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荆乔起了个大早。
天气已经回暖,只是早上的时候,温度还是有些低,郝家村又在山上,于是早起的时候,不得不将自己捂得严实些。
早上的空气特别新鲜,荆乔裹紧自己身上的风衣,站在考古工地大门门口,狠狠地吸了口气,昨天峰霞县之行,那鳞次栉比的如小别墅的民宅,和富丽堂皇的县政府大楼,现在还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一个小县城,富裕点当然是好的,但是峰霞县富裕的看着叫人心寒,那过于豪华的建筑,看着冷漠极了,反倒不如郝家村这般质朴的感觉来得舒服自在。
荆乔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检举信,这是她昨夜写的,姚万民的腐败显而易见,她不能坐视不管,她将信放入背包,骑上自己向居住在附近的考古工地民工借来的自行车。
这是一辆老式二八自行车。
这个老绝对是名副其实。
它的龙头和脚蹬处已经有了层厚厚的,泛黄的铁锈,皮质的车座上裂了好几道纹,透着一股子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气息,叫人一看就知道,这车年代久远。
荆乔一米六五的身高,抬腿跨坐上去,也只能脚尖堪堪点地。
车架子大,车链也好像许久都不曾上油的样子,嘎吱作响,难蹬极了。
荆乔压根驾驭不了这车,她手忙脚乱的骑着这车上了路,可是却忽略了郝家村坑坑洼洼的土路,根本不是她这个骑着二八式自行车的小身板能承受得住的。
乡下的路本来就不宽,是只能过一辆轿车的单行道,而荆乔骑着自行车,在这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来颠去的,根本控制不住车把,几乎要一头向土路下,比道路低了小半米的农地里冲去。
这种感觉让荆乔想到了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那个绑架她的杀人犯就是这么一脚将车开进农地的,那好歹还有个车子做掩护,没伤到她人,这一次,自行车,她要是冲下去,肯定是鼻青脸肿的回去。
荆乔有点慌,于是手下的车把更加的不稳,左左右右的晃了好几个来回,终于被又一个比较深的坑洼,墩得朝农地里摔去。
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她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已经失去了平衡,直直朝路边的农地里摔去。
然而她和车子都没有摔下去。
荆乔感觉自己被人扯了一把,后座处传来拉扯的力量,将她硬生生的从土路的边缘扯了回去,粗暴的手法简直不似寻常人所为。
她扭头朝着身后看去,只见商清越单手抓着车子的后座,竟然是真的就这样将她连车带人的拉了回来。
厉害了她的大佬,她和这笨重的车子加起来少说也百十来斤,他居然就这样单手生拖了回来。
吃了菠菜的吗?
荆乔崇拜的看着商清越,感觉自己可以拜个师学个艺什么的,万一还有当武林高手的潜质呢。
“商清越,你教我武功吧!”
刚使了吃奶的劲儿把荆乔拖回来的商清越手一僵,放开了抓着荆乔的车后座的手,宛若看智障似的眼神儿看着荆乔。
他也不说话,眼神里好像都带着鄙视,整个五官都在全力表达对荆乔的无语。
而荆乔却把这当成了一种来自高手的自傲。
她看着商清越头顶,无言以对的商清越几个大字,以为他不愿意传授她武功,于是嬉皮笑脸的凑到他面前,“你想想,你这武功总要有个继承人吧,传给我啊!不然就你一个,多孤单啊!”
商清越睨了她一眼,不做声。
荆乔见他还不说话,更是坚持不懈的劝说着他。
“我也是为你们家的武功着想啊,你要是传给我了,咱俩以后就是雌雄双煞,考古界武力担当,妥妥的扛把子!”
“不用了。”
商清越深深的看了荆乔一眼,看得她好生莫名,有股子被人盯上的感觉。
紧接着,就听到他又补充道。
“我以后传给儿子。”
传……传儿子?
荆乔看着他,彻底傻了眼。
她根本没看出来商清越那意味深长的一眼,更没有注意到这儿子前面根本没说是谁的儿子,不可置信的指着商清越,“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传男不传女啊!”
这是歧视!歧视!这个该死的封建余孽!
商清越这下不理她了,扭头转过身就走,他活动了下刚刚抓荆乔车子的那个手腕,看了看自己已经红了的手心。
到底是谁给她灌输的这种思想,古代人难道就都得会武功了?
