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没考上大学, 但是柱子考上了。
还是考的军校。
这时代来说, 直接能考上军校的, 毕业直接可就是干部了。对于土生土长的农村娃来说, 有个旱涝保收吃公家饭领工资又体面的工作,真真算是一步登天的好事儿。
“不行办个民办教师先过渡着吧边工作边考试转正,以后也是个正经工作。总不能让小宝真下地干活儿吧再说了, 就他的体格,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什么农活儿,他也不是那块料啊”大宝是县里的领导了,他知道消息早, 在宝玉的分一出来的时候,就知道了。就回家跟贾长发两口子商量宝玉的后续安排问题。
“一个臭老九,有啥好干的。一个月十几块钱, 还不如在家种地挣得多呢”贾长发不想让宝玉上班,民办教师的工资他是知道的, 真的一点儿都不高。还不如跟着他在家, 现在形势好了,管得没那么严了, 农闲的时候,他来回的倒腾往省城里送农副产品,挣得正经不少。
“我也那么说。就小宝那个狗怂脾气, 他能当老师吗上来那个劲儿还不如孩子明白呢再说了,他小时候得过那病,十里八村的乡亲没有不知道的, 谁能放心把孩子交给他教啊”小宝娘也认可贾长发的话。
“小宝的字画功底相当不错,咱不当主科老师,当个美术老师还是行的。我看大宝的意见可以。再说,当代课老师也不耽误干农活儿,还有寒暑假,干点儿别的也行。爹,娘,我觉的还是办一个吧,还是大宝那句话,总得有个正经的工作。小宝不上大学的话,这眼看着,也要到了说亲的年纪了,他又有过那个毛病,再没个正式的工作,这亲事”张庆国也参回了家庭会议,他也支持大宝。
他今年也考上了大学,成绩出来,要回京城上大学了。他父母上半年就回到京城了,是以养病的理由被领导安排回去就医的。家里几个孩子,也都接回去了。只是他要准备考试,再加上贾园怀孕的月份大了,行动不便,才一直留在三棵树没走。这回也定了,他先回去上大学,贾园留在家里,等过完年,开了春儿,天气暖和之后,孩子过了半岁,也能硬实些了,才回城里去。
他跟贾园是正经领了结婚证的。在他最坚难的时候,又是贾长发拉了他一把,这些年,要不是在三棵树屯里分的这么多东西,他又跟着家里吃,基本没有什么花项,都补贴给父母和兄姐们,他们的日子还得更苦不知道多少倍。他们的婚事,父母也是同意的,所以不存在那种回了城就抛妻弃子的可能性。贾家也算是信得过他的人品。
“嗯”贾长发还是很信服张庆国这个姑爷的,听他这么说,就低头认真的考虑起来。
“那行,大宝,那你就办吧。先干着。反正也快过年了,现在也没什么农活儿。实在不行,来年开春儿不干了就是。”想了半天之后,贾长发到底还是同意了儿子跟姑爷的意见。
就这样,在宝玉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的工作就被定下来了。
不过是还没有办好,家里都没有告诉他而已。
等到送走了柱子和张庆国,又收到了二子从京城来的信,说他现在过得很好,虽然新同学入学,老教授们也都请回来,终于能正经上课之后,课程难起来了,但是他才上大三,还有一年半才毕业呢,现在好好学也来得及。再加上,秦老师现在是他们学院的教授,对他多有照顾。他的日子过得非常充实,一点都不难过。
二子说的秦老师,就是跟张庆国一起住在贾家好几年的老秦头儿。老人家是技术大拿,si人bang倒台之后,文革前的很多老教授都已经不在了,原本是省里大学副院长的老人家被直接调去了京城大学,在机械学院做副院长。这些年,二子也跟着他学过不少的机械知识,说起来,比他那些啥都不会,可能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同学,可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呢。想要跟上新课程,想来也不会太困难。
