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除了他,我还没向谁低过头】

    B市紧临帝都,人均消费高,又有几所重点大学,因此电影《天子》路演的第一站选在了这里。

    月明湖新区的金华影城,由当地的龙头企业沈氏集团控股,2028年刚刚投入使用,装修风格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壕气十足。

    作为男主角之一的唐宋早早地来到现场,这是他第一次参与电影路演。

    从前他接的都是一些叫好不叫座的艺术片,指着拿奖的,导演不爱在宣发上下工夫。《天子》是他参演的第一部商业片,导演卯足了劲儿想着在暑期档争个票房冠军。

    下午五点,距离活动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女演员们一来就扎进了化妆间,匆匆忙忙补妆、换衣服、拍照。男演员们心大,签完了海报就舒舒服服地坐在休息间喝茶聊天。

    宣传部的小伙子抱着流程单进来,还没说话先冲着大伙鞠了一躬,“陆导、江老师、唐老师,让化妆师也给您三位上个妆吧。”

    活动中要录像,不上妆的话灯光一打照得人脸色惨白,播出来不好看,黑锅又得是宣发背。

    被称为“江老师”的男演员是一位老戏骨,扮演晚年汉武帝,说起话来和大汗天子一样有气势,“瞎倒饬啥?这把年纪早就不指望这张脸吃饭了,要化让老陆化!”

    导演陆星五十多岁,心宽体胖,弥勒佛似的,“合着我成了卖脸的?”

    陆导和江峰搭档多年,说话向来随意,倒是为难了宣传小哥,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唐宋微微一笑,“我既没有江老师的实力,又没有陆导的才华,看来,这妆我是非化不可了。”

    一句话说得谦逊又幽默,两位大佬忍俊不禁。

    唐宋不用化妆师帮忙,自顾自拿过粉刷,三下两下一倒饬,再把金框眼镜往鼻梁上一架,完工。

    江峰瞅着他,浓黑的眉毛一挑,“人家化妆都是怎么年轻漂亮怎么来,你这个……”

    ——细碎的刘海稍稍后梳,黑亮的眼睛被镜片遮住,板着脸不笑的样子倒像个成熟稳重的职场精英。

    虽说照样帅气,却没了先前那股温润精致的味道。

    唐宋向前倾了倾身,礼貌又恭敬,“这样和青年刘彻的角色更相符。”

    江峰努了努嘴,“还真是,年纪轻轻还挺会琢磨。”他欣赏唐宋的敬业,也愿意卖他这个面子,“得了,也给我整整,省得回头网上又说什么‘老腊肉’。”

    化妆师连忙上前,“江老师,您这边坐。”

    宣传小哥松了口气,感激地冲唐宋笑笑。

    陆导也笑着,微眯的眼睛里闪过浓浓的赞赏。

    ***

    金华影城,1号杜比厅。

    336个座位,坐无虚席。

    来的观众一部分是几位女演员的粉丝,一部分是冲着陆导的名气来的,至于唐宋……喜欢他电影的不少,热情的迷妹却没几个。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曾经参演的电影过于小众,即便得过一个影帝,以流量为标准来说,还是没火起来。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此刻的优秀。

    ——左边是不修边幅的老戏骨,右边是挺着将军肚的大导演,唯独他一身烟灰色的西装,包裹着清瘦颀长的身形,如一棵青青葱葱的小白杨,衬着旁边的莺莺燕燕,养眼极了。

    想让人忽略都难。

    女孩们扒着椅背交头接耳:“导演旁边那个小哥哥是谁?好帅好帅!”

    “你说的是不是扮演青年刘彻的那个?预告片上有他。”

    “天哪,原来是他!不带妆显得好年轻,比剧中还好看!”

    “人家还是个影帝,比你家沈王爷都牛逼。”

    “乱讲,我老公是最棒的!”

    “小石子们永远爱沈磊!”

