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和光线明暗交织，江行宁抱着怀里的人，从路灯外的小道，低调进入店厅内。
从三节台阶上来，并不觉着疲倦。
毕竟，抱着的人跟没骨头似的，轻得不行。
厅内亮光刺眼，苏轻焰半张脸抵在他衣领处，加上头发的掩饰，路人看不到她的脸。
跟只鸵鸟似的。
顾头不顾腚。
“几楼？”江行宁低醇的嗓音问道。
苏轻焰伸出三个手指头。
他提醒：“按电梯。”
他双手抱着她，腾不出空。
苏轻焰伸出一只小爪子，按亮按键，“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上去换鞋子就行。”
他扫了眼她身上的衣物。
奶油白把她肤色衬得更细腻，小胳膊小个子，发育得倒不错，有着男人望一眼便能在以后数个日夜挥之不去的春色。
起伏连绵的白云，软软的。
真惹眼。
“不行。”江行宁喉间滚了两圈，果断拒绝，“衣服也换掉。”
不顾她的意愿，江行宁带她一起进入房间。
苏轻焰没想到他会跟到这里来。
这是临时女更衣室啊。
她提醒道：“我要换衣服。”
“我知道。”他没有要走的意思，说得理所当然，“所以我把门关上了。”
“……”
“换吧。”
“……”
不是，大叔你耍流氓的时候能不能别这么正气凛然。
色也色得明明白白，不矫揉造作？
苏轻焰知道自己没必要装，上次在房间里，他们便有过亲密接触，她的身体对他来说，大部分都不再陌生了。
可当着人的面换衣服，是件尴尬的事情。
见她迟迟未动，江行宁顺势找到一个破破烂烂的包包，颜色灰不溜秋，在其他鲜丽包包中格外亮眼。
一猜便是她的。
男人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拉开包包上方的拉链，从里头翻出昨天让人买给她的卫衣裤，除了衣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譬如一角硬币，譬如不知从哪儿顺来的茶包。
还有……嗯……姨妈巾。
江行宁面色坦然地把方方正正的姨妈巾放回去，把拿出来的衣服扔给她。
“穿这个。”
苏轻焰看着粉嫩嫩卫衣裤，坐在皮垫子上没有动。因为个子矮，赤着的双脚不着地，悬挂耷拉着，脸上的眉毛也耷拉出不悦的弧度。
狭隘的空间，流荡的空气静住似的。
良久，她说：“我拒绝。”
回来换个鞋子，她还想着继续站那点钱。
总不能穿卫衣裤去吧。
她不烦江行宁这个人，但挺烦他的行为，当自己做慈善似的，不要她卖，也不想她抛头露面地挣钱。
这谁顶得住啊。
她穷得只剩下这张脸了，不用多可惜。
气氛僵持下，江行宁把她的包包放回去，人站在她跟前，只是随意一站，但在这个时候，让她觉得他就是故意欺负她矮把光线全挡住。
他说：“给个理由。”
她眼眸低垂，表情懒散又厌倦。
小裙子领口不高，她一直坐着难免下滑，里面只有ru贴，所以从江行宁的位置看去，诱惑力不小。
他轻抬起手，将她的衣领往上——
提了提。
直男觉得这种衣服既然容易掉，那拽上去也应该不难。
但显然，他想错了。
领口被他拽得更大了。
察觉到苏轻焰低垂的脸色在泛红，偏偏性子倔强，死死克制，导致漂亮的脸蛋，呈现出被人欺凌的可怜美。
可他没欺负啊。
“说话。”内心汹涌，表面还是平静得很，江行宁收回的手，捧过她的脸蛋，“为什么不换？”
苏轻焰答：“我要挣钱。”
“蛋糕店和夜色的工作辞掉，也别做模特。”江行宁平稳陈述，“钱我给你。”
“我喜欢自力更生，不喜欢不劳而获。”
“你过大小姐生活的时候可没这么清高。”
她答得振振有词，“我凭本事投的胎，不也算自力更生？”
无理有理对他不起作用，江行宁语气没变：“不换是吗？”
她呛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为什么……
他不是亲人，不是朋友，见面次数少得可怜的陌生人，确实没资格教育她。
江行宁没有接话，让周身的氛围跟着他一起沉下来。
苏轻焰眼眸和他对视几秒后。
奶奶个香鸡腿，为什么他总能给她一种“为小女娃操碎心还打不得骂不得日不得的长辈”人设。
