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有什么遗愿？再见那个人一面吗？
她幻想过各种死去的方式，没有一种是这样的，这样一文不值、备受侮辱地死去。
托马斯此刻死死压在她身上，任凭她如何捶打都无力挣脱。他喘着粗气，肮脏的唇齿擦过女子脖颈细腻的肌肤……极为陌生危险的气息将林舒乔紧紧束缚，她闭上眼，泪水顺着苍白如雪的脸颊滑落。
肌肤的触碰令托马斯愈发失控，他挺起身体，去解军裤的皮带。林舒乔咬着嘴唇，她希望现在就有一枚从天而降的炸.弹，把自己从这个肮脏的世界带走。
就在这时，被丢在地上的通讯器忽然发出了奇异的电流声。
托马斯的军裤刚褪了一半，眼睛警觉地瞥向地面。简晞倒在地上，撑着最后的力气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一丝声音。
“有人听到吗？”一个断断续续的女声传了出来，“这里是联盟军南部防御区417部队，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有人吗！有人吗！收到请回复……”
是薇安的声音！薇安在找她们，她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焦灼。简晞扑向通讯器，瞬间哭了出来：“薇安，薇安！是我，我在这里，我在……”
对面迅速反应：“简晞，你在哪里？报告方位，立刻报告方位，我们马上到了！”
托马斯一跃而起，抓过重机.枪，顶住了简晞的太阳穴，悄声耳语：“跟她说英文，别耍花样！”
“简晞，你们在哪里，她在哪里？林舒乔在哪里？”薇安不断追问，听起来像是急疯了。
“树懒市科学大厦22楼。”简晞拼命调整着呼吸，她一直在流泪，“长官，我们已经完成任务，林舒乔博士就在我身边，张凯寅教授也在。”
薇安停顿了一下，试探道：“你们都安全吗？”
简晞看了托马斯一眼，努力做出镇定的样子：“我们都安全，请带我们撤离。”托马斯掐着她的下巴，指了指楼顶，简晞补充了一句：“可以到大厦顶层接我们吗？我们正在上去。”
“好，”通讯器对面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寻常的沙哑，“我们二十分钟后到。”
结束了通话，简晞立刻扑向林舒乔，把她从破木板上扶起来，再也忍不住痛哭。“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吗？她来救我们了！”
林舒乔已经失去了意识，而托马斯不知从哪里接了半盆水，泼在了她苍白的脸上。
“走吧，”他持枪敲打着简晞的后背，“我看看是哪位长官来送飞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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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她看见一架直升机就停在前方，五个士兵举着枪紧急戒备，在他们身后，还有两个穿白大褂的急救人员抬着担架出来了。林舒乔全身都被冷水浇透了，螺旋桨的煽动令科学大厦顶层的空气流动更加剧烈，几乎要把人吹下去。大厦底下就是万丈深渊，这个城市的感染者在地面不停地嘶吼、攀爬，那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托马斯的机.枪挂在身上，只持一把手.枪，紧紧抵着林舒乔的太阳穴。推着她一步步缓慢移动，简晞跟在后面，牵着张凯寅教授。走近了，越来越近了，近得林舒乔终于看到了她……
意识越来越昏沉，仿佛做了一场恍如隔世的噩梦。
薇安举枪锁定了托马斯，头盔下依然只露了一双冷冽的眸，她亲眼看着林舒乔被人挟持着出来，防感染服被撕裂，肩膀裸露在受感染的空气中，整个人湿透了，狼狈不堪，被折磨得摇摇欲坠。
“薇安……”简晞啜泣着唤她，女军官双眸泛红，眼神可怕得几欲噬人。她不顾一切向前几步，对着歹徒吼道：“放了她们，我保证带你离开！”
“哦？我认得你，”托马斯逼近她，左手死死环住林舒乔的脖子，“薇安米勒中尉，哦不，你被派遣到南部防御区晋升了上尉，我的消息是不是很灵？”
薇安不答，而他死到临头了，仍是一脸蔑视女性的淫邪笑意：“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们全都下飞机，走到我身后，驾驶员也滚下来！”
“我只要这架飞机，还有……这个妞！”说着，他肮脏的嘴唇咬住了林舒乔的耳朵，“长官，把飞机让给我，你们还是可以继续呼叫救援离开。”
薇安怒极反笑：“我给你三秒钟时间考虑，放开她，我可以给你一个新的身份去安全区生活。”
“我再也不相信联盟军的屁话！”托马斯失去理智地大喊，他晃动着手.枪，宣告谈判失败。
“我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薇安冷笑着，竟是放下了枪，诡异的姿势像慢动作定格在空中，托马斯陡然愣住了，下一秒，他感到一股尖锐的气流从身后飞来，击穿了自己的后脑勺！
是狙击手，这么短的时间内，薇安居然部置了狙击手藏在对面的大厦。托马斯用尽最后一丝意识，想要去扣手.枪的扳机，薇安重新抬起枪，子弹射向托马斯的手臂……所有火力爆发式地集中在他身上，脑浆迸射，满地鲜血。
太近的枪声让林舒乔瞬间失去了听觉，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就像那天从藏北高原坠机。
