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暮霭渐渐低压下来,绛色的余晖从厚厚重重的云团里迸射出来,好似给宁静的街道上镶上了一圈灿烂的金边。
光晕打在三张洋溢着幸福的脸上,也不嫌刺眼,归家的少年少女迎着夕阳爽朗的笑声依旧。
“呼,吃的好饱啊。”轰冬美摸了摸肚子,还小小得打了个嗝。
“我也是,吃了两块慕斯蛋糕,还有不少零食,应该早点和妈妈打电话说不要备我们的晚饭的。”
夏雄贪嘴吃撑,皱着眉头苦恼地说道,跟在他边上的少女叼着奶茶吸管,看了他一眼噗嗤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轰君、这里,饼干屑还在。”
“诶诶?谢谢……”轰夏雄臊着张脸,连忙举起袖子擦了擦,“对了,凪,我都叫你名字这么久了,你就叫我和姐姐的名字吧。你叫轰的话,我俩会搞混的。”
紫色长发的少女眨了眨眼,看了一下边上点头如捣蒜的轰姐姐,小声说道:“好的,夏雄,还有冬美姐。”
啊,真是瞬间被治愈了,萝莉大·法好!轰冬美一脸荡漾,脚步在这软绵绵一声的“姐”后开始轻快起来,心里忍不住想要是夏雄和焦冻也是妹妹那该多快乐呀!
轰炎司听闻此言,呵呵两声:你在想peach。
“话说回来,姐你班上的人真不错啊,我还以为3S真如传言一样高冷呢。”
“我也没想到。”轰冬美抬头看着艳丽的云彩,笑得像只餮足的猫咪,
她回忆起自己一拉开教室的门就被迎面而来花筒的彩带喷了一脸的画面,有些不堪回首,当时自己被吓在原地,表情和动作一定傻敷敷的吧。
当时剧情突然变化,轰冬美还处于懵逼之中,下一秒便被屋里兴冲冲的人一把拉了进来,当看到桌上的蛋糕和零食、黑板上歪歪扭扭的大字之后,轰冬美的脑子终于反应过来,原来所谓的班会其实是大家为了她而举行的欢迎会。
还真是——可爱!轰冬美的嘴角疯狂上扬。
从回忆里出来,没一会儿她渐渐收回了嘴边的笑意。一想起那个糟心的老师,轰冬美整个人都开始不适起来,但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么个人,想忘也忘不了。
“呐,夏雄,你们班的早取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低垂着脑袋,嘴唇严肃地抿成一条直线。
“老师?他是个很温柔的人呀,姐你不在家时我就已经上了他好几个月的私课了,老师不仅会画画还会雕刻,从他那我学到了很多厉害的知识,等我学成归来,就给姐你露一手。”
轰冬美爱怜地摸了摸弟弟的狗头,眼神的深意不消,“老师的个性,夏雄知道吗?”
轰夏雄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可能在琢磨姐姐为什么会关心自己的老师,他歪头想了想:“听老师自己讲,应该是类似精神安抚的个性吧?”
所以不是催眠?轰冬美的疑虑减少了些,说的也是,哪有初次见面的老师会伤害学生?应该是自己意识过剩了。
说不定是早取老师自己也不能控制自己的精神系个性,对她释放了安神放松的效果让阿司误以为是催眠吧?
“怎么了?”
轰冬美摇了摇头,自己说服完自己,便将那一点怀疑拋在脑后,“没什么,先送凪回家吧。”
不时间暮色逐渐暗淡了下来,金色也被代表夜幕的灰色所取代,街边的路灯逐一点亮,惨白的光打在三人身上,连心大的轰夏雄也不再踢踢踏踏,走路的脚步急切了起来。
晚风灌进单薄的校服里,轰冬美听到小姑娘打了个喷嚏,她抓紧两个小朋友的手。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想到最近不太好的新闻,说道:“我们走小道吧,要在天完全暗下去前到家才行。”
夏雄和凪并无意见。
三个人本是网友,聚在一起的话题自然也离不开互联网生活。
“话说,大家最近都不打绝地求生了?”轰冬美可怜巴巴地说道。
一听姐姐开口提了这四个字,轰夏雄便有了一种心肌梗塞的感觉,他上下唇瓣打了半天架,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什么话来,“那什么…emmm…”
连一向有问必答的凪也很合时宜地保持缄默。
轰冬美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隐情在?
其实哪有什么隐情,还不是嫌弃某人菜?
夏雄脑袋瓜极速转动,倏尔灵光一闪,他找到了一个绝妙的借口:“姐你看天这不热了起来了吗?”
“所以?”
“所以草丛里蚊子也多起来了,虫咬我,我伏不了地。”
鬼话连篇!
