭道“你等等。”
谢昭说完,转身往回走。
这就叫缘分吗
看来她父亲说得没错,这红锦鲤真的能带来好运气,这不就把谢昭带到自己面前了吗
陆青萍隔着铁门看着他背影,心脏砰砰乱跳,却没有察觉谢昭一直隔着铁门与她说话,连门也没打开。
“妹妹,这鱼是别人的。”谢昭温声哄着,“我给你买一条一样的。”
程遥遥扁着嘴,抱着鱼缸不放“红色的鱼到处都有,她说是她的就是她的啊她喊一声看看这鱼答应不”
谢昭好笑“你昨天还嫌弃这鱼不好玩呢。我明天给你抱只小猫来养”
“真的”程遥遥趁机讲条件“我要一只黑白长毛的。”
“好。”谢昭一口答应。
程遥遥这才同意了。
谢昭用玻璃杯装着鱼,还给了陆青萍。陆青萍接过杯子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谢昭的。男人滚烫粗糙的指节叫陆青萍脸颊通红。
她一向的落落大方都乱了,鼓足勇气道“你,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谢昭。”谢昭道。
“我叫陆青萍。青色的青,浮萍的萍。”陆青萍趁机道,“我爸爸一直很感激你,请一定赏脸到我们家吃顿饭好吗”
谢昭道“举手之劳而已,不用了。再见。”
谢昭说罢,当着陆青萍的面关上了门。
陆青萍瞪着门,好半天脸颊涨得通红。她模样生得可以说相当不错,身份又高,加上有个正当红的哥哥,无论在京城还是沪城的圈子里都相当受欢迎。
此时却被谢昭这般敷衍,让她羞耻之余又生出了一股不甘心来。
门里隐约传来一股说笑声,娇滴滴的像个女声。陆青萍忍不住踮起脚尖,隔着镂空铁门往里看。
只见一道粉色身影扑进谢昭怀里。谢昭身影将她挡住了大半,陆青萍只瞧见一双纤细如玉的手腕,缠上了谢昭的脖颈。
他们在
陆青萍猛地捂住脸,逃也似的跑了。
红色小锦鲤在玻璃杯里游得欢快,倒进鱼缸后摇摆鱼尾,溅起不少水花,迅速游进水草里去了。
陆长功洒了一把鱼食,满意道“萍萍,多亏你了,没想到这条鱼还能找回来。”
葛继红柔声道“可不是,我们萍萍一回来,听说你的鱼丢了,歇都没歇就去找了。亏得女孩子心思细,懂得去下坡的人家找。”
屋子里忽然走出来一个高个宽肩的青年,桃花眼天生带笑。
“青棠,这就要走还没开饭呢。”葛继红迎上去。
陆青棠笑笑,边走边道“不了,我约了徐南方他们。”
陆长功冷脸道“让他去把这个家当旅馆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陆青棠笑了声,径自走到门口,警卫员打开了铁门。
陆长功忍无可忍,喝道“站住听说你最近总往乡下跑,你去干什么”
陆青棠吊儿郎当笑道“去看姑娘啊”
“你”陆长功怒道,“你不听我的话,非要折腾改革的事就算了。现在路上这么乱,你还一个人到处乱跑,要是出了事儿别想我去救你”
“放心,就现在路上这个乱法儿,我真出了事儿您也来不及救我。”陆青棠就是有这个本事,笑吟吟地把人气个半死。
陆青棠说完扬长而去,只留下陆长功大怒“这臭小子”
葛继红忙放下碗,起身去给陆长功拍背顺气,道“青棠这回怕是真上心了,听说常往乡下寄不少好东西呢。他年纪也到了,不如就给他定下来”
“他能看中什么好姑娘无非又是图那点儿吃穿,被他骗了的傻姑娘。”陆长功摆摆手,“我给他看准了一个,过阵子再安排他们见面。”
葛继红跟陆青萍对视一眼。她们巴不得陆青棠找个无权无势的乡下姑娘,要是让陆长功给他挑个家世好的,她们更没有立足之地了。
陆青萍转移话题笑道“爸爸,你猜我这鱼是在谁家找到的”
陆长功道“邻居家呗。”
陆青萍道“是上次在火车上救了咱们的人”
“哦是那个年轻人”陆长功拍腿道,“也太巧了怎么不把人请来家里坐坐”
陆青萍闻言心里发堵,低头不说话了。