“对不起……”她晃晃荡荡伸出手去，想要抓住薇安，却只抓到了一片虚无。双膝一下子瘫软，整个人向前倾倒，薇安已经冲过去，不顾一切地抱住了她……林舒乔在她怀里沉了下去。
她终于感到彻底的安全，就像坠入了无边的深海。
薇安轻轻抚了抚她湿透的刘海，揽过她的脖颈和膝盖，把她横抱了起来。
她曾经救过很多人，男人、女人、孩子，却从来没有这样用力地救过一个人。薇安仰头看着昏暗如死的天空，整座城市都响起了轰炸前的防空警报，那是永久的长鸣。
努力忍住了眼角的酸涩，薇安把怀里的女人抱的更紧了些：“林舒乔，我真是恨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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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药的效力好像过去了，简晞从一阵强烈的术后剧痛中惊醒，她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模糊晃动的白色影子。她喘息着，痛的浑身虚汗淋漓：“啊……啊呀！好痛，好痛！”
一双有力的手臂轻轻按住她的肩膀，薇安柔声唤道：“别动，躺好了不要动，伤口要裂开了。”
简晞恍恍惚惚记得，她被托马斯踢中了小腹以后，就疼得几乎站不起来了。她感到腹部有一道割裂的伤口，又麻又痛的感觉令她不能自持。
简晞痛的哭了起来，哭了差不多五分钟，终于看清了眼前陪护的那个人。薇安换了上尉制服，静静坐在她身旁。
“薇安，天哪，我们回安全区了吗？”
薇安叹了一口气:“没有，这里是离树懒市最近的洛城安全区。现在是7月1日晚上九点，简晞你已经没事了。”
她看到病床正对着一台电视机，末世时期，全球只剩下一个联合政府电视台了，电台正滚动播报着重大新闻。
简晞噙着眼泪：“城市，已经没了吗？”
“没了，树懒市已经夷为平地，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博士呢，她怎么样了？！”
薇安眼底掠过一丝迷离：“生命体征平稳，但是，她的防感染服破了，暴露时间过长，这对于她的病情非常不利。”清冷的眉眼低垂着，薇安下意识地从军服里掏出一包女士烟，紧紧捏着。“这边已经用了最好的医疗手段做病毒抑制，我怕她撑不了太久就会发展到第二阶段。”
简晞霎时失了神：“二级的血清还没有研制出来……”
“对，所以时间越来越紧迫。张凯寅教授的情况比较危险，今晚就要押送回去治疗。”薇安看似平静的面容，不知掩盖了多少难以言说的情绪。
简晞流着泪，竟是做了个翻身下床的动作：“我要回实验室，我不能放弃！”
薇安忙按住她：“你刚动了手术，养好了再回去。简晞，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接受任务？是我父亲威胁你们了？”
简晞知道隐瞒不住，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告诉了她。薇安仔细听着，眉越蹙越深，似是纠结到了极致。
“你不要怪她，她就是太心急了才会一次次自作主张。”
“想逃走也是一种求生本能。”薇安站起身，有意避开这个话题。“她精神上受到一些刺激，可能会多昏睡一段时间。”
简晞叫住她：“薇安，为什么你会来救我们，你怎么知道的？”
薇安从军服口袋里拿出手机，递到她面前：“我的手机收到一段加密的消息代码，代码的格式是特战部队技术兵通用的，是莫秋镝。”
“她发消息说‘你的朋友们在树懒市科研大厦，请转告林舒乔，不打不相识，姐原谅她的所做作为。’”
简晞气得不行：“没错，我们这次任务被公开通告了，整个第九安全区都知道。米勒老头还说，救出张教授的时候要全球直播，什么狗屁直播？！”
“对，他其实也不担心我会知道。”薇安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不打不相识是什么意思，林舒乔和她打架了？受伤了吗？”
简晞大惊失色，拼命摇着头：“我不知道啊，博士怎么会打架，一定是姓莫的欺负她了吧！”
薇安唇角一抽：“我可以把她驱逐出去，去别的安全区待着。”
简晞缓和下来，于心不忍地叹了一口气：“给老莫留一条路子吧，她这次也算救了我们。”薇安不再说话，脸色越来越沉重，像在思考什么。
“你还好吗？看起来气色很糟。”
薇安转身要走：“我得走了，父亲让我回去接受调查。”
简晞伸手想捉住她：“薇安，你能留在第九安全区别再走了吗？”
薇安失笑：“我这次恐怕要在安全区留很长一段时间。因为……今天我擅自离开基地，擅自调遣部队，我要接受临时军事法庭的审判。”
“这么严重！”简晞愧疚难忍，“都怪我们，总是让你收拾烂摊子。”
“朋友之间不要说这种话。”薇安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哪怕现在的她身心疲惫到了极限。“等你们回来，可能就要去监狱看我了。简晞，好好照顾她，我走了。”
简晞目送她高挑的背影走出病房门口，薇安捏出一根女士烟点着，夹烟的指节微微颤抖。亲眼看着林舒乔被挟持又陷入昏迷，又把她们两人送到洛城急救，她心里究竟经历了多少煎熬？
林舒乔，你快醒过来自己面对吧……
病房里只剩简晞一个人了。年轻的女助理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又想着林舒乔的病情，再也控制不住，捂着脸哭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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