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糯被他问到了。
湿漉漉的大眼眨巴了下,仿佛立刻就能哭出来,这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委实让人心疼。
最终谢景润还是心软了,伸手揉了揉她的秀发柔声哄道:“糯糯,我不是坏人。”
又从钱包里的身份证拿了出来,递给了阮糯郑重其事道:“糯糯,我叫谢景润,如假包换的。”
阮糯怔怔地接过他的身份证。
身份证上的他更年轻些,眉目清隽带着些许冷冽。
像是腊月隆冬时节的湖水,若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深渊。
“糯糯你放心,我会安排好,送你去上学,你想要的我尽我可能满足你。”低沙的声线像是充满了魔力,缓缓流淌如人的心间。
这瞬间看着这双深情的眸子,阮糯觉得自己有些被迷惑了,下意识甩了甩脑袋,压低嗓音:“我还是想回南都。”
谢景润并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顽固,挑了挑眉静静地看着她:“非得回去?”
漂亮的眸子里写满了倔犟,嘴唇微微抿紧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他见此叹了口气,随即转移了话题:“先吃饭,吃了饭我们再谈。”
阮糯还想说些什么,谢景润已经转身忙活着手里还未切好的鱼肉,全神贯注丝毫没有再搭理她的意思。
她矗在厨房里,手里捏着他的身份证。
阮糯只觉得被他拿捏得根本透不过气来,猛地将身份证扔在了地上,气鼓鼓的冲出了厨房。
他似乎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也没吭声。
轻轻用锋利的刀刃将鱼肉划开,切得规规矩矩整整齐齐,仿佛是件完美的艺术品。
然后上了蒸笼,又慢条斯理的调了酱汁,最后盖在了蒸好的鲈鱼上,这才缓缓将地上的身份证捡了起来。
*
夜逐渐袭来,房间里的灯光并不算温暖。
阮糯蜷缩在角落,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下床将门紧紧的锁住,然后拿了浴巾进了浴室里,小心翼翼的将衣物放好,关好浴室门。
随着热水的温度席卷而来,这几日的疲惫总算被水温冲刷掉。
她□□着身躯,站在镜子面前。
白皙光洁的皮肤上没有任何的缺陷,没有吸毒扎得针眼,也没有艾滋爆发的脓疤,都是如此的完美无缺,她努力的朝着镜子里美丽的人儿挤出了笑容。
穿好了衣物走出了浴室。
而此时谢景润正站在床边静静打量着她,她的头发湿漉漉的,白色的睡裙松垮垮搭在身上,露出了大半白皙的肌肤,精致小巧的脸蛋水润透亮,一双嫣红的唇熏得有些发白,看起来多了几分的柔弱。
眼底掠过丝惊艳。
然后朝着她慢慢走过来,柔声道:“糯糯吃点吧。”
他知道她在跟他赌气。
阮糯见此微微愣住了,又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她明明是锁好了门可他却贸然的闯了进来。
于此对于谢景润的厌恶又深了几分,板着个脸走了过来却没有搭理他而是躲进了被窝里,冷声道:“你出去。”
他倒没有回应什么,反而从浴室里将吹风机拿了出来,伸手掀开了被子将她抱了起来。
她的身子软得不行,身上那股少女的清香充盈在他鼻间,撩乱着他的心扉,他压低嗓音像是在克制什么,沉声道:“头发吹干,再耍脾气。”
“我自己可以。”阮糯伸手打掉了他的好意,抓过了吹风机,满脸的谨慎。
谢景润无奈的笑了:“好好好,我们糯糯自己可以做。”
吹风机呼啸的声音夹着秀发的清香充盈在鼻翼间,两人互相沉默着,等着她发丝干了大半,他才松了口:“糯糯你不愿意留在上京也可以。”
话一出,吹风机的声音戛然而止。
阮糯狐疑地对上了他的视线,等待着下文。
“等我把南都那边安排好了,我跟你一起回去,这段时间刚好也是暑假,你就当来旅游了好吗?”他的目光真诚,言语恳切。
一时间阮糯也分不清他说得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
冥冥之中却试图想要去相信他:“真的?”