神他妈虫多伏不了地,轰冬美当即给了这个智障一颗沉重的暴栗。
就在孩子们嘻嘻笑笑的快乐时光中,风不知不觉停了,黑压压的云飘到头顶,宛如高潮来临前,最沉闷压抑的间奏。
三人说话的当口又转入了一条僻静的长巷,路灯吝啬地没有为他们照亮前路,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些轮廓。
轰冬美刚想说些什么,面上的表情陡然间僵住,瞳孔不由得缩小,连呼吸都加粗了起来。
轰夏雄丝毫没有察觉气氛的改变,他埋着头就快超过驻足在巷口的轰冬美,却被一条挡在胸口的细长手臂拦截住。
“别动,夏雄!你们呆在这里哪里也别去!”轰冬美用极快地速度拉住两人,声音低而哑,像是极力忍耐。
“啊?为什么呀?”弟弟被她语气不佳地一吼,也郁闷地皱起眉头。
“别管,你们两个在这里等我一会!”
也不等到回答,轰冬美松开手,向着漆黑一团的尽头跑去。
*
两侧的墙上满是经年的灰,头顶上锈迹斑斑的铁硼摇摇欲坠,腐朽沉重的味道从巷子的深渊处不经意传来,不经意间还能听到些淅淅沥沥的水滴声。
逐步逼近那让自己难受的源头,轰冬美速度放缓,走得无声无息,连呼吸都因为未知的黑暗变得小心翼翼。
这味道太刺鼻了,她舔了舔自己的虎牙,压下那一丝呕吐的欲望。
虽然听上去匪夷所思,但她还是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空气里,辨别出一丝特立独行的、让人心慌的——人血味。
自从融合了吸血鬼的基因后,她对这种不常见的腥气格外敏锐。
平时刮伤破皮的味道她早就习以为常,今天偏偏与众不同,她此时鼻尖传来的铁锈味可不是什么零星半点,而是已经到了可以让轰冬美神经都紧绷起来的“恶臭”地步!
前方水声滴滴答答,宛如没有拧紧的水龙头,和人刻意放低的脚步,混在一片黑晕的环境下凸显出最压迫心脏的惊悚效果。
轰冬美一脚踩进积水里,暗红色的液体飞溅在她雪白的袜子上,刺目无比,她定定地站在那儿,像是没有电的机器人,不能动弹。
地上全是血。
鲜红叠上了已经干涸的褐色,还有汩汩的细流从分裂后摊开的肌理中蜿蜒而出,其中还能隐约看出一些肉白色,不知是骨骼还是骨骼上的韧带薄膜。
皮肤没有一出完好,部分肌肉被扯下,一块块犹如明码标价的猪肉随意丢弃在地上。
脏器肉渣被恶意涂抹在周遭的墙体上,血迹形成一道道水痕像是魔鬼的壁画,叫人触目惊心,遍体生寒。
轰冬美面对这地上的“一团”,有一瞬她的脑袋里挤满了各种声音,乱哄哄得无法思考,眼睛也像是被此刻没有温度的空气冻住,她自虐一般把一切残酷收在眼底——乱七八糟的躯体辨别不出人形、仅仅从那两侧的麻花辫还有身上的裙子能看出是个女孩的尸体。
女孩鼻子到下巴之间的皮被完全剥了下来,肉糊糊的一片盖在白色的头骨上,空洞无神的眼珠被瞪得大大的,撑裂开的眼角还有透明的水珠;牙齿和口腔暴露在空气下,她仰面躺着,从轰冬美的视角,好似在努力地露齿微笑。
轰冬美不是第一次面对尸体,却是第一次遇见被如此折磨的尸体。
恐惧,到心痛,再到愤怒,心情度过了好几个层次,短短几秒置于她却好比一个世纪。
“畜牲……”
轰冬美简直快要窒息在这黏腻浑浊的空气里,她每深吸一口气都能头晕目眩一下,肺部因为过速的心跳而出现缺氧的灼烧感。
她颤抖的手伸进口袋,正要拨电话报警,耳边却传来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音,她下意识朝着来人吼了一句:“别过来!”