基实,要说秦老师这些年最得意的弟子,那还得是贾大宝。老头儿教得认真,大宝自己也努力,要不是有这个技术背景,他也不会这么年轻就当了主管工业的县领导。秦老师去京城之后,俩人也没断了联系,秦老师一直念叨着大宝不上学可惜了,一直来信动员他去跟着他做他的研究生。是大宝扔不下家里人,一直没去。
这没照顾到大宝,倒是便宜了二子,也是缘份
“我不想当老师”工作定下来之后,贾长发才告诉宝玉,宝玉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不想当老师不当老师你能干什么”贾长发看着宝玉就来气,家里四个孩子,就他最不省心。
两个大的已经成家立业,不用他操心就不说了,就是贾喜儿,书念得也好,在县城读高中,一直都是学校里的前几名。张庆国可是说了,以她的成绩,考上大学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女孩子大学毕业,国家包分配,吃公家饭,领工资,再找个差不多的对象儿,一准儿错不了。就是这个小儿子,是文不成,武不就,体格儿又不行,也不是个干农活儿的料,愁死个人。
“反正我不想当老师”宝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二子上了两年大学,每次给他这个发小儿兼堂哥写信说他的大学生活,都把他羡慕得不行,老觉得那才是人过的日子。他的物理化学成绩不好,之前一心等着高中毕业也能像二子一样推荐上大学。偏偏运气不好,今年县里的名额少,县革委会主任的外甥也等着上大学,就把他给挤了。他都没戏,柱子就更没机会了。俩人郁闷了两个月,正合计着不行就去当兵去,柱子是想出人头地,他是纯粹的就想离开家的。还没等到征兵,却等来了恢复高考。柱子等到了机会。他却名落孙山
“那就这么在家待着”小宝娘特别纳闷的看着小儿子,都想扒开他的脑子看看他在想什么,这孩子真是她生的
“在家待着不行吗”宝玉很想去大城市走走看看,但是在县城读了三年高中之后他知道,无业游民在城里是不让待的,要被遣送回老家。这些人还有个专门的称呼,叫盲流。村里人管那些没什么正经事做,干农活儿又总偷懒耍滑的年轻人,就叫盲流子。是很不好的形容词,他不想当盲流子。而且,出门还需要钱,他也没有钱。
“你个小瘪犊子,你还想在家待着你在家待着,就这么白吃白喝凭什么让老子娘养活你啊还不如揍死你这个玩犊子玩意儿算了。”小宝娘一听宝玉说完,立马就急眼了,抄起手边的扫炕笤帚就开打。
“娘,我不是有地吗把地租出去还不够我吃用的吗”宝玉想起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公中的收入好像主要就是收的地租。
“还要租地自己家地都不够种呢你还想往出租你这败家孩子,我揍死你,我揍死你”小宝娘一边打,听到宝玉说要往出租地,气得眼泪都出来了,手上越发打得起劲了。
前两年,公社统一推广化肥的时候,刚开始,屯子里的农民都不信任化肥的功效,强制任务,不买又不行,但是买回来之后,很多人都把化肥扔掉了没用。三棵树生产队因为贾长发家里住着大能人,给大家伙儿讲了化肥的作用,还有用法。这几年,庄稼的产量大增,加上贾长发胆子大,早就把地偷偷的分到了各家,生产效率就更高了。只是生产队里人心齐,分地的事儿藏得严实,别的生产队听到个风吹草动的,都整不明白具体是怎么操作的,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三棵树屯现在家家有存款,都恨不能地越多越好呢
