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父是搞医疗科研方面研究的，很多时候忙起来就会直接住在研究所将就过去，也常会忘记时间。
但和孙家父母比起来，乔爸回家次数已经算得上是很令人欣慰了，有孙翔对比，乔栖就更不可能对自己爹有过多要求了。
乔栖和孙翔吃过年夜饭的第二天，乔爸就赶回来了，看到沙发上的乔栖还有点惊讶：“栖栖回家怎么不跟爸爸说一声啊，哎这可怎么办…”
乔栖叼着棒棒糖还眨了眨眼，她也没想到爸爸会回来啊。
“怕爸爸忙嘛，”乔栖说，“爸爸之后有什么事吗？”
乔父愁眉苦脸：“是啊，爸爸的项目得了奖，研究所那边今晚有个庆功宴呢，要不…也推了吧？”
乔栖想了想，就说：“那我和爸爸一起去就好了呀，也算是一起过年了吧。”
这种小孩子绝对不会愿意去的应酬，也就乔栖会主动要求了。
孙翔知道后一脸习以为常地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继续做你的乖孩子去吧。”
乔栖也没多说，直接给孙翔订份外卖就走人了。
小时候，小区里还有街坊邻居觉得孙家那孩子每年都只能和乔家一起过年，还挺可怜的，但孙翔的脑子里能有孤独寂寞冷那根弦吗？
一个人过年？
他乐意死了。
常年沉迷荣耀的孙小爷表示自己还是挺喜欢过年的，当然，如果窗外放礼花的声音能给他克制一点，别妨碍他听技能出招，他觉得自己还能更喜欢新年的。
乔栖深知这点，跟着爸爸去应酬也没多担心孙翔的情况，照旧在餐桌上陪着爸爸。
小女孩特别乖巧，见谁都笑，一声声叔叔阿姨叫得可甜，讨喜得很。
应酬也有好处，乔父项目做得都比较大，乔栖也跟着爸爸吃了不少山珍海味的，但她也不挑剔，只要是甜甜的，无论燕窝还是银耳，她都挺喜欢。
桌上这些叔叔阿姨们大多是科研高层，一般为学历高得联盟无人能仰望的那种博士教授，不然也是工资比全明星选手只高不下的投资合作方大老板，一直都是如此，乔栖很习惯。
不过这个全程笑得跟朵花似的小姑娘，在看到迟迟赶来的一位先生时，筷子差点没拿稳。
“小叶你也来太晚了，这样不行啊，得自罚三杯，你自己来啊。”
“哎，老陈算了吧，叶秋哪次不是滴酒不沾啊。”
叶秋。
乔栖咬着筷子尖儿，疑惑地看着门口的人。
脸确实是那张脸，但比她熟悉的，少了些黑眼圈和水肿造成的不修边幅，这人眉目清秀，连发丝鬓角似乎都被仔细打理过，更不用说那身服帖在身的西装显得此人有多严谨了。
但他稍一浅笑，轻松化解掉周围那些调侃，三言两语就让第一印象造成的距离感拉近不少，像个浸淫社交场合已久的公子哥。
不过一眼，乔栖就知道他不是她熟悉的人。
叶秋，叶修。
【如果他们真要问，你就说都是叶秋教的就行了】
【叫叶修就行了，叶子的叶，修剪的修】
聪明的小姑娘明白自己可能因为这场偶遇触及到了什么秘密，但叶修没有说，就意味着那不是需要她知道的事情，她也不会主动去触碰。
但小姑娘想，自己也合不上耳朵呀，这就没办法了，她只能默默听着那边的谈话，多少留了心。
叶秋他是以投资方之一的身份来的，照隔壁叔叔阿姨的悄悄话说法，意味着这次研究结果有可能投入军用，总之听上去很厉害。
但在平均年龄四十左右的一桌子人中，他也是小辈，那些叔叔会调侃着让他喝酒，可也没有真灌他，反倒是拉着他挨个介绍关系，让谁都看能出他身份不一般来。
长辈那边一圈介绍完，就轮到全程当陪衬的乔栖这里了。
“来，这是老乔他女儿，成绩倍儿好，是个小才女，栖栖啊，这是叶秋，按辈分你大概得叫声哥哥了。”
乔栖被说得脸色发红，她除了打荣耀和成绩好，真的没什么能称之为“才”的地方了。
对此，小姑娘也只能腼腆笑笑：“你好，叶秋哥哥。”
叶秋嘴角挂着得体的笑意，轻轻颔首，“你好。”
他们最初的交集只有一句问好，便各回各的位置了。也算巧，圆桌坐了十几个人，直径都近两米了，他们就像被特地安排好一样，正好坐在了彼此对面。
叶秋忙于和周围人说话维持社交关系，但乔栖小口吃饭时还是会忍不住瞧他，满眼都写着好奇。
小姑娘能为了礼貌而不多问，却也难掩那点稚嫩心性。
叶秋起初也没太注意那小姑娘，不经意间见她看着自己，也就照旧回了下浅笑。
乔栖发现自己太久的直视好像唐突到对方了，只能不好意思地颔首，把脑袋埋进碗里努力吃饭，心思又飘到了H市那个网吧里。
她不期然想到，自己对叶修直呼其名甚至初见还叫过他叔叔，按辈分叫叶秋为哥哥好像不太合理。
不过这乱乱的辈分关系，估计叶修知道后也只会好笑地拍拍她脑袋，无所谓这些吧。
毕竟他一直都无所谓那些繁缛礼节的呀。
乔栖不禁咬了口南瓜饼，嘴巴里甜甜的。
她这边思绪飘远了，叶秋那边可不是。
别看叶秋嘴上应得挺好，脸上笑意也维持不断，其实他心里诧异得很。
他没多关注这个小女孩，可对方强烈的视线让他想不注意到也挺难的，更何况人家就坐在他对面呢。