想他即便没有武艺傍身,也能凭智谋取人性命于千里之外,武功又算什么。
不过他从书中学到的那些东西,倒是可以传给他的孩子。
他们的孩子。
商清越此时已经走出了距离荆乔三米的范围,荆乔还在看着他一脸怒气的碎碎念,若是她能往前面追上两步,定然不会放过,商清越头顶上那,计划和荆乔生孩子的商清越,几个会令她恼羞成怒的大字。
*
荆乔最终还是没骑上这自行车。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这个差点被咬了的,是怎么也不敢再骑这车了,她将车推回了工地,可怜巴巴的蹲守在考古工地的大门外,希望自己可以遇见个过路的好心人,让她搭一趟车。
结果就真等来了一辆车。
一辆三轮摩托。
离得老远,荆乔就听到了属于摩托车的嗡嗡声,连忙伸着头看去,生怕一个晃眼,给错了过去。
只见三轮摩托车在崎岖的路上慢悠悠的开着,车子上堆满了箱子,上面印着某某食品的名字,见荆乔一副想要搭车的样子,还没等她开口,就停了下来。
“姑娘,去村里呐?”
汉子老实巴交的模样,说话间带着郝家村独特的乡音,荆乔点了点头,“是的,去郝家村,大哥,能捎我一程吗?”
“行嘞,你上车,坐后面那箱子上。”
见他同意,荆乔满脸欣喜的爬上了车,“大哥,多谢你了啊,你人真好!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汉子不好意思的憨笑了两声,问,“姑娘,你是考古队的吧,都是知识分子,去郝家村干什么啊?”
“去托人帮我送信。”荆乔回道。
“托人送信?托谁啊,这村里的我都认识,我好给你直接送到这人家门口去,省的你再多走路了。”
听到这话,荆乔自然是高兴的,她连忙回道,“是郝村花,大哥你知道她家在哪吗?”
荆乔本以为会得到肯定的答案,却没想到刚刚还热情的汉子此时却支吾了起来,变得含含糊糊起来。
“呃……姑娘啊,不如我帮你吧,我在村里开了个小卖部,经常去县里进货,我可以帮你去寄信。”
汉子坐在前面开车,荆乔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是能从话语之间感受到他对郝村花的排斥,她看着他的背影,“不用了大哥,等到村口,你给我指指她家怎么走就好了。”
郝家村不大,周遭的村子的人几乎都走尽了,没什么可联系的,这一个村子的人,谁住在哪,又怎么会真的不知道呢。
坐在前面的汉子侧头看了眼荆乔,欲言又止,最终将头扭了回去,没有拒绝她。
考古工地所处的是郝家村村外的一大片农地上,距离郝家村并不算太远,三轮摩托车在坑洼的土路上慢悠悠的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村口。
一到村口,荆乔就利索的跳下了车,问了汉子郝村花家的住址,朝着那处走去。
郝家村并不像荆乔想象的那样,青壮年都出去务工,只留了些小孩和中老年在这里留守,反而看着热闹的很,她路过的几个屋子,门口都坐了人在外面做针织活,不然就是在闲聊。
不仅有中老年和小孩,更多的还是些正值青壮年的年轻人,这个时间,落后贫穷的郝家村除了务农所获的那点钱之外,没有任何的经济来源,青壮年理应去外面打工了,怎么会,这么多青壮年还在村子里。
荆乔又一次路过大门敞开,里面坐满了几个打牌的年轻人的院落,更是感觉匪夷所思起来。
这个郝家村,怎么这么奇怪。
她越走越偏僻,却还是不见那汉子所描述的,青砖白瓦的,郝村花家的院落,她又拐了回去,探着脑袋,敲响了那院落里有着几个打牌的年轻人的屋子大门。
“那个,你们好,请问你们知道郝村花家怎么走吗?”
几个正在兴致勃勃的打牌的青年,听到这话,均是将手中的牌放了下去,一个青年语气甚是凶恶的问荆乔,“你找她干嘛?”
“有事,你能告诉我她家在哪吗?”
见荆乔闭口不谈找郝村花什么事,又一次追问,青年看了看自己手中已经是稳操胜券的牌,烦躁的打发道,“出门右拐,一直往前走,最破的那家就是。”
荆乔抿了抿唇,语气僵硬的回了个谢谢,转头就出了门,朝他说的方向走去。
这路越走越远偏僻,房子也越来越少,终于,荆乔看到了那汉子口中的青砖白瓦房,那打牌的青年口中的最破的房子。
那所谓的青砖白瓦,依旧可以看出昔日这座院子的主人一定不是普通的村民,但是那墙却像是被狗啃了一般,竟是从中间破了个大洞,不仅如此,等荆乔走到院子的大门,便见到红色的大门上被人用粉笔写满了乱七八糟的字。
属于孩子的,稚嫩的,却尤为恶毒的声音从仅隔了一道门的院子里传来。
“郝村花,村花,哈哈哈,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也配这个名字,你怎么还不滚出郝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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