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落下之前的最后一抹光晕,笼着小桥流水,翠绿的杨柳枝倒垂着摇啊摇,尾稍轻扫微凉的河面。泛着鳞纹的水面映着四道身影,渐渐步入挂着大红灯笼的饭馆。
这四人正是外出觅食的颜絮欢四人,她们踏着鹅卵石小道穿过一片菜园,绕过长着花草的小假山,入了木质饭馆。
这是一家相当有意境的馆子,想来店老板定是一位富有诗意的人物。
偏于闹市一隅,一排的青石建筑,早晚雾起时瞧着倒有几分江南之风。
四人随便点了些吃食,喝着服务生冲泡的茶水,明前茶----碧螺春。
颜絮欢瞧着透明杯中,银白隐翠卷如螺,柒水冲底翻似云,一道特殊的花果之香,随着蒸腾的白雾沁入心脾。闻味即可想象一棵棵茶树交错在果林间,它们枝叶相连,根脉相通,一芽一叶,与花果气昼夜作伴。
香气:嫩香清幽;滋味:甘醇鲜爽;汤色:嫩绿清澈。当真是碧螺春中的极品。
听服务生小哥说,这是老板家自己种的,一年只在春分时采一次,可稀罕着呢,旁人花钱都喝不上。
看着服务生小哥一脸骄傲的神情,这让颜絮欢更加好奇如此有有情调的店老板是何等模样。
左冷凝指尖摩挲着杯壁,睫毛低垂半掩着眸中明暗交错的情绪,幽深之中,回忆和恼怒如浮光掠影般滑过。
这让坐在她对面的慕容曦眸光流转,轻呷了一口茶。看来,今天这茶,不仅味极好,还隐着有趣的故事。
此时一道温柔的女声和一道爽朗的男声在入口的屏风处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单单听着声音便颇有好感。
“疼吗?”
说话的是慕容曦。
原来左冷凝不知何故,端着杯子的手晃了晃,被冒着热气的茶汤洒出烫了手。
左冷凝平静无比地回道:“不疼。”
二人这一问一答,各含着双重意思。
慕容曦怎会错过她听着那两道声音后,神情剧变,本能抬头望去的模样,后又快速收回苦涩的视线。
“冷凝,好久不见。”说话的人是先前发出爽朗男声的青年,此刻他正牵着女伴和左冷凝打着招呼。
左冷凝强逼着自己的视线,不要掠向两人十指相扣处,弯着恰到好处的唇角回应着:“好久不见.....二位。”
于你是两年未见,于我....呵,却是刚见过不久。
一个小时前,自己也不知是那一根筋搭错了,建议来来这里吃饭。是想要遇到她岳韵儿吗?还是想自虐地在心口扎上一刀?
岳韵儿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左冷凝被烫红的肌肤上滑过,天生温软的音调带着丝丝道不明的情绪,说道:“今天我请客,店里有许多味道不错的菜品,几位都可以点来尝尝,应该会合胃口的。”
左冷凝:“不必。”
嗯?好像拒绝得有点快了。颜絮欢瞬间嗅到八卦的味道,眼珠儿滴溜溜转着,屁股朝着慕容曦挪啊挪,笑嘻嘻将头靠在她肩膀上。
慕容曦见此,悄悄伸手拧了拧她的手腕,示意她这会儿正经点。
颜絮欢反手握着她的指尖,放在手掌心揉搓,视线却打量着这名温婉女子。
“老板,您来了。”服务生小哥在忙碌之中,逮着空档就溜上来跟美女老板搭话。
“今儿个想吃什么?让老锄头给您做上。”这狗腿的谄媚样,倒是符合了此前提到老板就骄傲的劲头。
岳韵儿:“你看着安排。”
服务生小哥:“好嘞。”收到美女老板回复,便屁颠屁颠向厨房蹿去,半道兴奋过度,回过头对着岳韵儿冷不丁地问了一句:“老板,要和她们拼桌吗?”
几人:“.....”
在岳韵儿启唇欲回时,左冷凝抢先开口,声音染上一层寒意:“不用。”
服务生小哥:“..... ”我没有问你!!!
岳韵儿原本是想要开口拒绝的,可现在听着左冷凝这冷冰冰的声音,不由得生出一股恼意,对着服务生小哥说道:“拼桌。”
一边是顾客,一边是老板,该听谁的?这种纠结自然不会存在于迷弟的脑壳中,女神的话就是圣旨,立马应声,乐呵呵颠进厨房。
在岳韵儿说出拼桌后,左冷凝倒是没有再冷言拒绝,可一顿饭从头到尾没有笑过,就安安静静地吃着饭。
一桌六人,诡异得寂静。
服务生小哥离这桌人远远的:“.....”无辜又茫然,我是不是错了?