“当然。”他笑了。
原本略带着阴郁的桃花眼顿时沾满了喜色,仿佛是春光乍泄让人挪不开眼,前世她也曾被他的温暖笑意所沦陷过,想到这里心底的厌恶感不由的交织着。
今生,她不敢再信了。
选择了沉默,自顾自的吹着头发。
阮糯的脸蛋很好看,白里透粉,人间水蜜桃。
她皱着眉头不言不语,低垂着的眼眸看不清任何的情绪,却蕴着股说不出来的柔弱感,像是泡沫般美丽又易碎。
或许是前两日被禁闭在审讯室内,让她产生了惧意。
对于他的态度充满着前所未有的抗拒。
谢景润敛了敛心神。
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逼得太紧得好,免得适得其反。
“糯糯,早点休息。”把话说完后,他轻轻将房门关上,消失在了阮糯眼前。
等着脚步声消弭了干净,阮糯小步跑到了门边儿,迅速将门反锁后,随即打量了眼这间装修沉闷阴暗的卧室。
视线一点点挪动。
最后挪到了离着窗户两米远的一副半米宽的油画上。
她眯了眯双眼,像是在记忆里找到个支点。
赶忙抬了凳子站在了油画前,轻轻将油画掀开了大半,露出了个隐形的保险箱,按照回忆她迅速输入了密码。
不到三秒钟保险箱就开了。
里面躺着的不仅是一大堆贵重物品。
果不其然,还有她遗漏在警察手里的身份证。
阮糯迅速将身份证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将关好保险箱,安放好油画。
仔细检查了三五遍后才将凳子挪开,关了灯钻进了被窝里。
这一夜。
多年不做梦的谢景润也陷入了梦魇之中。
梦里是雾蒙蒙的一片,寒风刮得呼啸。
高高的楼顶上站着个年轻而又纤细的身影,雾气将女人面庞全都遮挡,根本看不清她的容颜,周遭却弥漫着浓郁的悲伤。
她站在那端,仿佛在朝着间而他说些什么,可是风声呼啸他根本就听不清。
但心头有种说不出的难过,难过他忍不住捂着自己的心脏,想要朝女人靠近。
而此时那道纤细的身影慢慢朝着身后退去。
他下意识想要冲过去拉住她手,却还是晚了一步。
眼见着年轻的身躯从他面前坠落,那种极致的悲痛席卷了他的全身,忍不住喊了声:“糯糯。”
那种碎裂身体筋骨的疼痛感,让清醒过来的谢景润忍不住喘着粗气,浑身发抖的环顾四周,下意识掀开了被子朝着窗户跑去,他一把拉开了窗帘,透过昏暗的光线盯着路面。
空无一人。
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可怕。
谢景润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穿上了拖鞋走出了房间,伸手拧了下门把手,非常轻易的就将门打开了。
他有些诧异,却又害怕惊扰了她休息,动作也变得温柔起来,轻轻将她的房门开了个小缝,见着床上被子隆起的一角,心底的惧意才消散了大半,转身便准备离开。
刚走了两步,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眼眸微睁,迅速转身进了房间。
他盯着隆起的被子,心跳开始加快。
猛地一掀,床上空无一人。
唯独有个枕头躺在床中央。
谢景润的表情逐渐变得阴冷,幽深的眸子里蕴藏着浓浓的暴戾,眼皮随着呼吸的弧度微微下垂,将眸中的情绪遮住了大半后,削薄的唇角微微上翘,带着浓浓的讽刺。
做得很好,糯糯。
*
灰调北欧风格的装修,米色的沙发上蜷缩着小人儿。
阮糯紧握着手里热水杯,努力平复着乱跳的小心脏。
而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身着深蓝色宽松衬衫,黑色长裤,剃了利索的圆寸,剑眉飞扬,丹凤眼轻佻,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上翘,说不出得邪气儿。
男人随手端了杯热腾腾的咖啡抿了口,轻飘飘地问了句:“小朋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哦。”
深更半夜,方君野便接到了个陌生电话。
抛出个他无法拒绝的由头,鬼使神差下他便开了车将这个陌生的少女接回了家。
方君野静静打量着眼前这个蜷缩着的小可怜。
大概未成年,精致的小脸上稚气未脱,浓密的秀发有些凌乱,杏眼里写满了害怕,菱唇抿得嫣红,白炽灯下还能清晰地瞧见脸上透明的茸毛,我见犹怜。
方君野有些好笑得盯着眼前稚嫩的小姑娘,也大概知道阮糯的身份,不就是谢景润背着搞网恋,藏着掖着呵护着的心上人嘛。
处处提防他,不让他觊觎,这倒好了小姑娘直接找上门来求助于他。
阮糯深深吸了口气,慢慢抬头对上了面前浑身充满邪气儿的男人,郑重其事道:“只要你帮我离开他,你想要的我都答应。”
方君野听了这话笑了。
甚至哈哈哈大笑。
笑完后,眼神变得尤其犀利,像是一块块锋利的刀片割在人身上。
“小妹妹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阮糯吸了吸鼻子,颤声道:“你跟谢景润是死对头,可你一直拿他没办法,而且...”说到这里,她又直勾勾对上了他的视线一字一句道:“而且你的野心不止于此。”
听到这里,丹凤眼里出现丝裂痕。
不过这姑娘看起来似乎很厌恶谢景润?
虽然不知道她那里知晓他的联系方式,但是还真让她个揣测错了。
他跟谢景润不仅仅是对手,更是惺惺相惜的多年好友。
死敌一说不过是外人谣传,人云亦云罢了。
方君野勾起抹邪笑,调侃道:“小妹妹,你是哪里听得这些胡言乱语。”
从谢家跑出来的这一路,阮糯想了很多很多,既然她已经到了上京,谢景润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她的。
她再三思索,最后还是把算盘打到了谢景润政敌方君野的身上。
上一世,两人之间就有诸多的过招,你来我去,皆是谢景润略显占上风。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就目前看来在上京能只手遮天的人也就剩下方君野了。
与其这样坐以待毙,不如与虎谋皮。
赌赢了,把谢景润送进牢里。
赌输了,那她就认命。
反正又不是没死过,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吗?”
“你想我怎么帮你?”
“把他送进去。”
方君野不由啧舌。
景润啊,你知不知道你心心念念呵护娇宠的小姑娘,却一门心思的想要送你进监狱。
啧,可谓是养虎为患啊。
不嫌事大的方君野勾起了唇角,笑眯眯道:“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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