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上市计划

    2015年1月5日。星期一。北京。

    东方泽一上班，许平已经等在他的办公室，一见他进来就开门见山地说：“如果你一定要走，在你走之前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东方泽慎重地问：“什么事？”

    许平道：“完成上市。”

    东方泽皱眉道：“这怎么可能？虽然从去年8月份我就在筹备上市，内部所有帐目都已梳理好，承销商已确定为高盛和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上市日程已基本确定，但最快也是6到8月份。我离开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完成上市？”

    这当然不可能，任何一个公司想完成上市都得折腾掉一层皮，不运作个一、二年是下不来的。

    许平点头：“你知道不可能？我也知道不可能。所以，如果能做到，你就走；如果做不到，做完了再走。我知道这不符合劳动协议，但我从来都没把你当员工看待。在我眼中，我们是伙伴，虽不能说同生共死，但一定是携手并进、同舟共济，你不能缺席威锐上市这么重要的进程。这是在你加盟时，我对你最大的期许，你要有所交待。”

    而不是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

    这句话他没说，但两人针锋相对的对视中，了然可见。

    *  *  *

    秦正计划好时间，在东方泽下班前半小时准时守在楼下的星巴克咖啡厅。因为不想被误会蹭WIFI上网，他点了杯拿铁坐在玻璃门边的位置上方便盯着办公楼出口。

    一位女士彬彬有礼地问道：“请问，可以坐您旁边的位置吗？”

    秦正头也不回地说：“请便。”

    感觉不对，一回头，只见那女子身材瘦削高挑、面容娟秀，一头长发蜷曲着披在肩上，干练而又妩媚，正对着他微笑：“秦董，好久不见！没想到在北京遇到您。”

    秦正微笑起身：“您是洛德公司的Cindy吧？真是意外，非常荣幸。”

    Cindy没想到与这位董事长不过一面之缘，他居然能记得自己，微笑着提供细节帮对方回忆：“是呀！去年洛德公司总裁访问华城时，市政府特意安排公司高管参观孔雀集团，大家对孔雀集团的企业实力和高效管理印象非常深刻。”

    秦正点头：“必然的——这句是为了华城的面子；其实我们本来可以做得更好——这是我的真心话，证明我不只谦虚，还很客观。”

    Cindy莞尔一笑：“我们董事总经理黑罗尔德女士对您的睿智和幽默赞不绝口。”

    秦正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别这样，我还是需要进步的。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Cindy道：“我是北京人。负责洛德中国整体的人事工作，虽然需要长驻华城，但常来北京出差，这里算是我的第一生活故乡和第二工作根据地。这次刚好赶上元旦假期，我就在这边多呆几天，洛德公司北京代表处就在这座楼里。你呢，在这里等人吗？”

    秦正故作神秘地一笑：“聪明！看来以后一段时间内，我们偶遇的机率会很高，你要为我保秘噢。”

    Cindy会心一笑：“放心。如果你被记者盯梢，一定不是我走露了消息。”

    下班时，东方泽意外地没看到秦正。他无言地坐进车里，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发了会儿呆，才要打火，副驾门一开，秦正飞快地蹿了进来，笑嘻嘻地说：“这么好？劳你久等了。”

    东方泽白了他一眼：“谁等你了？自以为是。我在暖车。”

    秦正好脾气地说：“是是是，是我在等你，好吧？我在寒风中等了你一个世纪，你才在车里等了我十三分钟，可我还是觉得是我赚到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东方泽“噗嗤”一声被他逗笑了，瞥了他一眼：“臭美。”启动车子开往家的方向。

    秦正察觉东方泽眼底的沉重，无意似地问起：“你现在这家公司是做什么的？怎么没听你提起？”

    东方泽面无表情地说：“你这么关心我的工作？”

    秦正忙道：“你的一切我都关心，工作是其中相对最不用我关心的。只是……”他故意迟疑了一下，东方泽眉头一挑：“只是什么？”他越语焉不详、吞吞吐吐，东方泽反倒要问个仔细。

    秦正心中暗笑，表面上却严肃地说：“以往你在工作上一向是很有热情、很有梦想的样子，让我这样没什么事业心的人都能被带动着生出一股子超有仇恨感、饥饿感的上进心来。所以，我不免有些奇怪：为什么这次你好象对这份工作没那么大的斗志？”

