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沈非跟管琦在学校食堂买早饭，沈非来的路上已经吃了个蛋饼，不太饿，就买了一杯豆浆。
管琦转脸就看到沈非耳朵上少了个小银圈，问：“你耳环是不是掉了？少了一个。”
沈非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回道：“没掉，给我家猫了。”
“什么？”管琦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眼问：“你家猫这么潮呢？？”
沈非噗的一乐，点着头胡扯：“啊，可潮了，全街最靓的小公举，昨天刚带它去打了个耳洞。”
“你少跟我这胡扯。”管琦翻了个白眼。
沈非笑着没说话。
“对了，你今儿怎么没把你家小猫儿带过来啊？”管琦咬了一口包子，问沈非。
沈非咬着吸管，“你怎么知道我没把它带过来？”
“废话。”管琦瞥了一眼他背上的书包，“你前两天书包都是反着背的，就差顶在脑袋了。”
沈非吸了一口豆浆，咬着吸管口齿不清地说：“今天有解剖课，不能带着它，别到时候被实验室的死兔子给吓尿了。”
管琦眯着眼睛一笑，“这么怂啊？”
沈非点点头，“贼怂，怂秃儿。”
“猫不可貌相啊，有的猫看着乖，凶起来要你相信。”管琦说，“我奶奶养的那只，土猫，在我奶面前跟在我面前仿佛是两只猫，根本就不让我碰它，碰到了也是一顿挠。”
沈非笑着吸完了最后一口豆浆，“真惨。”
管琦叹了口气，两个人聊着聊着已经走到了实验楼。
沈非按了电梯按钮，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道：“诶，我怎么记得你前天说要请我吃烤肉的，这就鸽了？”
管琦这才想起来，“我去，我给忙忘了，今天晚上行吧？就今晚。”
“你这一天天的都瞎忙什么呢？天天这么多课，还给自己找那么多事。”沈非啧了一声。
管琦斜了他一眼，调侃道：“嗯，我是不像某个浪逼，没课就浪，水课就逃。”
“管琦同学，警告你，不要人身攻击。”沈非走出电梯，把喝完的豆浆纸杯精准无误地投进了两米开外的垃圾桶，“当心我把你踹垃圾桶里去。”
“那你得再找一个大一点的桶。”管琦把塑料袋扔进了垃圾桶。
“诶，你今天没把猫带过来，那它一个人在家？”管琦说，“你不是不放心把它一个人留在家里吗？上个厕所都得带着。”
“我下午就回去了。”沈非说，“上次不知道它怎么跑出来的，我今天把它关在房间里了，反正就半天的功夫，离开我它还能活不下去了？”
管琦看了他一眼，一语道出真相：“我看是你离开它就活不下去吧？”
“今日份的兔兔，还是一如既往的可怜。”出了实验室，管琦用力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可怜你不照样一针下去，我看你动作利索得很。”沈非说。
“那没办法，不利索点，痛苦的还是兔子。”管琦扭了扭肩膀，叹着气道：“都剖了这么多次了，我还是有负罪感。”
沈非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淡淡道：“放心，比起2班那群人你已经够善良了，405那几个前两天把剖了的兔子带回去红烧了。”
“靠？”管琦惊讶地看着沈非，“真的假的？他们是魔鬼吗？”
沈非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小猫儿勾了勾嘴角，道：“当然是假的，剖兔子剖傻逼了么你，都打了药了怎么吃？”
“靠，吓我一跳，我真以为他们这么凶残。”
“他们对外都这么宣称，吹牛逼。”沈非把手机塞回了兜里，“我回去了。”
“哎，不住校就是爽啊。”管琦感叹了一声，对着沈非的背影喊道：“别忘了晚上的烤肉啊。”
“烤兔子肉吗？”沈非背对着管琦问了一句，“今天你剖的那一只我看挺肥的。”
“靠。”管琦笑着骂了一声，“滚。”
沈非打开房门的时候，本以为那团白毛球会奔出来扑进他的怀里，开门前还小小地期待了一下这种被需要被守候的感觉，结果一开门期待就落了空。
小猫儿不仅没有从屋里窜出来，沈非甚至没有在房间看到它的身影。