算了……
她不是很甘心地拿起那身卫衣裤，给自己套上。
衣服换完，苏轻焰脸上还是写着不情不愿，“下次别给我买这种只比纸尿裤成熟一个档次的衣服了。”
她在镜子前转上两圈，嘀咕：“这个带帽卫衣，很容易让人误认为我是个未成年小孩。”
她的妥协让江行宁神色稍稍缓和，直男审美一点点的外溢，“不会的。”
“……是吗？”
他的赞词严谨得可怜，“我觉得你穿这个很活泼，成熟，有女人味。”
苏轻焰勉强敷衍地接受赞美了。
别人买给她的衣服还挑三拣四，她确实在无理取闹。
苏轻焰跟在男人后头漫无目的地走着，他停下，她便跟着停下。
一楼的走廊厅有主办方经理，以及其他朋友。
江行宁让苏轻焰在原地等了一会，他和他们谈完事情后再送她回家。
不过有人已经注意到暗处的苏轻焰，兴冲冲过来，开口问道：“老江，这小孩是谁啊，你侄女吗？”
苏轻焰：“……？”
旁边也有人附合：“好可爱的小姑娘啊，多大了？还在上学吗？”
苏轻焰努力挺了挺自己被宽松卫衣遮盖的假36D，继续沉默。
抬头看着江行宁，没说话，但是大眼在问：嗯？成熟？有女人味？
猪队友来得如此快，是江行宁没想到的。
“待会给你重新买衣服。”他轻哄道。
苏轻焰用嘴型问：童装？
嗯……不高兴了。
江行宁扫了眼刚才挑火的男人，以及附合的女人，这夫妻两平日里没看多亲密，一到晚上就把恩爱秀得天花乱坠。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许知意不掩饰对苏轻焰的喜爱，“你长得真好看，我很长时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美人了。”
身后的男人是她老公顾深远，点了根烟问道：“那是你很长时间没照镜子了。”
许知意嗔了他一眼，饶是有人在场，也挡不住两人眉目流情。
苏轻焰发现这个女人有些熟悉。
她叫许知意，一个小网红，淘宝店店主兼职服装设计师，至于怎么火起来的——
“囚服都比她设计出来的服装要好看一百倍”，这是圈子里曽流行的段子。
当然，因为丑而爆红是不太现实的，背后当然有人经营，许知意的老公，也就是顾深远，正是深远集团董事，打个响指的利润都比老婆一年挣得多。
衣服丑没事，模特漂亮，往死里砸钱就行。
“小姑娘，有没有兴趣做我的模特啊。”被老公宠着的许知意长相温柔，软软的语气半哄半诱，“姐姐带着你一起挣钱哦。”
不等苏轻焰回答，正在借顾深远火机点火的江行宁停住动作，冷声开口：“不行。”
许知意愣了下，“为什么？”
为什么呢？因为他不想她抛头露面？因为她长得矮？或者因为模特太累？
这些理由都不合适，让他无从解释。
所以江行宁换了个理由：“因为你设计的衣服太丑了，配不上她。”
瞧瞧，这是人说的话吗？
眼看着许知意的脸色越来越暗淡，作为老公的顾深远差点把火机塞狗兄弟喉咙里。
斜眼一瞥，顾深远没什么好语气，怼道：“明明是她长得矮，配不上我老婆设计的衣服。”
“你觉得你老婆设计的衣服能看？”
“当然……能看了！”
“那成。”江行宁不急不缓，“你明天敢从她的设计里挑一件穿出来在大街上溜一圈，我就承认她有天赋。”
是个狠人。
两个在外面风度翩翩成熟儒雅的集团老总在为屁大点小事争辩不休时，苏轻焰和许知意已经在短暂交流后，非常愉快，一拍即合。
一个需要模特，一个需要钱。
顾深远当然站在老婆这边，三个人意见达成一致后，导致江行宁孤独成军。
事已至此，江行宁暂退一步，“她可以当模特，但是得遵守要求。”
“什么要求。”
“不准露胳膊，胸，腰，后背，腿。面料不可以透明，鞋根不超过两公分。”
话落后，另外三人沉静了会。
这什么狗日要求？
许知意：“符合你这个要求的只有校服。”
顾深远同情地看着裹在卫衣下快密不透风的苏轻焰：“妹妹，他是你什么人，你听他话吗？”
江行宁：“还有，她不是你妹妹。”
“？”
“叫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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