    东方泽沉默了一下，道：“这家公司技术不错，只是，我的确没有那么大的热情，可能加入的时日尚短，我还没能全情投入吧。”

    秦正沉吟道：“这倒未必，激发你的工作狂属性十分钟就够了，机器人属性的转换更是半分钟都用不到。不是时间的问题，也许是这家公司的平台太小，没有足够的空间发挥你的能量吧。”

    东方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2015年1月6日。星期二。北京。

    许平一到办公室，东方泽就将一份计划书放到他的桌面上，许平有些意外：“这是什么？”

    东方泽道：“按你的要求，这是威锐一个月内上市的IPO计划书。”

    许平脱口而出：“不可能！任何一家企业想上市，没一年时间都是不可能的，即便我们准备了半年，想成功上市至少也得六七月份——这是你自己说的。”

    东方泽淡然一笑：“原来，你知道是不可能的。”

    许平尴尬地咳了一声，说：“那你准备的这份文件有什么用？”

    东方泽平静地说：“基于你的目标，我重新做了规划，这是如何实现一个月上市的计划书。”

    许平脸就是一白：“你在嘲弄我？”

    东方泽起身，用力按压着眉心的位置，踱着步说：“简要来讲，我重新分解了我们的目标。企业谋求海外上市，无非想达到两个目的：

    一是身份转变，由私营公司成为一家公众公司，在商业竞争中更透明、更被信任、企业更安全可靠；

    二是藉上市融资，令企业资本实力大增，也是对创业期员工的回报。

    如果要想在一个月内上市，最好的方式是借壳：买一个夕阳产业的上市公司做壳，把我们的企业资产注入进去，通过增发新股同样可以达到融资的目的。但是，作为一家创业公司，我们没有这份财力去买壳资源，我们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增发融资。

    退而求其次的办法，就是通过‘介绍上市’的方式，既只上市、不发新股不融资，这样是最快的。‘介绍上市’有三种情形，即已上市企业转板、分拆和换股，最关键的条件是要求上市企业的股份已有相当数量，且被广泛持有，即上市就有足够广泛的公众流通股可以进场交易，因而不用搞上市新股发行的融资动作。

    如果威锐想通过‘介绍上市’方式，我们只要找到一家市值足够大的企业，通过它的派股动作，把威锐的股份发给它现有的股东，即名义上该企业通过业务分拆的方式‘介绍上市’，这样就实现了威锐上市且被广泛持有的目的，威锐就可以成为一家公开交易的上市公司。”

    许平嘴角抽个不停，冷笑着说：“你是说，把威锐白白分给它的股东？”

    东方泽平静地继续说道：“这样，就可以完成短期上市这个目标。现在，我们再来谈融资这个目标。目前威锐的市场估值很好，我们可以马上发起一轮融资，作大威锐资本盘子的同时，再给帮我们‘介绍上市’企业一个投资机会。虽然比上市融资回报小很多，但两下里整合，对于先期投资商和创业团队来讲，回报应该在10倍以上，考虑到时间窗口的因素，这份回报应该也够了。”

    许平听傻了，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你是说，真的可能一个月内完成上市和融资？”

    东方泽淡然道：“这是可行性方案。如果你认可这个方向，我负责找到‘介绍上市’和‘B轮融资’两个目标合作方，争取一个月内达成目标。但鉴于时间的原因，我建议在港股上市，在美股而言，时间上仍然不可行。”

    当许平把东方泽方案给加山看时，加山把方案反复看了三遍，眼中精光毕露，嘴角反而挂上平淡的笑容，轻描淡写地说：“想法的确不拘一格，很聪明地把‘借壳上市’和‘介绍上市’相结合，把融资和并购整合到一起，的确够精明。只可惜，谁也没这么做过，是否能成功，还很难讲。另外，港股上市是你的梦想？如果不出意外，股价很难兑现你创业团队的心理价值，你这个家可就不好当了。不过，港股相对容易操作一些，我可以理解这个策划人避重就轻的心理。”

    许平面色凝重，获悉一个月内就可以上市加融资的喜悦心情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