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瞧出她眼底的期待和欣喜, 可那喜悦绝不是因为见到喜爱男子的喜悦, 反而带着利欲熏心的意味。
他不禁有些失望,随意问道:“你很喜欢这首歌?”
年清芷点了点头,像是迫不及待地“展示”着自己的文采, “回皇上的话, 倒也不是因为歌,奴才是喜欢屈原这位诗人,他能写出这般绝妙的诗词,真当是相当优秀的人。”
“哦——”
康熙转了下指尖的玉石扳指, 顿了顿,“你既是喜欢这位诗人,不如给朕介绍介绍。”
年清芷有些错愕,随即像是掩饰自己的短处一般, 低下眉眼小声地道:“奴、奴才怎么敢在皇上面前班门弄斧呢。”
“你说便是。”
年清芷迟疑了下,开始支支吾吾, “屈、屈原……他、他……端午节就是为了他建立的。”
康熙刻意忽视掉她眼中的慌张,“还有呢?”
“奴、奴才不知。”年清芷低下头眼圈红了红, 双手攥着衣袖,一副被揭穿的窘迫模样。
康熙沉吟片刻,“这么说你连这首词的意思都不知晓,你又是如何会唱诵的?”
年清芷皱着脸掉了几滴眼泪,结结巴巴地道:“奴才记性好, 四阿哥在书房中唱诵的时候,奴才碰巧听见了, 听了几遍就记住了。”
康熙眼睁睁看着年清芷把一张漂亮的脸蛋皱成一团,他有些无奈地移开了眼。
耐着性子为她解释这《山鬼》讲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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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了康熙不由感慨,“屈原能将这山鬼的形象描绘的惟妙惟肖,不知是否如曹植梦见洛神一般,也在梦中曾经见过他的‘山鬼’。”
话音刚落,就见年清芷漂亮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康熙刚刚有些欣慰。
却没想到下一刻,她便颇为义愤填膺地说道:“皇上,奴才真当是看错屈原了,没想到他竟是这般不检点、好色之徒,在梦里梦见女色也罢了,还将这梦写了出来!”
她这么庸俗无比的一席话出来,康熙陡然一噎,差点无语地气笑。
他沉默了良久,有点怀疑自己的教学水平,“年清芷,朕说了这么多,你便得出了这个结论?”
年清芷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奴才说错了吗?”
康熙心底对她的美好遐想被打消了一半,别说临幸了恨不得臭骂她一顿,也不知晓是谁给的胆子竟敢当着他的面骂屈原是那什么什么之徒。
只是碍于是佟佳皇贵妃牵的线,才硬生生把责骂的话憋了回去。
那口气堵在胸口是上也不行下也不行,康熙末了甩了一句,“你留在这里,什么时候想明白朕的话了,什么时候再回去!”
年清芷心中偷笑着看康熙离去,还极为“戏精”地拉长了音不舍地呼唤他,“皇上——奴才究竟犯了什么错,您回来呀!”
那声音带着无限懊恼和悲伤,几乎连她都要吹一波自己的演技了。
噗嗤一声笑从身后传来,“‘不知检点’、‘好色之徒’……年清芷你也真敢讲。皇阿玛没赏你一皮鞭就算你走运了!”
年清芷微微一惊,随即听出是胤禛来才缓了心扭头看去。
胤禛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假山上,他靠着假山突出的一块,手中拿着一根狗尾巴草,很罕见地笑得极是开心。
感受到胤禛从心底里的嘲笑,年清芷叉着腰瞪他,“四阿哥今日不用去上书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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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着她这番模样,胤禛装作满不在乎地道:“我翘了。”
从不迟到早退的三好学生,今日竟然敢翘课,真是出了奇了。
年清芷突然反应过来,有些兴高采烈,仰着漂亮的脸蛋,“四阿哥是想来帮奴才的吗?”
胤禛甩了甩手中的狗尾巴草,斩钉截铁地否定道:“我不过是来看笑话罢了,就知晓你有本事把皇阿玛气走。”
他还是忍不住笑,“你的胆子还真大,皇阿玛喜欢屈原,你竟是敢在皇阿玛面前公然辱骂屈原。”
“奴才愚笨的很,只是把心中所想说出来罢了!”年清芷装无辜。
胤禛“嘁”了一声,“你就骗我吧,小骗子。”
年清芷不服气地扬了扬头,“奴才可是比四阿哥年纪大,又比四阿哥高,四阿哥怎么说也不能叫奴才‘小骗子’吧!”
胤禛拿狗尾巴草敲了下年清芷的脑袋,“爷总有一天,会比你高。”
年清芷点了点脑袋,狗腿子地献着殷勤,“那是那是!四爷说的皆是对的!”
胤禛一愣,随即猛然警觉起来,“年清芷——你想做什么?”