沈非扫了一眼房间，喊了一声：“白秃秃？”
屋子里很安静，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沈非攥着门把手的手一紧，赶忙走进去又喊了一声：“秃秃？”
他看了床底，翻了被单和衣柜，把卧室翻了个底朝天，哪儿都没找到小猫儿的身影。
沈非又到客厅找了一圈，把能躲藏的角角落落都扫荡了一遍，任凭他怎么扯着嗓子喊小猫儿的名字，回应他的都是空荡荡的房子。
无法形容现在的感受，沈非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怎么才出去半天就不见了？
他走到阳台摸出了烟，点上了。
沈非站在窗边，嘴里咬着烟，面色凝重。
直觉告诉他要冷静下来，可是他烦躁得连手指都在颤抖。
阳台的衣架上挂着一条运动裤，那是他昨天才换下来的，还没来得及洗。
沈非疑惑地皱了皱眉，眼里忽然来了光。
他拿出手机给他妈打了个电话。
“喂妈，是我。”沈非语气焦急。
沈母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快：“儿子，怎么了？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你今天是不是来过我这了？”沈非问，“你有没有见到我的猫？就是那只白色的。”
电话那头的人安静了两秒，回道：“没有。”
沈非握着手机沉默了几秒，眼神冷了下来，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把它送走了？”
“……儿子。”
“我问你是不是把它送走了？”沈非冷着声音又问了一遍，额头上青筋突起。
“……是。”沈母平静地说，“我上午帮你收拾屋子的时候，看到它睡在你的枕头旁边，我……就把它带走了。”
尽管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沈非还是气得不轻，“你怎么能不经过我同意就把它送走了？！”
“你把它送哪里去了？”沈非握紧了拳头，压着声音问：“收容所吗？”
“没有。”沈母赶忙否认，“我知道那地儿不好，这猫……挺乖的，我带它走的时候都没有挣扎……”
“所以你看它那么乖还心软了想换个地儿给它住是吧？”沈非吼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人被他吓了一跳，不满道：“小非，你干嘛呢？你吼我干嘛？妈妈是为了你好，我已经把它送给赵阿姨家了，她家小姑娘很喜欢小猫，会好好养它的。”
“那是我的猫。”沈非一字一顿地说，又问：“她家在哪？”
“小非你要干嘛啊？我都说了，赵阿姨的女儿很喜欢小猫，说不定还比你照顾得更好，它在那里不会吃亏的。”
“地址。”沈非又问了一遍，他已经走到门外了。
“小非……”
“妈。”沈非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你别老那么封建行吗？小时候那件事纯粹就是偶然，你怎么还过不去呢？我之前就说过了，这只猫我是不可能送走的，它是我的猫，谁都不能抢走。”
沈母叹了口气，给他报了一个地址。
“儿子……”
沈母还想说什么，却被沈非打断了：“以后别随便替我做决定。”
说完这句话他就把电话挂了，开车去了他妈说的那个赵阿姨家。
说实话，今天这事如果不是他妈干的，换了别人，他可能会把那个人抽死。
他不怪他妈，毕竟老太太这么做确实是为了他着想，只是方式不当而已。
其实沈非初中的时候也捡到过一只小奶猫，只是养了没多久，那只猫就跑了。
那只猫消失的那一天，沈非的胳膊无缘无故被划了一道口子。之所以说是无缘无故，主要是因为那个伤口来得蹊跷，就连沈非本人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割伤的。
那天，小奶猫照常睡在他的床边，早晨醒来的时候，猫就不见了，他的胳膊上还多了一道伤痕。
他妈当时见他惨白的一张脸，吓得差点魂都没了。
老一辈人的思想比较狭隘，加上那只小奶猫第一次见到沈非的时候就把他咬伤了，他妈就稀里糊涂把那个明显是被刀割伤的伤口也归咎到猫的头上了。