晚了。
轰夏雄看到地上的尸体,那一刻还没反应过来,他睁大了眼睛眨了眨,当看到那白花花的内脏时,胃部遭受不住一阵痉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仿佛有一双手撕裂了感官与神经,眼泪和尖叫都随着到达顶点的惊惧,不受控制的宣泄而出,生在光明下的孩子第一次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拉出五光十色的保护网,见到了没有炬火的另一面。
这里是地狱。
*
警笛的尖啸声撕破了夜幕的宁静,红蓝交织的颜色加速着血肉下的心跳。
当安德瓦赶到现场时,周边已经扎满了乱哄哄的人群,他拉开黄色的警戒线一眼就找到了靠在警车边上裹着毛毯、一脸苍白的女儿。
他走近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接着余光也看了一眼蜷缩在车里的儿子,夏雄看起来比据说是第一报案人的轰冬美状态差多了,显然是受到巨大的惊吓,有些浑浑噩噩。
“怎么样?”父亲的声音还是一如往常般刚毅严肃,但细听就能捕捉到一丝不易查明的柔和。
轰冬美反应有些迟钝,她顿了一下,摇摇头,“没事,该说的我已经和警官讲了。”
安德瓦盯着她看了几秒,转身去处理事件,轰冬美靠着又冷又硬的车壳发呆,凪在几分钟前被她那看上去十分精英派头的父母带走,而她则要等着自己的职英父亲。
虽然已经又倦又疲但她此时不想学着弟弟坐在车内,而选择在凉风下清理自己有些转不动的大脑。
她像根木头一样立了一会,又克制不住自己,回到了那已经被人收拾好证据只残余着浓稠的血气和一地绯红的巷子中。
被害女孩的身份,已经由她书包里的学生证所证实,是来自轰冬美同校同年级普通班的学生。
综合这独一无二粗暴糟践尸体的手法,以及女孩无个性者的身份,警方基本推定——这次的案子和前几起“无个性者连环虐杀案”是同一人所为。
所以,事到如今,这已经是第五个无个性受害者了。
轰冬美抓紧了胸口的衣襟,死死盯着眼前的血色,眼眶微微泛红,沉默良久,最后她深深地弯下腰,郑重地鞠了个躬——
抱歉,如果再早一步,些许她就能看见那个丧心病狂的凶手。
江户川柯南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鼻梁上的镜片亮了亮,受到感染,他的眼神也有些黯了下来。
“呐,擦擦吧。”
轰冬美一直抹着自己眼角,视线正一片模糊,一个温热的气息忽然出现在身边,她吃力地睁开红肿的眼睛。
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的小男孩,向她伸出了手。
她吸了吸鼻子,说了声谢谢就接过男孩的纸巾,也不讲究地在一个陌生的异性面前擤鼻涕。
“你…还好么,我是指见到那种画面…”江户川柯南想到自己在看到那具破坏得过于厉害的尸体时都感觉恶心,直面这种冲击性十分大的场面,自己身侧的小学生、是不是太平静了些?
发泄完,轰冬美也渐渐不那么自闭,她声音还有些哑,但已经恢复冷静:“我没事,话说你怎么进来的?”
“我叫江户川柯南,住在隔壁米花市,跟着叔叔来静冈办案,”他指了指被一群警|察簇拥着的毛利小五郎,“叔叔他是个侦探。”
轰冬美眯了眯眼睛,努力看清那个嗓门很大但半天没说出什么有用信息的八字胡大叔,片刻回答道:“你的叔叔看起来不太靠谱。”
虽然叔叔是不太聪明的亚子,但小学生为什么有这种底气,帝丹小学一年级B班的江户川柯南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以为柯南是不以为意,轰冬美皱了皱鼻子解释道:“首先,我就不认同他那即兴作案的说法,恰恰相反我认为这是凶手早就预谋好的。”
柯南挑了挑眉毛,内心深以为然,但还是想洗耳恭听小女孩的看法。
她搓了搓自己的下巴:“凶手既然专盯无个性者,那必定在前期有过调查,甚至还有监视目标的行为。
再者凶手既然是能够犯下五起重大命案而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线索的老手,足以说起明其心智过人,而这类高智商犯罪人大多既冷酷又冷静,很少会出现激情犯罪的可能。”
轰冬美又指了指头顶的监控:“柯南君,这个摄像头就在这巷子口,任何进入案发现场的人都会被提前记录,受害者如果是被人强行带到案发现场,而不担心被拍到,只有可能是空间传送类的个性,但这种个性太过稀有,我们先不说。”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受害者主动进入小巷的。”江户川柯南,不,工藤新一双手插进裤带,看向轰冬美眼神里带着意味不明的深意。
“嗯,而我听警官说,受害者回家根本不经过这条巷子,那么便是有人约她至此。”轰冬美拢了拢身上的毯子,把话和别人说完,令她的心情舒缓些。
“我在现场时,发现受害者是的伤口不似刀伤,倒像是被利爪一点点撕裂,”她顿了顿,“类似猛禽的一种爪子,应该是个性无疑。”
工藤新一有一瞬间怀疑眼前的小孩和自己一样是吃了酒厂的药变小的,但她,轰冬美,确实是有名有姓身份确凿的人。
没错新一认识她。当他还不是江户川柯南时,关于轰冬美失踪调查的案子他也收到过委托,但因手头案子多而被他推拒掉。
现在失踪案的原主就站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行为举止和外表相差甚远。
工藤新一的眼神越发古怪起来,但他没有揭穿,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又有谁规定深藏不露的小学生只能是灰原和他这种的呢?
新一勾了勾嘴角,对身边的人问了一个问题:“呐,你觉得这是几个人做下的案子?”
轰冬美侧了侧头,犹豫了一下说道:“不考虑特殊个性所致,至少两个。”
工藤新一笑容更深了些,他抽出了手拍了拍轰冬美的头。
“应该是三个。”
轰冬美看着那自信满满的笑容,不知为何颅内响起了陌生的萨克斯b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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