年清芷凑到了胤禛身前,仰着脸讨好他,“四阿哥,奴才方才可是将脑子里所有的糊涂话都说了个遍,奴才现在可是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她妆容娇艳,一张脸艳光逼人,肌肤像是剥了皮的荔枝一般白嫩光滑,唇殷红得宛如被花瓣滋养过。
美当然美,可是一旦知晓不过是佟佳皇贵妃精心打扮年清芷是为了将她这个“礼物”送出去,胤禛便满心的不舒服。
他微蹙了眉,拽起衣袖就想将她唇上的口脂擦了下。
年清芷往后缩了下,有些怒了,“这可是你新制的衣服!”
她的脑回路一直这般奇怪。
胤禛乌沉沉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随手用大拇指随手将她口脂抹去,然后——
抹在了她的颊上。
年清芷下意识去摸,结果半边脸颊都有些微红,她愣了下还没来得及生气,胤禛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下了假山,甩了袖子丢下一句“给爷放一个万个心。”
只留下年清芷一人,站在原地瞪着他离去的背影,半晌方才生气地跺了下脚,骂了句“这混小子”,方才捂住颊边赶紧往承乾宫走去。
刚走到承乾殿门口,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坐在门槛,脑袋埋在膝盖不停地忍着哭声。
瞧那身影,年清芷认出是念九心头一紧,“念九,这是怎么了?”
念九抬头,细长的眼睛哭得红肿,“清芷姐姐,我、我犯大事了,我、我怕是没有命了,我真的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呜呜呜。”
年清芷观望了一下四周,见没有旁人松了口气,忙是将她拉进了自己的屋子细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念九抹了把眼泪,颤悠悠地从怀中掏出了张残破的画卷,“清芷姐姐,除夕夜后我便被内务府从皇上跟前调去了藏书楼,这倒没什么,打扫藏书阁虽说比伺候皇上要辛苦多了,但总归不用再这般提醒吊胆着了。谁曾想,我今日刚去的时候便发现了这个……”
“清芷姐姐,我发誓,这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念九拼命辩解道。
她们相交九年,念九的人品年清芷是清楚地很,她接过画卷看了眼。
年清芷心中一沉,这是"元代四大家"之一倪瓒的《古木竹石图》。@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现藏于故宫博物院的这副已经经由故宫博物院研究院院长肖燕认真对比研究,确定为假。
年清芷当时还细瞧过,看手上这副的细节与故宫那副别无二致,这张也是假的。
年清芷从未去过藏书楼,无法确定这宫里的本身就是假的,还是有人想用一张假画谋害念九。
虽然瞧这撕裂的别缘看不出来究竟是无意还是故意,但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值得深思。
这是有人故意想让念九死,想必那人从将念九调去藏书楼那一步就已经开始他的计划。
念九不过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奴才,平日里若是得罪主子,直接拉下去打便可,那背后之人却是揪不到她的错处,就往她头上安,那便只能是除夕夜那件事引起的。
宜妃的气撒不到承乾宫来,只能往念九这个无依无靠的普通宫女头上撒气。
年清芷将这副《古木竹石图》留下,嘱咐念九赶紧回到藏书楼打扫,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尽量给她撑足五天的时间,她会托人出宫找师傅临摹一份再送回来。
念九忐忑不安地走了,年清芷一脸凝重地重新将《古木竹石图》展开,用眼睛细瞧用鼻子轻嗅,将所有细节暗自记在心中,随即将它卷起往炉子一扔。
在现代年清芷本就是为博物馆临摹复制古董字画生活的,凡是她所认真研究过的古董字画,她皆能临摹仿造地惟妙惟肖。
这一副也不在话下,只是这儿材料稀缺,她手头上根本没有合用的工具。
看着它在火炉中被被火焰覆盖、萎靡、烧成灰,年清芷站到一旁拿炭笔写了一封信给刘义叫他按照上面的所写紧急采购材料。
刘义不认识字,年清芷便教他汉语拼音,这封信也是用拼音所写,便是有人抓住了这封信,也断是看不懂的。
刘义速度极快,第二日便将材料给她全部采买了过来。
胤禛的速度更快,昨日便临摹了一副年清芷“学字”时的笔迹写了一篇《山鬼》,派人给康熙以年清芷的名义送了过去。
康熙原对年清芷还抱着一半的绮念,在看到这篇堪称鬼画符的《山鬼》后顿时消散。
佟佳皇贵妃听说了此事,便把年清芷责骂了一顿罚她写字,把敬嫔召来思考下一步计划。
倒也没想过她是故意为之,毕竟宫女识字已是不容易、还要有腹有诗书气自华实在太难。
年清芷早上跟着师傅上课,晚上便以要抄字向胤禛借用了书房,待所有人睡下时就开始赶制《古木竹石图》。
不过当夜便来了个“不速之客”,胤礽是黑着脸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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