“宝儿啊,你不是思想先进吗一直觉得我跟你大哥都落后吗那你跟我说说,你知道的哪条政策允许把地往出租了”贾长发一听宝玉那主意,都气笑了,大喘气了好几口,生生压下了冲到嘴边儿要骂人的话,语气平静的问宝玉。
“啊”宝玉一听,傻眼了,还真没有。
“他娘,行了,别打了。”贾长发看宝玉那傻愣愣的样子,愁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一样,出声给宝玉求情。
“不打不打他怎么出息人”小宝娘不肯停手。
“要是能打好,早好了。算了,不想上班就不上吧,就在家种地了。”贾长发挥挥手,向后一仰就躺在炕头儿上了。
“他爹,咋了这是哪不得劲儿啊”小宝娘一看贾长发那样子,也顾不得再打宝玉了,抬脚就上炕,看他哪里不对。这人他就是个闲不住的,跟他过了二十多年了,从来就没见过他大白天的在炕上躺着过呢
“没事儿,就是累了,我歇会儿就好了。你忙你的,一会儿我起来还得出粪去呢”贾长发说完一翻身,头朝着墙着方向,就不动了。
“那行,你多躺一会儿,粪也不急在今天非得出。”小宝娘就不再说什么了,接着忙她自己的活儿。
宝玉也不是真傻,这点儿眼色他还是能看出来的,老爹被他气着了,他知道。见老娘不理他,忙去了。也不敢说话,悄莫声儿的回去自己的小屋儿,接着看他看成绩的时候刚从县里的新华书店买回来的钢铁是怎么炼成的了。
贾长发躺下之后,一直就没起来,晚饭都做好了,他还在睡。
“小宝,叫你爹起来吃饭。”小宝娘放桌子盛菜,喊了两场他爹他爹的,贾长发也没起来,就让宝玉去叫。
“爹,起来吃饭啦。爹,爹啊娘,我爹吐血了。”宝玉的声儿都变了,他喊了两声没听到老爹应,推了两下还不应,就去看他怎么睡那么熟,这一看不得了,贾长发躺着的枕头下,都吐了一小滩的血了。
“妈呀快点儿滴,去找你大爷去,赶紧地,把拖拉机打着,咱去医院。”小宝娘一听,当时就把手里的碗扔在桌子了上,好在事到临头,她的脑子没懵,一边儿让宝玉去找人,一边儿往炕上去看贾长发怎么样了。
宝玉这会儿早没了主意,完全是凭着小宝娘怎么说怎么是了。下了炕,就往出跑,出门的时候,头都撞到门框上了,也不知道疼。跑到贾长宏家里,脸上又是血,又是眼泪、鼻涕的,鞋也跑丢了一只。把贾长宏两口子吓得不行。
“大爷我爹吐血了我娘让我叫你开拖拉机送医院”宝玉哭唧唧的,连哭带喘的说得囫囵半片的,没等他完呢,贾长宏外衣都没穿,开门又往出跑。大伯母也顾不得桌子上饭了,拉着宝玉也往出跑。
进到院子里的时候,远远的,还能听到小宝娘在喊他爹他爹的声音。
“他二婶,怎么样了”贾长宏进屋就问。
“大哥,人是醒了,但是说不了话,快点儿送医院吧。”小宝娘又是掐人中,又是喊的,好歹把贾长发叫过来了,只是眼睛死死的闭着,说不话。
“好,好,好,你赶紧跟他穿衣裳,我去发动车去。”说完就又往生产队跑,拖拉机是集体财产,停在生产队的车棚子里呢
折折腾腾的送到镇里的卫生所,那些个草头大夫一看这样儿的,都不敢上手治,让直接往县里送。贾长宏借了电话直接打到县政府,好在大宝还没下班,放在电话就往县医院跑,找大夫,提前做准备。
又折腾到县医院,到底是晚了,救是救过来了,可是肺子里呛了血,要落下病根儿,往后都不能出大力了。再有个好歹,就是肺腔积水,再往后就有病变的危险了。
“你说说你呀,气性这么大干什么呢这万一有个好歹的,你扔下我们娘几个,可怎么整啊你都还没有完成任务呢,就这么走了,你也能闭上眼”小宝娘在病床前伺候贾长发,哭得不行不行的。
“娘,别说了,爹才刚好点儿。”大宝也在边儿上呢,就劝他娘,不让说,怕他爹听了病情再有反复。
“不说,不说。”小宝娘也反应过来了,就停了嘴,擦眼泪。