就因为那件事，他妈有了阴影，自此以后总觉得养猫不吉利，至少跟他儿子命里犯冲。
不过，他妈不是那种固执己见的人，第一次见到秃秃的时候，她的态度也没有那么强硬，跟她讲道理是讲得通的。
沈非按了按门铃。
一个小女孩从屋里探出了脑袋，“你是沈非哥哥？”
沈非一愣，茫然地点了点头，“我是。”
“哦！”小女孩转头朝屋里喊了一声，“妈妈，沈非哥哥来了。”
屋里的人闻声走了过来，笑道：“这么快就来了啊？你妈妈刚给我打过电话，快进来吧。”
沈非礼貌地喊了声阿姨，问道：“我妈给您打电话了？”
“啊，她说儿子不舍得把猫送走，要过来找我们要回来。”赵阿姨笑着进了屋。
“不好意思，阿姨，我妈把猫送走这事儿，我事先不知道。”沈非说，“我也没打算把它送人。”
“我知道，你妈都跟我说了。”赵阿姨擦了擦围裙，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其实吧……”
“喵……”
耳边传来熟悉的猫叫声，沈非偏过脑袋看了一眼。
厕所门口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喵！”小猫儿看到沈非，风一般地飞奔了过来。
沈非蹲了下来，一把接住了扑进他怀里的小猫儿。
说句没出息的，他觉得自个儿都快飙泪了。
这才几个小时没见啊？
秃秃用脑袋来回蹭着他的手心，“喵喵”叫个不停。
“哎哟，看来它是真的很粘你啊。”赵阿姨拉着她的女儿，说：“其实你妈把猫留下来走了之后，这猫就一直躲在厕所里没出来，我女儿进去想摸摸它都摸不着。”
“它还凶我！”躲在身后的小女孩应和了一句，仰起头委屈地看着她妈，“小猫刚刚还想咬我。”
赵阿姨笑着摸了摸她的脸，“猫咪跟你还不熟呢。”
沈非抱着猫站了起来，“谢谢您。”
“哎谢什么呀，我们什么都没干呢，连饭都还没给它喂，太凶了，不敢近身。”赵阿姨笑了笑，不好意思道：“你没来之前，我还苦恼呢，这么认生以后要怎么养……”
沈非蹭了蹭小猫儿鼻子上的灰尘，勾着嘴角道：“我还以为它挺乖的”
“它在你妈怀里倒是挺乖的，你妈一走就不行了，冲到厕所里抓都抓不到，哎哟凶得跟小老虎一样。”赵阿姨看了一眼沈非怀里的猫，“我估摸着，大概是因为你妈身上带了你的味道了，小猫儿闻着不怕。”
的确，它会毫不挣扎地任由沈非他妈抱着它走出家门，大概是像无条件信任沈非一般，同样信任着她。
“给您添麻烦了。”沈非抱着猫说。
赵阿姨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笑道：“你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啊……”
“嗯？”沈非一脸不解。
“你妈刚打电话跟我说，说你脾气不太好，万一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让我担待着点。”赵阿姨笑呵呵的，“哪儿啊，明明这么讨人喜欢，比我那个臭儿子懂事多了。”
沈非扯着嘴角干笑了两声，“那我先回去了，阿姨。”
“我正做着饭呢，吃了再走吧。”
“不用，我已经跟同学约好了，谢谢您，我先走了。”
“嗯行，那你有空就跟你妈妈过来玩啊，我儿子跟你差不多年纪，两小伙子肯定有话聊。”
沈非不自在地点了点头，“嗯，阿姨再见。”
沈非抱着猫走在路上，落日的余晖铺满半边天空，太阳已经下山了。
小猫儿已经用爪子在他胸口扒拉了九九八十一回了，沈非一直没理它。
“喵呜……”小猫儿委屈地叫了一声，用脑袋顶了顶沈非的肚子。
“干嘛？”沈非低头看了它一眼。
小猫儿仰头看他，“喵……”
“你让我回会神。”沈非说着闭了闭眼。
真的太没出息了啊。
他的手心到现在还在冒冷汗。
这他妈还没出什么事呢！
沈非叹了口气，低头在小猫儿的脑袋上用力地亲了一口，说：“走，带你吃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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