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里的水逐渐漫上台阶,那具尸体随着水浪拍打就在张塔塔的脚边飘荡,吓得她险些摔倒在台阶上。空气里袭来刺鼻的腐臭味,张塔塔稍微退后了几格,高高地站在上面,而后喘了口气,握紧拳头稳住心神。
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跑!
这么想着,她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瞅着那具尸体看。
是个成年男人的尸体,个子不太高,面部看着还算完整,惨白的脸在黑水中沉沉浮浮,唇角下瘪,紧紧闭着眼睛,却露出一个想哭的表情,但他的年纪看着也不太大,穿着短袖和牛仔裤,约摸二十几岁左右,还是个年轻人。
张塔塔估计他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
只不过,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眼下这个世界又代表了什么?
她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胆子反倒大了起来,突然,她看见这具尸体的脖子上有一道黑色的勒痕。张塔塔立即来了劲儿,几步下来往那具尸体凑近了些:“一不做二不休,横也是死,竖也是死,还不如先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她便皱起了眉,无意识地低喃:“人都沉进水里了,这道勒痕也太深了,估计劲儿很大,能把一个人杀死,咦,这么说的话,他可能是先被什么东西勒死再沉进江里,而不是先溺死再被勒出这样一道痕迹,他年纪还不大,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深仇大恨,究竟是谁要杀死他?”
噩梦演绎里可能会出现误导扮演者的线索,但绝不会出现没有意义的东西。
“现在的扮演者……”张塔塔仔细想了想,“我、死去的范想、齐谓、林秋蔓、恬恬,目前站在明面上的扮演者有五个人,但卡牌上面明确指出,这次的扮演者一共有九个,也就是说,还有剩下的四个,给我打电话的神秘男人应该算一个,黑影应该也算一个,对了,刚才那个人偶可能也是,再带上这个人的话,就刚好九个。”
这下子,终于所有人都到齐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舒了口气,比起一直完全不知底细没有出现过的扮演者,当然是稍微知道一点信息来得更安全。
但就在下一秒,她突然想到一个很恐怖的问题,如果这具尸体也是扮演者的话——
那他岂不是肯定会诈尸!
张塔塔的身体蓦地僵住,片刻,她抿了抿唇,仔细看了那具尸体一眼,“它”并没有什么动静,张塔塔却不敢放下心来,她蹑手蹑脚地,扶着楼梯栏杆缓缓倒退着往上面去,而后她突然感到身后一阵冰凉——
有什么东西站在她身后!
张塔塔咽了咽口水,佯装不知地站定不动了,然后慢慢地往前走,直到又来到那具尸体前面,距离近得几乎河流里的黑水都泡在了她鞋子上,夹杂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但这都不如后面那个“东西”。
“它”没有气息,就那样静静地立在她身后,无声无息的。
张塔塔身体绷紧,该怎么办?该往哪里逃?该怎么离开这里?
眼前这条河流的水并不湍急,但黑暗的夜空下并不能看清河流的流向,一眼望去,只能听见水浪拍打的声音,间或夹杂风声呼啸,她咬了咬牙,转瞬间就已经有了想法。
赌一把!
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里,除了水和风都是静止的,那么,就跟着流动的方向去!
想到这里,张塔塔咽了咽口水,腿脚有点儿发软,她装作没有察觉后面那个东西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踏进水里,唯一有点麻烦的是,那具尸体亘在她前面,要过去的话,就得跨过那具尸体。
她心里还是有点毛毛的,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但就在她抬脚要跨过去的瞬间,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狠狠地揪了一下,惊得她刹那间汗毛竖起!
那具尸体在水里轻轻飘浮着,然后“它”,竟然慢慢地睁开了眼,而后它缓缓转动着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幽幽地将视线落在张塔塔身上,静静地注视着她。
四目相对之际,张塔塔唇角颤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慌,脸色唰地白了下去,但就在下一秒——
一只冰凉的手狠狠压住她的后颈,她身体一颤,下意识扭过身去拽那只手,也就在这时,终于看清楚了后面那个“东西”的模样。
竟然是那个人偶!
人偶灰黑色的脑袋上长着一张男人的脸,并不是人偶特有的那种五官,而是一张仿佛贴了人皮的脸!