“哎没事儿,我就是一口气儿没上来,又睡养了,呛住了。这些年,咱事儿没经着过,不至于的。”贾长发叹气,他也没想到会遭了这么一回罪。小宝不争气,他是又伤心又失望,心里觉得没奔头,可也不至于就气得要死要活,他还有几个争气的孩子呢就是不该带着气睡觉。
“那就好,爹,凡事儿咱都得往开了想,哈。”大宝又劝了一句。
“你给小宝办的那个民办老师的事儿,给玉敏吧他不去了。”贾长发又吩咐大宝。
“怎么了,这是”光顾着着急了,大宝还不知道贾长发是怎么犯的病呢
“小宝不愿意当老师,我看他也不是那块料,还是让他下地干活吧。等我出了院,往矿山那边去,给他找个媳妇儿,就这么地吧”贾长发已经对宝玉没什么要求了,就在家老老实实的种地得了,也饿不死他。他以后不能干重活儿了,家里只依靠小宝娘一个人也是不行。
“哎,行,都听您的。”大宝收到了来自小宝娘的眼神提示,也就没再问,全听老爹安排了。
贾长发说的玉敏,就是他媳妇儿王玉凤的妹妹,也是今年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这几天他正琢磨着要给安排到酒厂去工作呢,已经说得差不多,年后就要上班了。当民办老师当然是更好的机会了
贾长宏在贾长发救过来之后就回家去了。家里没有电话,家里人都还等着信儿呢,他是怕老太太惦记。回去把拖拉机送回去,转天儿再骑自行车带老太太过来。
宝玉连病房都没敢进,一直坐在病房外走廊的椅子上呢,病房里的说话声儿他都能听到,这会儿他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了。连他爹说要让他在家种地,给他说媳妇儿,也不敢吱声儿的听着。这要放在以往,他早冲过去,反对包办婚姻了
贾长发在医院里住了一星期就出院了,剩下的就是养了。
大宝让父母去他家里住,楼上有暖气,不用每天烧炉子,特别是点火的时候,烟气特别重,本来就是肺上的病,怕熏。
贾长发两口子不愿意去,就那么个五十多平儿的筒子楼,说是两室一厅,实际上就是两个室,还是把两个单元拼一起组出来的,这都是领导待映衬了家里两个孩子。喜儿在县里上学,也住在他家里,再加上老太太来医院看过儿子之后,又让孙子和孙媳妇儿跟接过去住了,还哪有地方给他们老两口住。
还是王玉凤在贾长发出院那天,直接把老两口的行李给搬回了家里,老两口没办法,只能跟着去。八口人,挤在五十多平的小屋子里,大宝两口子带着俩孩子住里屋,老太太住客厅的沙发拆开搭起来的小床,贾长发两口子住在外屋里,喜儿去学校跟同学挤宿舍去了。
宝玉可没有管他,本来贾大姑说让他去家里住,大姑家的孩子都工作了,大姑父调到外地的市里上班,一周才能回家一次,就大姑自己一个人在家。但是宝玉把他爹气得生了这么大的病,没脸面留在城里,也怕他爹见到他再生气,就自己回了三棵树屯儿。
还是大伯娘看他一个人在家里住,饭也不会做,顿顿只能干噎粘豆包儿,连个菜都没有,看着可怜,才叫了他每天过去吃饭。平常他就一个人在家,冬天的房子,常时间不生火就冻住了,他得每天烧炉子烧炕,刚开始的时候,连火都点不明白,好几回都给呛个半死,才算是学会点火烧炉子了。
没事儿的时候,他就看书,其实书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在发呆。在想他到底错在哪了,也在害怕,怕老爹老娘回来之后,他在家里如何自处。
想了几天之后,似乎是想明白了。开始干活儿,给家里了牲口圈出粪,这些活儿他以前是不肯干的。出完了粪,又开始劈木头,他们家房前屋后都种着树,几百棵,又不让卖,每年冬天都得阀上几棵不成才的,砍成木条儿,留着点炉子用。
木头也劈完了,他又开始磨刀,这种细致的需要耐心的活儿,是他擅长的,把家里用得上用不上的各种农具和生活用的刀具都给磨得又快又光。
又干完了,再找不到活儿干了。