叶秋起初以为是小女孩对他好奇罢了，便也报以浅笑礼貌回应了，可这小姑娘看着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了，却好像笑得更开心了些，时不时还会再看过来。
明明他说得也只是些无聊的场面话，她却南瓜饼一个接一个吃，跟吃爆米花看电影似的，看他看得可开心了。
叶秋莫名就笑得有点僵了，正在奔三途中的男人虽然不想自作多情，但这小姑娘的表现，不管怎么看……
都对他太在意了点吧？
可这姑娘才多大啊？
高中？初中？总之没成年吧？
叶秋脑海里迅速刷屏一系列踩上犯罪边缘的字眼，都是过去二十多年完全没想过也坚决抵制的事情，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于是和叶家少爷聊在兴头上的一群人就看到他眉宇间突然就多了几分忧愁，让人不由问上两句咋回事，他摇了摇头，只说明早要赶行程，想想都辛苦。
大家看得出来这是托词，但也没人多说，顺着话题继续下去了，说什么大过年还要出差也真是辛苦。
叶秋笑笑，没接话。
他哪是出差，只是不得不去看看那个无良的人呐，但说实话，见自己哥哥也比这种应酬来得轻松多了。
叶秋又聊了会儿，中途还是没忍住，出来透口气。
乔栖刚去完洗手间回来，转过拐角就看到叶秋靠在墙边，两手松松领带，仰头长长地呼了口气，这声气真是叹得足见其肺活量之大、憋得时间之长。
乔栖看着都能感觉到这个人憋得有多苦，禁不住轻笑起来，她突然觉得叶秋和叶修这两人也没有看上去区别那么大嘛。
叶秋那边刚松口气，扭头就看到那小姑娘笑意盈盈的模样，顿时有点尴尬。
他不由轻咳一声，往旁边让了一步，“我就是出来打个电话。”
“恩，我知道了。”
乔栖点了点头，满眼都写着我懂的，直接就走过去了。
叶秋对着小姑娘的背影失笑，他还以为这女孩很乖巧的，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啊。
不过也对，真乖巧的小姑娘……咳，怎么可能对大自己十几岁的男人那么在意啊。
叶秋看着小姑娘发尾一晃一晃从自己眼前划过，晃得人有点心神不宁，一不留神就让那抹清甜的橘子香轻易蹿入鼻尖，青涩得让叶秋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莫名就不太好意思了。
他犹豫了一下。
“那个……”
“恩？”
乔栖还没进屋，闻言停住脚步。
叶秋虽说从小到大也收过不少告白，但第一次对上这么小的姑娘，他还是有些生疏的。
他张了张嘴，也不好直说，只能委婉道：“我是想问你刚才，是在看我吗？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
果然被注意到了！
乔栖脸上腾地烧起来，偷看被抓包这也太尴尬了吧。
她摇了摇头，支支吾吾地解释。
“没、没有。”
“对不起呀……”
“我不是故意盯着你看的 …”
她这反应更是让叶秋心底咯噔一下子。
他表情复杂，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乔栖见他这副样子，也只能踌躇地解释道：“因为…你长得像一个人。”
叶秋第一反应就是自己那个双胞胎无良哥哥，但他先是觉得不会那么巧，后是笃定了绝对不可能。
成绩优异的B市才女初中生，和自己那个初中辍学离家出走多年如今已经二十多的哥，怎么也不可能见过吧？
叶秋这么一想，也就坦然了许多，玩笑道：“哦？像明星吗？”
乔栖也笑了，“是啊，像我最喜欢的明星。”
毕竟是叶修避而不谈的事情之一，乔栖不敢直说，也担心会触及到更多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
不过，隐晦一点的话，应该没关系吧？不算说谎吧？
“叫什么？”叶秋还真好奇了，两手揣着西装口袋，背靠墙站直身子，“我认识吗？”
“那我悄悄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呀。”
“哦？这还不能说出去？”
不知是他哪个问题逗笑了姑娘，她莞尔一笑，葱白的指尖将碎发拨到耳后，无意间露出脸颊那抹含羞带怯的红云，难掩欢喜。
叶秋发现她看人时总是带笑的，看他时尤甚。
然后叶秋看到女孩推开了包厢门，一脚迈进屋内纷纷扰扰觥筹交错的世界，又留恋般为他落下了脚跟，发尾轻晃，倩影也跟着浸染了一层光晕。
她回首朝他眨眨眼睛，带着三分狡黠七分俏皮，那模样就像不小心掉进人间的精灵，惹人怜爱，也让人移不开目光。
暖光下，叶秋听到这个将整颗心都遗落到自己身上的精灵说——
“对啊，因为他叫叶秋呀。”
叶秋这才明白，原来这不是遗落，而是交换。
这是场一见钟情的交换。
他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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