“它”恶狠狠地瞪住张塔塔,表情狰狞咬牙切齿。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出去!别再过来!”
一声嘶哑的低吼,张塔塔只觉得脖子上那只手骤然暴涨出一股蛮力,死死地将她掐住,下一秒,尚且来不及挣扎,整个人便被推进了水中。
黑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疯狂灌入她的口鼻,眼前一片漆黑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仿佛陷入了泥潭。窒息感灌满张塔塔的胸腔,使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一个事情,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死!
不,我不想死!
我想回家!我要回家!
她奋力挥舞手脚在水中挣扎,但这条河的黑水却像是没有浮力,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拽住她的腿脚,狠狠地拽住她往下沉。
“救、救命……”她无意识地叫喊起来,心底恐慌蔓延。
快死了!
但她又很清晰地知道一个事实,在这种环境下,根本没有人能救她。
没有人能救我!
我马上就要死了!
张塔塔小时候因为没有爸爸妈妈的时候性格有点内向,是姥姥带着她走街窜巷,到处跟人说:“看看,这是我们家的孙女,老乖了。”
人家同情她:“哦,就是那个爸爸妈妈不在的小孩吧?”
姥姥立即便恼了,“不在就不在!不在怎么了?这小孩以后都是我养着!瞧瞧,这身子骨,壮着呢。”
别人都夸小孩长得漂亮,但姥姥偏偏就夸她壮,小小的张塔塔躲在她身后有点儿害羞,可姥姥就是觉得她是最特殊最好的,后来张塔塔就变得不怕事了。
但以后都要姥姥一个人过了。
她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以后还有老花眼,连字看不清楚,更老一点可能会记不清事,街上的阿猫阿狗都能随随便便地骗她。
最重要的是,姥姥的张塔塔再也没有了。
她一定会伤心难过的。
她不想要姥姥难过。
突然,张塔塔眼睛瞪大,一瞬间仿佛有了光。
不行,不能放弃!
姥姥还在家等我呢!
想到这里,她咬咬牙,低头一看,水底竟然有层层叠叠的水草缠了上来,她一脚踩掉自己的鞋子,然后狠狠地用力一蹬,身体终于有了上游的趋势。
要活下去!
不能死!
她咬牙切齿地想,就就在这时,水面多了一丝微光,紧接着传来柔和的水波荡漾声。
那道光刺得眼睛发疼,她怔了怔,下意识地盯着那处看——有一双手在上面不慌不急地拨弄着水波。
那是一双男人的手。
张塔塔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手,哪怕是在阴沉的黑水里,依旧白得像光,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温润干净,而后那双手突然停了下来。
好像找到了什么东西。
张塔塔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出手,紧接着,那双手毫不犹豫地朝她伸了过来,她眼睛一亮,紧接着,那人却错开了她探出去的手,她抿了抿唇,心里漫着一股失落,眼泪差点就冒出来了。
他不是来救我的。
但下一瞬,只觉得腰间一紧,那双手竟然牢牢地扣住她的腰,强而有力地将她从水里提了出去。
哗啦——
光线骤然明亮,周围的墙壁干净整洁,张塔塔坐在一个灌满了水的浴缸里,浑身湿透了,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而那双漂亮的手的主人优雅地坐在浴缸旁,身上仅仅是下面围着一条白色浴巾,上半身赤着,肤色白皙,腰身修长有力,骨架上覆盖着一层精健的肌肉,形成完美而富有力量的人鱼线,是个身材很棒的男人。
而后他淡然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手臂直接把张塔塔捧起放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微微倾着头,唇角噙着一抹笑,挑起眉问:“小姑娘,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你不知道偷窥男人洗澡是很不礼貌的事情吗?”
滕鹰也就开玩笑这么一说,谁知道这个刚从浴缸里挖出来的小姑娘直愣愣地盯着他,然后眼泪就扑簌扑簌地落了下去。
但张塔塔马上粗鲁地往脸上一抹,倔强地抿着唇,红着眼睛一副死死憋住眼泪的样子。
结果还没一会儿就绷不住了,对着在恐怖世界里头一回对她伸出援手的男人张开口,声音里一股哭腔,“谢谢你救了我,我、我就是有点儿害怕,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我,我、我马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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