在炕上躺了一天,良心又不安宁了。就起来翻地,翻园子里的地。
大冬天的,地都冻结实了,他非要翻地,也是很拼了。屯子里的乡亲从他们家门口过,看到他在园子里忙活,年岁大的长辈都劝他,不让他干,说这根本不是干这个活儿的时节,费镐。同龄的,还有年纪小的,就都笑话他,大点儿的孩子都是知道他小时候的事情的,就笑他傻病又犯了。
宝玉也不理,只一个劲儿的傻干傻干的,每天不把自己累得抬不起胳膊躺在炕上就睡,都不算完。
人哪,总是不经历点儿事儿,就不会长大。
不管他愿意不原意吧。进了腊月,贾长发两口子还是回到了三棵树。
回来没在家待两天,贾长发就又走了。小宝娘不让他出去,怕他累着,大冬天的,骑着自行车,几十路的骑,正经是辛苦的活儿。可他偏不听,只说骑个自行车,累不着人,劝也不听,带上半袋子白面儿半袋子小米儿就走了。
一走就是十天,家里人惦记他惦记得不行,小宝娘都找了贾长宏两回了,商量好实在不行,就让贾长宏去矿山找找去,因为他走之前说了要去矿上的。
没等贾长宏出发呢,他倒是回来了,心情看上去还不错。
“没事儿,你就是爱操心。我这是自己也注意着呢,彻底歇过乏儿了才往回走的。不是你说的吗我任务还没完成呢,这回儿就是死了,我也闭不上眼睛,我不得小心点儿自个的身子骨儿”贾长发回来就跟小宝娘念叨。
“行了行了,你自己知道就行了。这一天一天的,跟你们爷们儿操死心了都。你瞅瞅你儿子,大冬天的,非得刨地,好好的大镐,都磨秃了。开春儿还得买镐”小宝娘说完了老子,又念叨儿子,指着墙角的大镐告状,她是越来越怀疑,自己怎么生出来这个玩意儿。这也就是孩子生在家里的炕头儿上,要不然啊,她非得怀疑是孩子抱错了不可
“知道干活儿了,就挺好。一个镐才多少钱的玩意儿,可别磨叽了。”贾长发还挺高兴宝玉知道干活儿了。
宝玉刚刚感觉到一点儿来自老爹的温暖,觉得老爹总算是看到自己的努务了,在家里终于有一个人是支持自己的了。感动得他哭了半晚上。
第二天才一起来,就给他来了一个晴天霹雳。
“是矿长陈工长的表妹,今年二十了,初中毕业之后就一直在家里干活,家里不舍得她出嫁,才留到现在。姑娘我也见了,长得还算周正,挑不出什么毛病。家里穷了一点儿,咱们是娶媳妇儿,咱家孩子还有毛病,没什么可挑捡别人的。也不搞什么相亲了,直接定了。过了年正月初八直接结婚。时间是紧了点儿,他娘,多找点帮手,看看现在家里有什么,尽管准备吧”贾长发直接“通知”宝玉,给他找了一个媳妇儿。
“爹,你这是包办婚姻法律不允许的。”宝玉现在正是怕他爹怕得最狠的时候,但是也不能就这么胡里胡涂的娶个听都没听过的人吧必须得反抗啊只不过声音弱气的很。
“跟你老子律就你这样的,你自己能找着媳妇吗十里八村,谁不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谁家姑娘能愿意嫁给你还是你想让你爹,你哥,你姑父,为了你,仗势欺人去逼着别人把闺女嫁给你,啊”贾长发不乐意看宝玉那个怂样子。
“娶不上就不娶,我自己过不行吗”宝玉心里有气。
“就你哼我今儿还就告诉你了,正月初八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就是捆,我也会把你捆进洞房去。这话是你老子我说的,你爱信不信。”贾长发说完就出门了,再不理宝玉。
“小宝,别气你爸,他还没好呢”小宝娘这回开始唱红脸了。
“嗯”宝玉心里憋委得难受,可是又有个孝字压在头上,老爹又刚被他给气得住了院,让他怎么说,他又能怎么说
没剩下几天就过天了,突然来了这么大个事情,也没时间和心思准备过年了。小宝娘开始每天从早到晚的准备结婚要用的东西。好在,文革过去两三年了,票证控制得没有那么严格了。现在只要有钱,还是能买到不少东西的。又是年前,正是各大商店货备得足的时候。两口子到省城里走了一趟,就推回来一辆新自行车,一块手表。还有两套被褥的布料和被面儿,回来就用早存下的棉花开始做被,屯里的婶子嫂子们也都过来帮忙。
