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边聊边走向之前训练室的方向，微草内部环境安静得让人不敢打扰，两小孩都下意识压低了些声音，但这也就导致若是有人说话，就算再小，那回声也传得够远了。
他们这边还没摸清微草的地形，多绕了个拐角的空，就听到那边传来一声：
“这是场没有意义的比赛。”
是微草队长的声音。
乔栖和卢瀚文对视一眼，他们意识到自己撞上了不该听的话，两人下意识就想转身走人，却又禁不住支棱起耳朵，因为这明显是在聊他们那场比赛啊。
果不其然，还没等他们多走一步就听到喻文州的声音：“王队若执意这样认为，我也没办法。”
呜哇……
卢瀚文简直控制不住自己了，这话里的□□味，谁都听得出来啊，这什么年度八卦啊，之前知道要打友谊赛他还想蓝雨和微草私下关系也不算差嘛，原来差的都在这儿呢啊？少天前辈知不知道啊？
乔栖很愁，虽然她也好奇，可偷听肯定是不对的，而卢瀚文现在都停住脚步了，她又能怎么办啊。
可就算他们想得再多，那边两位队长的对话还在进行下去。
这一次，王杰希的声音明显沉了下去：“你要是有意隐瞒，何必答应比赛。”
“对小卢他们是一次锻炼。”
“可对那个女孩是没有意义的，也是浪费两边时间的。”
卢瀚文愣住了，他没想到他们讨论的就是身边的女孩子，卢瀚文第一反应是拉住她手腕往外走。
但这回换乔栖一步不挪了。
她抿了抿嘴，感觉自己手脚都被凉意侵袭而上，冷得发颤，哪里动得了脚步。
这个聪明的姑娘或许早在很久以前就察觉到自己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了，唐柔会一遍遍挑战叶修，黄少天会每日念叨着pk，卢瀚文也会被霸图的比赛所激励，在那里面，只有她，什么也没做。
可身边每个人都在告诉她“你足够好”，他们照顾她的年龄，珍惜她的性子，放任她慢慢成长，却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
【你已经给别人带来了麻烦。】
这种说法甚至比问题本身还让她难过。
而不知道这边动静的两人谈话仍未停止。
喻文州说：“这是蓝雨的私事。”
王杰希说：“你们耽误的，是微草的时间。”
对方不紧不慢的回答也让心向队员的蓝雨队长停下来。
喻文州能理解王杰希为什么会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在诸多队长之中，说到对后辈最为用心者，没有人会不谈及王杰希的。
就像他尝试给予乔栖更多选择更多时间，王杰希也在为高英杰争取到一切可供其成长的资源。
说到底，他们都是一样的，不遗余力为后辈发声罢了。
这个微草队长在知道乔栖被周泽楷认可过后，第一时间发来了邀请，目标也是直指她本人，可真正见到她的比赛后，王杰希不需要分析手速，也不需要去观察她是如何心态，他只是知晓了一件事——
她不会对微草产生任何影响。
她不会威胁到微草的胜利，也不会促进新人的进步，这就已经是作为微草队长所需要知道的一切了。
王杰希终于失去耐心，也放弃和喻文州多说了。
他注视面前这个一度阻止过微草连冠脚步的人，沉声道：“喻文州，我没想到你也会把比赛当儿戏。”
这是个残酷的圈子，你可以没有太远大的目标，但你必须为自己留在这里付出代价，谁都是。
百般照顾后辈的王杰希尚且只能选择代价最小的一条路，喻文州却直接放任后辈停留在原地，这就像在让她等死一样。
喻文州也知道王杰希这句话不是有意讽刺，而是真正在表达他的“没想到”，潜台词无非是会对以后的双方友谊赛多加考虑，没有更多意味了。
而王杰希本人怎么看他，喻文州也不会在意。
他们的比赛照旧要打，冠军仍然是要抢的，而后辈，也依然会以他们自己觉得正确的方式培育下去，今天过后什么也不会改变。
——如果这些都没有被各自队内的新人听到的话，本该是什么都不会变的。
王杰希是两人间最先离开的那个，他转过拐角时直接撞上了还没反应过来的卢瀚文和乔栖二人。
王杰希不由皱了下眉。
卢瀚文被那双大小眼看得简直汗毛倒立，惊得一步跨到乔栖面前，连忙解释：“对不起啊前辈，我们不是有意的！只是我忘拿账号卡了，路过而已！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少年做出了维护身边人的第一反应，但也因为过于急切，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无意识拔高的音量回荡在走廊里，挡在王杰希面前的身影矮小到连阻拦视线都做不到。
王杰希看了眼只留给他一个发顶的女孩，要说他们没听到对话，谁也不会信的，但他的实话言尽于此，不会解释，也没有义务照顾对方的心情。
他说：“拿完账号卡就早点回去。”
男人身姿挺拔，双手揣在风衣口袋里，脚步也没有加快一分，就这样平静地与他们擦肩而过。
他什么也没说，可路过时带起的凉意却轻易让乔栖此刻从手脚到喉咙都凝结成冰，动弹不得。
王杰希于她，只是一个战队的队长，一位陌生的前辈，一个无关的外人，乔栖大可以不在意。
但喻文州于她，却不止是一位队长，一位前辈，一个外人，她不可能不在意。
【她给队长添麻烦了】
这个意识无比清晰地烙印在脑海里，灼热得发烫，头疼欲裂。
女孩唇瓣微颤，她觉得自己必须趁这个人临走前说些什么。
今天之后他们可能就不会再有交集了，这就是最后了。
必须说什么才行。
所有冲动都在叫嚣着要她说些什么，可她的理智也在明明白白告诉自己，让队长被这么说的就是她本人，她甚至没有立场、没有资格、没有能力去证明什么。
她脑海里的博弈不过短短几秒，男人的脚步声就已经由近至远，变得模糊不清了。
到头来，她能挣扎出的也只不过是一句苍白无力的反驳——
“队长没有……”
没有把比赛当做儿戏。
在这空旷死寂的走廊里，这句六分意气用事三分委屈的话语其实根本没能说完，但就算再微弱也足以被放大五六倍传进身后人耳中了。
这个距离下，谁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包括更远一些的乔一帆，甚至是迟迟走来的喻文州，所有人目光都落到了微草队长的身上。
可王杰希根本连脚步都没停一下，更不用说做出什么回应了。
那个时候，他是微草队长王杰希。
而乔栖于他，什么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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