颜絮欢本来还想和这店老板唠唠嗑,聊点碧螺春带走,可瞧着这情形,只好奉行“食不语”。
眼看着吃完饭各散东西,岳韵儿终是没有忍住,率先出声打破压抑的氛围,将左冷凝请到一边。二人踱步来到幽静的后院,坐在石凳上,互相看着彼此。
岳韵儿:“对不起。”岳韵儿从和左冷凝在一起的那一刻,就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对昔日爱人说出这三个字。
左冷凝喉咙有些涩,对不起?应该回什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说自己不在意吗?还是回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接受她的欺骗。
如果去年回国见客户,没有无意间瞧见了她的婚礼,是不是,就这样一直欺骗下去?
有好多话想要去问,可是,对于一个常年欺骗她的人,说出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如此想来,还不如不问,留住最后一丝尊严。
岳韵儿见左冷凝不发一言,知道这人定是不会再原谅自己,兴许连朋友都做不成。“这几年是我的错,不该贪念你的好,却又在家族面前妥协。”
说到这里顿了顿,唇瓣几次启合,涩然道:“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很快乐......谢谢你曾经给予的美好。”
此刻的左冷凝真的希望自己是一个聋子,这样便听不到她的声音,
“岳韵儿,我原谅你了。”双眸泛着浅浅水雾,原谅你,放过自己。
此刻的她,想起颜絮欢说过的那句“谁的人生,不遇到一个渣啊”。
得到盼望已久的答案,岳韵儿内心没有预想中的高兴,反而弥漫着难言的伤感。“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左冷凝起身,坐石凳还是太凉,这里果然不适合自己。有些释然地转身离开,留下一句:“若可以从来,真希望我们从开始便是朋友。”
闻言,岳韵儿脸色不由白了几分,坐在石凳上,望着左冷凝不再留恋的背影。眼泪夺眶而出,模糊了那道身影。
良久才听她呢喃道:“我也是,凝凝。”
这样自己就不会让她伤心了。
左冷凝走出后院时,和岳韵儿的老公,也是昔日的学弟相遇。
“冷凝,我会照顾好韵儿的。”连带着你的那一份,这份无望的心思终究不能宣于口。
左冷凝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不知他为何突然这么说?刚刚的谈话,他听到了?如果是,那自己更不好回复,便不作答,微微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吃饱了吗?”颜絮欢见着左冷凝回来,瞧她周身的忧郁已一扫而光,就像天空乌云散去露出晴空一般,便问着几乎不动筷子的慕容曦。
“嗯,把你夹给我的这片脆藕吃了就走。”慕容曦舍不得丢弃颜絮欢夹来的菜,撑着腹胀感也要吃光。
左宇辰一顿饭都在看对面这两人,旁若无人地秀恩爱,简直要气炸。
“再吃肚子就该炸了。”颜絮欢一不留神夹菜夹欢了,给慕容曦面前堆了一小山,这人却死撑着都给吃下去。说话的功夫,手已经很自觉地伸过去轻轻给她揉着肚皮。
“还不是你夹的太多。”慕容曦终于将藕片细嚼慢咽吞下,感受着颜絮欢轻柔的力道,一边抱怨,一边舒服地眯着双眼。
“咔嚓”
是竹筷断裂的声音。
声源处来自左宇辰。
左冷凝见着自己侄子左宇辰,双目冒火盯着慕容曦二人,心内暗暗叹气,出言道:“宇辰去把账结了,我们回去。”
等岳韵儿收拾好心情,从后院返回时,那人已然离开,眸光不由得暗了暗。
“老板,你朋友非要结账,我不得不收的。”服务生小哥手里捏着十来张软妹币,很是纠结。见着老板出来了,赶紧报告。
岳韵儿转头瞧向服务生小哥,静静注视那些红色钞票,不由苦笑出声,彻底结束了。
“这些钱,算是给你的奖金。”
“老板你别走啊,真的给我了?”服务生小哥不纠结了,小跑几步跟在岳韵儿身后追问着。
“三秒后,若你还跟着,便是假的。”
服务生小哥:“......”倏的一下,捏着钱跑了。
耳边没了噪音,岳韵儿走到左冷凝坐过的地方坐下,在那里捡到她的手机。
熟练地解锁,去翻了她最近的聊天记录和相册。
这一刻的岳韵儿魔怔了,最开始只是想知道左冷凝有没有换密码,接着想要了解她这半年生活状态。然而当聊天记录和相册都围绕着一名叫洛倾城的人后,心失落又疼痛。
失落的是,因为左冷凝的眼中有了别人;疼痛的是,这洛倾城就是刚刚饭桌上和另一名女子狂秀恩爱的人,她不忍凝凝再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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