瞧着她忸怩模样,葛继红心里打起了算盘。住别墅区的人,家世肯定好。她对陆长功道“咱们可得把他请家里来,好好谢谢人家”
陆青萍想说他已经有对象了,可话到嘴边仍然咽下去了,心里含着一丝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期待。
谢昭哪里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他骑着自行车,载着程遥遥去了一趟花鸟市场。
现在的花鸟市场跟后世可不能比。只有些月季、杜鹃、海棠等常见的花草,也有卖文鸟、鹦鹉的。还有卖小鸡小鸭的。可谢昭牵着程遥遥在街市上逛了一圈,就是没看见卖小猫的。
毕竟人还吃不饱呢,谁有闲心去养猫狗呢
程遥遥摇一摇谢昭的手“小猫呢”
她戴了个口罩,只露出一双漂亮异常的桃花眼,竟也没人认出她来。毕竟这年代还没有追星一说,老百姓哪里知道面前遮住脸的姑娘就是红遍全国的沈寄秋呢
谢昭哄她“别急,这里没有,明天我去别处找,肯定能买到。”
程遥遥点点头。两人来都来了,就顺便逛了起来。
花鸟市场上还有卖菜籽的,程遥遥道“你不是要种菜吗买点种子。”
两人头对头商量要种些什么菜。程遥遥道“香菜,姜,蒜,薄荷,百里香,这些调味品要种的。”
谢昭道“再买些油菜、番茄和黄瓜、青椒。”
两人花了几毛钱,就买了一大包菜籽,还有几包花种。程遥遥原本想买几只小鸡来养的,可想想两人的暑假只有一个月,到时候肯定没时间照顾,只好将那黄绒绒小鸡崽放回去。
买好东西时间尚早,两人今天分头行动。谢昭要去公司看一眼,先将程遥遥送到了杨嫂的饭馆。
秦洋洋几个早就等在门口了。一看见程遥遥,全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质问她“遥遥,我还当你失踪了这么久不见你去哪儿了”
程遥遥转移话题“哎,你们在门口做什么,进去啊”
赵牧几个互相对视一眼,也不忸怩,小声道“遥遥,这店贵得很。”
程遥遥明白过来,笑道“放心,我跟这店的老板熟,放心进来。”
杨嫂的馆子装修得古色古香,里头客人非富即贵,几个年轻的女学生走进来,分外引人注目。
杨嫂热情地迎上来,半点也不因此看轻她们“请坐,吃点什么”
程遥遥摘下口罩“嫂子,是我。”
“哎哟,遥遥。”杨嫂笑道;“你怎么来了。这些是你同学啊”
程遥遥笑道“对。嫂子,就上你最拿手的菜吧。”
“成你们先喝点茶,菜马上来。”杨嫂笑吟吟走了。
赵牧几个从进来后就一直正襟危坐,等杨嫂走了,立刻七嘴八舌又审问起程遥遥来。
“你这些天到底去哪儿了”
“真是没良心我们都快担心死了。”
“就是,你还说要帮我们介绍工作呢,自己先躲没影儿了。”
程遥遥双手合十“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点事忙完了”
“你有什么天大的事啊,消失这么多天不见人”秦洋洋追问道。
程遥遥脸颊发烫。被她们这么刨根问底,本来想坦白的事都说不出口了。她总不能说我跟谢昭结婚了,这些天都在别墅里合法乱搞吧
说出来谁信啊,七天,七天
秦洋洋又道“遥遥,你怎么变了”
程遥遥不解“哪里变了”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不一样了。变得更漂亮了”
“对对,我刚才就觉得了。遥遥你胸怎么大了点。”
“”程遥遥捂住胸口,“干嘛啊你们”
赵牧笑道“这有什么,平时还一起洗澡呢。”
程遥遥再一次转移话题“对了,我说的那个制衣厂的工作,你们可以上岗了。按件算钱,熟练工一天能赚三四块呢。”
“这么多难不难”
“不难,给衣服钉扣子。”程遥遥笑笑,“制衣厂的钉扣机还没运来,暂时需要人工。这可是个轻松活儿。”