    唐宋冷不丁听到沈磊的名字,下意识看向观众席,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果然像网上说的那样,沈磊的粉丝无处不在。

    主持人刚好把话筒递到他面前,主镜头跟着摇过去,屏幕上现出他那张略带婴儿肥的脸。

    金丝镜框反射着灯光,镜片下的眼神直愣愣的,就像上课走神的小朋友,有点可爱。

    于是,现场三百多名观众见证了唐宋发呆的瞬间。

    主持人善意地调侃:“看来是陆导的发言太过精彩,唐唐听得入迷了。”

    观众席笑声一片。

    唐宋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微笑着附和:“是呀,您说得对。”

    清清亮亮的嗓音顺着话筒传出去,观众席上一双双眼睛blingbling亮起来。

    “哇!唐唐的声音好好听!”

    “苏萌苏萌的!”

    “啊啊啊!别拦着我,我要把他抱回家,养起来!”

    ……

    第一次直面粉丝们的热情,唐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廓,左边脸颊漾起浅浅的酒窝。

    女孩们又是一波尖叫夸赞比心心。

    接下来的环节,主持人尽可能地引着唐宋说话。

    凭着讨喜的外表和适时的小幽默,唐宋收获了一大波路人粉。

    ***

    同一时间。

    沈磊下了高速,和司机保镖在西二环碰头。

    正赶上下班高峰期,二环以内堵成粥,饶是1400匹马力的鸿鹄超跑,夹在里面也没脾气。

    沈磊看了眼表,烦躁地扯开安全带。

    徐影早就防备着,一把拉住他,“你想做什么?”

    “跑着去。”

    “等你跑到东三环,唐唐早就上高铁了。”

    沈磊眉头锁得死紧,“MD,扫个小黄车都比这个快!”

    这话说完,他还真上了心,微挑的桃花眼往路边一瞄,还真让他找着一辆。

    正要下车,徐影凉嗖嗖的声音响在耳边,“去吧,热搜前排等着你。”

    沈磊挑眉,“那赶情好,别人想上还得砸钱。”

    “想省钱还是想见人?”

    “钱得省,人也得见。”沈磊痞痞一笑,推开车门。

    徐影抱着手臂,缓缓开口:“视帝沈磊夜骑单车,被困街头;影帝唐宋路演顺利,低调回京。横批:无缘得见。”

    沈磊一噎,上扬的嘴角瞬间抿直,将将迈出去的脚顿在那里。

    ——沈大少年少成名,家世了得,在这个圈子里混,上到投资方下到经纪人谁的面子都不用给,唯独唐宋是他抽不掉的软肋。

    徐影摇摇头,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车流开始缓慢地蠕动,沈磊把头仰在椅背上,那双不知道令多少人迷醉的桃花眼微微阖着。

    舒缓的音乐在车厢中静静流淌。

    徐影沉默片刻,再次开口:“你和姚心心的绯闻,唐唐知道了。”

    沈磊呼吸一顿。

    “通知公司,发声明。”

    他为了见唐宋连续工作了二十多个小时,只在飞机上稍稍眯了会儿,下了飞机甩狗仔、堵车,根本没时间看手机,更不知道自己又传了绯闻。

    某些人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钻了空子。

    徐影心里自责,好声好气地劝:“这事也怪我,没及时阻止。说到底是白总批的,不好闹得太僵。”

    沈磊眯了眯眼,“哪个白总?脑浆子都没长全也敢来玩老子。”

    这话说得并无半分狠意,却叫车内的气温生生低了三度。

    徐影没吭声,沈磊也不再多说,只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开门见山:“半个小时之内把热搜撤下来。”

    对方叽里哇啦说了一大串,无外乎就是推卸责任。

    沈磊冷下脸,“别跟老子扯皮,发声明、撤热搜,晚一秒你试试?”

    “另外,告诉白老二,再敢拿老子捧他那些个小三小四,后果他承受不起。”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便挂了电话。

    徐影叹了口气,放软语气:“我跟你说这个,是为了让你待会儿见了唐唐心里有数,少说还得在公司待四年,就当是看在老白总的面子上,该低头时就低头。”

    沈磊冷哼:“活了小三十年,我还没向谁低过头!”

    ……除了那个小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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