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李万亭自认为不是个好八卦的人,可是对于王班长这个平日里看似不争不抢,只默默工作的人,却在中队如此有威信,还是忍不住地好奇,眼巴巴地看着马德龙。

    被他看得有些发毛的马德龙,看着自己端的水盆里的水已经快溢出来了,只好长话短说:“有一年王班长也曾经代表支队参加过总队的大比武。前头支队成绩并不理想,王班长排在最后一个,生生把支队的成绩由后三提到了前三,大家对王班长有多佩服,你自己想去。”

    不用想!

    李万亭自己并没有参与过大比武,可现在一提支队的大比武就已经让他心潮澎湃。王班长参加的可是总队的大比武,还有这样辉煌的战果,更让他热血沸腾:什么叫力挽狂澜、什么叫板荡识英雄,说得不就是王班长这样关键时刻冲得出、顶得上、挺得住的人吗?

    加之从他对待自己的态度与日常的工作可以看出,大家叫他老蔫不是没有道理的:不管王班长做了多少工作,你从来听不到他自夸;不管是什么样的突发任务,交到他手里都会按时保质保量地完成。

    地方上或许会有一种情况是干得好不如说得好,只埋头干活的人没有出路。可是在部队里却不一样,这里一切都要看行动,只有嘴把式的人根本蹦跶不了几天。

    一股热流冲到了李万亭的手上,才把他从自己的思绪里拉了回来。原来是自己接的水早已经满了,现在正流过他的手,哗哗地淌进下水槽中。马德龙也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肯定是已经端着水回宿舍了。

    等他回到宿舍的时候,看到王班长已经把脚泡到了水盆里,而邢玉山则接过了李万亭手里的水盆。李万亭看到地上还有三个水盆,直接拿起了一个,李林上前就要抢,王跃说道:“让他们三个去。”

    这三个人里,就有一个是冷静。李万亭拿的是李林的水盆还好说,可是不管是赵明亮还是谢延昭,都不好意思让冷静给自己去打洗脚水。好在马德龙拿的是谢延昭的盆,让他松了一口气,赵明亮却只能苦着脸对冷静挤出一个笑:“副班长,我还是自己来吧。”

    “算了吧。”冷静一把夺过那个水盆:“你要是不把水盆给我,一会儿咱们班长大人得让我把你那洗完脚的水给喝下去。”

    王跃自在地边泡脚边笑:“算你有自知之明。”

    嘀嘀哒达的起床号,先于太阳出现在营区之中。四班的战士们迅速地打背包、装运行袋、到中队部领取武器装备,全副武装地出现在了队列当中。

    王跃侧过头对自己班里的成员小声问道:“今天五公里全负重,装备都带齐了没有?”

    “带齐了。”大家也都小声地回答着——中队利用早操时间,先行对五公里全负重进行考核。虽然中队支委会已经决定对义务兵按照上等兵、列兵的分类进行考核,只是最后统计比较的时候会分开统计,跑,还是要一起跑的。

    点验装备是由中队长、指导员与副中队长各查一排,有一名战士没带便鞋、一名战士水壶里没有水,直接被取消了资格。那两人虽然不用跑五公里,可是脸上的表情却都是要哭的模样。就是他们的班长与排长,也气得想直接问问他们脑子里想得是什么。

    李万亭的装备带得很齐全,连着上了几天的药,他的后背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然是全负重,看到王班长与冷静都担心地看着自己,他心头一暖的同时,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还把背包上下颠了两下,好让他们放心。

    王跃与冷静同时别过脸去,心里都笑骂了一句瞎逞强,却都对李万亭的成绩有所期待。

    中队长张崇田口内的哨声已经吹响,大家迎着初春的朝霞,快速地向着前方跑去。

    没有人整齐队伍,也没有人带队喊口号,队伍刚开始的时候还保持着队形,可是渐渐地,已经有人开始赶超前头的人,占据更有利的位置。

    李万亭没有着急往前冲,冷静也在他的身后说了一句:“调整呼吸,稳住。”这是在提醒李万亭,不要被人带乱了节奏。

    他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他相信冷静可以看到他的动作。他在新兵连的时候就已经明白,长跑,尤其是五公里的长跑,并不是一开始的时候占据了有力的位置,就可以一直笑到最后。