姑娘们高兴极了,李卫红道“这可比罐头厂轻松多了这几天我们都累坏了。”
蒋玲还问道“遥遥,这个好工作你从哪儿找的”
程遥遥避重就轻道“是一个亲戚的厂子。”
大家也都不追问,叽叽喳喳又谈起别的事来。赵牧和吴琼大谈特谈最近的政治经济局势,蒋玲和秦洋洋则谈文学,过会儿又转到了最近港台传来的小说上。
最后一个话题最受欢迎。程遥遥也来了精神“金庸哪里借得到”
“还用借吗有人偷偷从香江那边运过来,地摊上就买得到”秦洋洋如数家珍,“不过我更喜欢看琼瑶的小说。那本窗外赚了我不少眼泪呢,我借给你看”
“不了不了。”程遥遥婉拒了秦洋洋的好意。
其他人却相当感兴趣,抢着借走了秦洋洋随身携带的琼瑶小说。吃完饭,又一起去了那个卖书的摊子。
卖书的年轻人戴着镜,穿着花衬衫喇叭裤,操一口港普“小姐,康一康啦,最新的琼瑶小说,还有金庸啦”
书摊上什么小说都有,也有香江那边的八卦杂志,上头印着豪门八卦与女星泳装照,俗辣吸睛的标题在78年的大陆可谓是相当劲爆。
程遥遥翻了翻,挑出几本外文时尚杂志,又包圆了摊子上七八册金庸和古龙“都要了。”
摊主激动得东北腔都出来了“哎哟大妹子爽快,算你五块钱”
“你抢劫呢”秦洋洋几个差点跳起来,莺声燕语地一通砍价。
摊主挠着头,嘿嘿笑“行行,给你们便宜点。两块”
程遥遥“”这个价跳水也太大了,她掏出两块钱,摊主还给她搭了一本杂志。
程遥遥道“你帮我找张报纸包起来。”
“行”摊主弯腰去找报纸。
程遥遥又翻了翻摊子上的其他书,想找点儿有趣的。毕竟这年头没有手机,她每天看的那些老鼠都翻腻了。
秦洋洋看见那本杂志封面都卷了,随手从一旁抽了本新的换掉。也没人发现,摊主就把那叠书包了起来,用绳子系了个扣,正好提着。
宿舍有门禁,赵牧她们要先回去了。秦洋洋也跟赵牧她们一起回宿舍,她家是上海本地的,住房逼仄,秦洋洋这么大了还得跟哥嫂挤一间屋子,她可乐意住宿舍了。
程遥遥把制衣厂的地址给了赵牧她们,让她们明天一早去制衣厂报道,就跟她们在路口分开了。
夕阳西下,谢昭骑着自行车的高大身影出现了。
程遥遥高兴地挥挥手“谢昭,谢昭”
这么黏人可怎么办。谢昭唇角不由翘起,迅速猛蹬几下,自行车一个甩尾就停在程遥遥面前。
程遥遥指着脚下用报纸包着的书“猜猜我给你买了什么书”
谢昭难得收到礼物,认真猜测“经济学专著农业学畜牧学”
“还是回家你自己拆开看吧。”程遥遥放弃了,冲谢昭张开手。
谢昭把人抱上车前杠,又把那捆书和其他东西捆在后座,一按车铃铛“坐稳,回家了”
程遥遥双手扶着车头,看着精致的盒子惊奇道“你买了奶油蛋糕”
“嗯,客户送的。”谢昭卖力地蹬着车,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胀,带着一股阳光与青草的香味。
程遥遥便也欢喜起来,轻轻摇晃着脚丫,哼起一首轻快的歌儿。
两人回家后,程遥遥吩咐谢昭把蛋糕放冰箱冻一冻,自己飞快地跑浴室洗澡去了。天气热,她出了些汗,早就忍不了了。
谢昭难得没跟进去浴室,而是略带急切地拆开了那一捆书。
这是妹妹送他的礼物。妹妹会送他什么书
打开报纸,映入眼帘的是一本杂志。谢昭随手翻开一页,触电般猛地合上。
他半天才缓缓吐出一口滚烫浊气,回头看了眼,浴室门关着,里头传来哗啦啦水声。
谢昭皱着眉,严肃地看着那本杂志。
妹妹给他这本书,是在暗示什么嫌弃他
谢昭深吸口气,这一回,他本着研究精神,郑重其事地将杂志拿了起来,仔细翻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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