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是在这里赖的太久了，其实早该离开的，只是一直舍不得。
郁肆微微抬眸，看了一眼有点没回过神的沈非。
他是个温柔的人，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温柔。
他陷在这种不着痕迹的温柔里，一而再再而三地迟疑着、依赖着，不愿意离开。
“你什么意思？”沈非回过了神，“你是有地方住的吗？”
“嗯？”郁肆一时没跟得上他的脑回路。
“你不呆我这要去哪儿？回家？”沈非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询问过郁肆的身份和身世。
他从哪里来？
他有家吗？
他到底是个啥？
不是忘了问，而是他好像根本就不在乎。
“不回家。”郁肆说。
“你……”沈非张了张嘴，话没说出口就沉默了。
不想问。
有什么好问的。
就这样。
就这样吧。
沈非揉了揉鼻子，说：“去买衣服。”
沈非是个有点臭美的人，虽然不是什么情圣浪子，但也有偶像包袱，会注意自己的形象。他平日里穿衣打扮挺潮的，脸又生得英俊，不然也不会在系里俘获一大堆迷妹。
不过他本人在这方面没什么意识，穿得帅，纯粹是因为自个儿觉得赏心悦目。
现在帮郁肆挑衣服，他也是这样的心态。
得帅，得看着舒服。
虽然这个人披件麻袋在身上估计也能穿出模特的感觉。
郁肆身上的小草莓已经换掉了，穿了一件灰色的运动服，还是沈非的。
当然，依旧没穿内裤。
“这件拿去试试。”沈非把一件渐变色的牛仔外套递给了郁肆，“你身材跟我差不多，穿这个号应该正好。”
“哦。”郁肆接过了衣服，拉开运动服的拉链，作势就要当场换上。
他光套了一件运动服，里面没穿内衫，拉链拉开的时候，白皙的胸膛一瞬就春光乍泄。
“卧槽。”沈非急忙按住了他的手，看了一眼柜台边偷笑的店员，小声骂道：“干嘛呢你，耍流氓啊？”
“换衣服。”郁肆说。
沈非眉毛拧成了一团，满脸“我这是带了个学龄前儿童出来逛街啊我这个傻逼”的表情。
“你他妈不知道有试衣间这个东西？？”沈非拉着他往里面走。
他的步伐很快，郁肆踉跄着跟在他身后，“试衣……”
“好了，你不知道。”沈非把他拉进了试衣间，又把刚才挑的一件T恤扔给了他，指着他的脸说：“换好了再出来，不然报警抓你。”
沈非继续翻看衣架上的新款，手机忽然响了。
周兴打了个微信电话过来，沈非没注意是视频电话，顺手就点了接听。
他还在挑衣服，转脸就看到屏幕上赫然一张周兴的大脸，再往右上就是自己的大脸。
“靠。”沈非下意识把手机往后移了一下，骂道：“周兴你什么毛病？没事打什么视频电话？”
“我……”屏幕上的人刚眨了下眼睛，突然就定格住了，翻着白眼张着嘴，卡成一张表情包。
沈非笑了一下，说了句“挂了”。
他的手还没碰到屏幕，就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响亮的女声：“诶诶诶，别挂别挂。”
屏幕上的人又能动了，挤进来一张女生的脸，是周夕。
沈非皱了皱眉。
周夕抢过手机，选了个不那么丑的角度对着屏幕打招呼：“小非哥。”
“有事？”沈非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周夕见他阴着脸，有点杵，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生气了啊？”
这个视频电话是她刚刚缠着周兴打的，说是要跟她小非哥哥道个歉，其实就是想见见人。
周兴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只是架不住她软磨硬泡，又觉得确实需要道个歉，才打了这一通视频电话。
周兴把手机抢了过来，他怕他妹又说些有的没的，就沈非那个耐心，听不到半分钟就得给他挂了。
“我妹想跟你道个歉。”周兴看着手机里即使占据大半个屏幕还依旧帅得反光的俊脸，笑着骂：“你这脸咋怎么样都能这么帅呢？畜牲！”
沈非没鸟他的彩虹屁，直接问：“道个歉还需要特意打个视频电话过来？”
周兴看了一眼旁边的小丫头，周夕明显是才刚明白事态的严重性，意识到她小非哥哥是真生气了。
她咬着嘴唇，表情有点凝重。
“这样显得真诚。”周兴笑了笑，把周夕拉了过来，说：“你不是要道歉吗？赶紧的呀。”
“我……”周夕看了沈非一眼，眼神有点飘忽。
沈非是个有分寸的人，高中跟周兴在一块的时候，周夕没少跟他接触。
虽然平时总臭着个脸，打架逃课也没少干，看着不好亲近，但其实很照顾人。
郁肆觉得他骨子里是个温柔的人，周夕作为一个心思细腻的女生，当然也能感受到。
至少在她眼中，一直都觉得沈非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她是第一次看到沈非这么冷淡的表情，说话的声音都没什么温度。
郁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试衣间走了出来，走到了沈非的身后。
周夕看到屏幕里突然出现的银发帅哥，惊讶地“啊”了一声，一瞬间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沈非顺着她的目光转过了头。
郁肆好奇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问沈非：“你在干什么？”
沈非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眼。
衣服很合身。
这是他第几次被这个人惊艳到，他已经不想再说了。
也不想承认。
他啧了一声，转头对手机那边的周夕说：“要道歉是吧，当事人就在这，道吧。”他把手机举起来，对着郁肆的脸。
周夕跟郁肆四目相对，面露尴尬。
“非非，这是要干什么？”郁肆转头问沈非。
沈非愣了一下，猛地转过了头，“嗯？你叫我啥？！”
“非……非。”郁肆犹豫着又喊了一声，“……你不喜欢？”
“不是……”沈非皱着一张脸。
就没人这么叫他的好吗？！
就算是平时周兴耍贱开玩笑，顶多就叫两声小非非。
从来没从郁肆嘴里听他喊过自己的名字，猛地听到“非非”两个字，实在是有点缓过不劲来。
“别，别这么叫我。”沈非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手机里忽然传来周兴杠铃般的笑声，沈非吓得一个激灵，手机差点从手里滑出去了。
“你这他妈是在害臊吗？我的非哥？”周兴嘎嘎直乐，笑得屏幕上的大脸糊成了重影。
大概是从没见过沈非这个别扭的样子，周兴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乐得停不下来。
周夕一把推开了她哥的脸，拿过手机正色道：“对不起，小哥哥，我不应该不经过你同意就把你的照片发到网上去。”
郁肆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女生，一头雾水。
“她跟你道歉呢。”沈非看了郁肆一眼，“说没关系就行。”
“……没关系。”郁肆乖乖地回答。
“我去。”周兴微小的声音传了过来，“这帅哥是被沈非绑架了吧。”
周夕斜了他一眼，转头看着郁肆，“那个……”她停了停，看了一眼郁肆的脖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是小非哥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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