    这不是国际比赛,还可以采取一些战术阻挡一下对手,要是现在前排的同志有一个敢这样做,一定会与那两个已经失去了比赛资格的同志一样,去场下给别人计时。

    不过他也不放松一步,不能被人落下,一旦落后的话,追赶时自己的步伐就会被打乱,呼吸节奏就会被破坏,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不时地,有前排的同志步子不知不觉地放慢下来,李万亭利用这样的机会提高自己的排名。他发现,冷静一直跟在他的身后,没有超越的打算。

    以冷静的实力,李万亭相信他完全可以全程领跑,也不会出现后续无力的情况。现在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就是有些不放心自己罢了。

    想到这里,李万亭把自己的步子迈得大了一点,很明显的,冷静也跟上了他的脚步,他们两个现在已经是在队伍的中间位置。

    也是因为李万亭调整了步幅,他们身边的同志有些跟了上来,还有一些也增大了步幅,有些人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李万亭已经发现,冷静这些天对他的训练效果实在强,那天他带着李万亭跑八公里时没有负重,效果还没有那么明显。今天负重一跑,李万亭明显发现了自己与原来的不同。

    现在已经跑了近一公里半,李万亭已经两次调整了步幅与频率,可是他还没有出现极限到来时的那种下一刻就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现在他已经来到了第一梯队的队尾,前面也就还有□□个人的样子。这里头就有马德龙,还有在班里存在感并不强的赵明亮,不过赵明亮的步子已经有些发飘了,可是他还是紧紧地伴在马德龙的身边,就好象在替他护航一样。

    身边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李万亭一侧头,就看到了冷静那被汗水浸湿的脸,虽然汗水一滴滴地滑落,可是冷静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有变化的是他的步子:看似均速的步伐,却一步比一步迈得大,整个人的状态都是向前的,好象没有什么能阻挡他行进一般。

    跑过李万亭身边的时候,冷静只说了两个字“跟上”,就超过了他。

    李万亭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再一次调整了呼吸,可是那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感觉,也随着这一次的调整到来。咬着牙,任大滴的汗水冲刷着自己的脸庞,李万亭紧紧跟上了冷静的步子。

    赵明亮好象也听出了冷静的步子一般,回头看了一眼,脸上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背后看不到冷静的表情,可是李万亭却看到他摇了摇头。

    赵明亮的步子慢了下去,逐渐与李万亭的并齐,又渐渐落到了他的身后。

    李万亭已经顾不得回头看赵明亮的情况,他的眼里只有冷静的背影,他知道自己与这个背影之间的差距,可是他不想被这个背影落得更远。

    这背影已经与马德龙的背影跑到了同一排面,可是没有停顿地直接超了过去,跑到了马德龙的前头。马德龙看到超过他的是冷静,并没有急着追赶,而是如李万亭一样,死死地咬住,不落一步。

    三个人一路跟随跑了有几百米的距离,李万亭觉得自己身子一轻,呼吸变得顺畅,腿也开始机械地自己动作一般。他的心里松了一口气:自己的极限过去了。

    这突然的松气,却让他的呼吸有些紊乱,机械的步子也有些合不上拍,让他与前头的两个人一下子拉开了距离。这让他的心里有些发急,想着快些追求上前头的人,步子却有些发飘。

    “李万亭!”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这是班长王跃的声音。

    这是提醒的声音,李万亭努力平稳起自己的呼吸,脚下也不敢放松,就算是发飘,也得向前!

    呼吸一点儿一点儿地恢复了三步一呼、三步一吸,步子也逐渐由飘浮到落地有声。李万亭一鼓作气,开始向着马德龙的身影而去。

    近了,更近了,现在他已经与马德龙并排而行。马德成侧头发现来到自己身边的是李万亭,向着他露出了一个笑脸,脚下却直接发力,加快了步速。

    冷静也听到了自己身后有人调整步伐的声音,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却也调整了自己的步速,他带着马德龙与李万亭一起,直接冲到了第一梯队的中间位置。

    第一梯队的人发现他们三个人的到来,谁也不甘心落后,都纷纷调整起了自己的步子来,大家的速度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注意自己的频率啊,坚持住,还有两圈、八百米。”发现了第一梯队的异常,数着圈数的中队长张崇田,不得不出声提醒这些加速太早的家伙们:

    还有八百米呢,你们这么早就发力,是想直接冲刺吗?这可是全负重,这么早发力,你们能坚持到最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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