大宝一家回来过年的时候,给抱来一台黑白电视。其他的兄弟姐妹回来的时候,也都给宝玉带了不同的礼物。脸盆,暖壶,毛巾,京城里时毛的围巾,等等,大宝他们一家之前住的西屋,搬走的时候,家具都没带走,都是现成的。
所以时间虽然紧,到底也收拾得有模有样。
也因为准备宝玉婚礼的事情,过年的事情反而大家都没怎么上心了,年初二开始走亲戚的时候,也只有贾家人出去串门子,亲戚们都等着直接喝喜酒的时候才上门呢
喜儿从告诉宝玉要给他娶媳妇儿那天开始,就接到了新任务,就是看着她哥,别让他跟跑了
宝玉还真想过要跑。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二子,想去京城找二子。可是把身上的兜儿都掏遍了,总共也没找出来两毛钱,买车票都不够的。他根本到不了京城。随便去别的什么地方他又能做什么呢时间就在他想走,又觉得出去了自己没办法生活,再想走,还是想不出谋生之道当中过去了。
一直到了结婚那天,他都没看上新娘子一眼。
接亲的时候,新娘子顶着红盖头,只能看到身型。他还以为,自己看到了老娘呢
没错,宝玉的新媳妇儿,完全就是她婆婆的翻版,长得人高马大,非常状实,比宝玉魁梧得多。一看就是个干活儿的料子。
新娘子进门就要掀盖头了。
盖头一掀,宝玉第一个感觉就是,这姑娘是不是没洗脸不然怎么会那黑周围那么多人,之后又是各种礼节,给宾客敬酒什么的,也没给他机会再细看媳妇儿到底长得什么样儿。反正一直到晚上入了洞房,宝玉都是眼前一抹黑跟丢了魂似的,神游一样把婚礼的流程给走了下来
“洗脚吧”宝玉坐在炕上发呆中,新媳妇儿的声音传过来,转头看到新媳妇儿端着盆热水过来。
“啊。”不知道为什么,洗了六七年的凉水了,突然有人给端热水洗脚,那水好像都热到他心里了似的。
新媳妇在宝玉洗脚的时候,也不闲着,忙活着铺被褥,宝玉回过头看她,才发现,昏黄的灯光下看,这姑娘的五官其实挺好看。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也挺秀气的,还有个樱桃小嘴,脸也不大。宝玉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他媳妇儿肯定能感觉得到,但是人家跟没事儿人一样,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洗完了吗”铺完了被子,又给宝玉倒洗脚水。
回来又是拾掇自己个儿。总算忙活完了,宝玉在炕上坐着,越发的手足无措了。
他不是雏儿,男女之事,他早就在梦里跟秦可卿酱酱酿酿过了,还跟他袭人姐姐实际演练过。知道入洞房是怎么回事儿。却不知道怎么这会儿这么无措呢
一个脸红脖子粗的在炕上坐着,一个在屋里子陀螺似的忙。小两口的角色都反过来了。
“干什么呢躺下睡觉啊”新媳妇儿很利落的就上炕进被窝儿了,看着宝玉还在边儿上脸红,也不怕冷着感冒,还出声提醒了一句。
“啊,啊”宝玉被这么一提醒,更不好意思了,手忙脚乱的就进了自己的被窝。随既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头一沾枕头,就把眼睛闭得死死的,装睡
“嗯”边上传过来一声疑惑的声音,宝玉只装作没听见,死闭着眼睛就是不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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