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郭麒麟在小区门口看着沐卿走进去,直到再看不见才拿起手机给阎鹤祥打电话,问他们跟哪儿喝呢。晚半晌那会他就发微信叫他,说今儿聚聚,人还算齐整,当时他正跟沐卿在赛车馆呢,商量一会儿要吃什么。

    她很心细,问他是不是有事。他第一时间没说话,俩人就那么对视着。沐卿的眼睛很漂亮,很清澈。她认真看着一个人的时候,能让人沉溺其中移不开心神。那一刻,赛车馆酷炫的灯光下郭麒麟觉得他在她眼里看到了包容和鼓励。是他找她出来的,半路被叫走其实是件不太礼貌的事情,可很奇怪,在沐卿的目光之中他有种感觉,他可以在她面前做不那么克制,做有小脾气,忽明忽暗,甚至有一千八百种坏毛病的郭奇林。

    他舔了一下嘴唇,不知道话说出来她会不会不高兴。但他想冒一下险,说出来。“阎哥叫我出去跟社里朋友喝点儿。”

    他一直有些紧张的看着她,心底还带着些隐隐的期待。他对人的情绪一直很敏感,沐卿听完他说话就笑了,眉眼弯弯,看起来很开心,丝毫没有不满或不开心的意思。他也跟着笑起来,心像是绑在了热气球上,轻飘飘的浮了起来。她总是这样,给他好像意料之中的惊喜和意外。

    “那你快去吧。”她像个男孩似的伸手在他上臂拍两下,说的特别哥们儿义气。“我一会儿自个儿打车回家。”

    郭麒麟拍她的头,高兴的同时又觉得有点窝心。“我送你回去,不差这会儿。”

    “不用,打车方便,也不远,你快去吧。”她说的很诚恳,不是客气。

    他笑着摇头,在她头顶使劲儿呼噜了两下,语气坚定的说。“我送你。”

    那头接了电话,一下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起车,又往小区里看了一眼,问阎鹤祥。“跟哪儿喝呢?”

    “我家,你多大会儿到?”阎鹤祥那边的声音有点杂乱,他好像听到了九郎和大楠的声音,不知道因为什么正吵着。

    “半小时吧,要不要带什么东西上去?”他问,听到不用就挂了电话专心开车。其实说专心也不对,他现在心里翻腾的都是沐卿。青春少艾的年纪,怎么可能没想过自己喜欢的姑娘应该是什么样的。他觉得应该是这样的,那样的。这些想象中会有他前女友身上有的某些特质,也有些是他觉得自己会喜欢的特质。但,现在那些想象荡然无存。他喜欢的那个姑娘,就该是沐卿的样子,只该是她的模样。

    到阎鹤祥家时,屋里几个人已经喝了一会,看见他嗷嗷叫着把他扯上酒桌。他一边整理被他们拉歪的衣服,一边损人。“干嘛干嘛,喝多了撒疯呢?”

    “撒什么疯,你才撒疯。”杨九郎把酒杯墩他面前,一线天的小眼睛竟然能看出来不怀好意。“迟到,先把酒喝了再说。”

    郭麒麟笑着往后躲,看张云雷。“老舅,你不管管你们家娘们儿。”

    杨九郎隔着桌子伸手要打他,张云雷把搭档的手拨回去,抱着肩膀看难得叫自己老舅的外甥。“姆们家娘们说的算,你乖乖喝吧。”

    “行,我认。”今天文明,用三钱的小盅喝酒,一口闷了也没啥。他一杯喝完,王九龙和杨九郎哄着他喝第二杯,第三杯,说罚酒三杯才对。

    可能绝大部分人都觉得一群说相声的凑在一起吃饭,那得多热闹,怕是房顶都能掀几个个儿喽。但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的,刨除舞台上的光彩,这些人也不过就是群岁数不大的普通年轻人(此处去除大龄壮)。喝着酒,聊聊游戏,聊聊最近演出遇到的问题,扯扯淡,这才是聚会的真实境况。

    郭麒麟正从白酒换到啤酒,易拉罐拉到一半的时候搁桌上的手机嗡了一声。他把手里的易拉罐换成手机,看是沐卿发来的消息,忍不住笑着靠在椅背上给她回消息。

    杨九郎坐他对面,看见他的样子拿手肘搥了一下王九龙,叫郭麒麟。“大林,大林,大林。”他叫了三声,一声比一声大,这位小爷就跟傻爷们儿似的,楞没听见。

    还是阎鹤祥捅了他一下,他才抬起目光,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呢。“干嘛?”

    “干嘛,干嘛。你一个人儿跟那傻乐啥呢?呆不呆啊。”

    “老子开心!”他躲开王九龙和杨九郎的手把手机揣兜里。

    “开心啥?你是不是外面有狗,要抛弃老阎了。”杨九郎一句话,把阎鹤祥也勺进来了。

    阎鹤祥本来是置身事外看热闹的,听了这话抓起颗花生扔杨九郎,歪嘴笑骂。“滚啊。”骂完,转头看过麒麟。“少爷,跟姑娘聊天呢吧。”

    几个人哦哦的叫了起来,眼冒绿光看他装手机的那口袋,吓得他直接拿俩手捂上。“别闹,别闹啊。”

    “谈恋爱了啊?”王九龙直接过来上手抢,阎鹤祥坐那偶尔帮帮忙,双拳难敌四手,没一会儿手机就被摸出去了。不过,有密码,他也就不担心了,坐那老神在在继续打开啤酒喝。听王九龙问他到底是不是谈恋爱了,还应了一句没有。

    “笑成那傻逼样儿,还说没谈,我信了你的鬼。”杨九郎王九龙坐那研究半天密码也不对,张云雷也鼓捣了两下,解不开。王九龙不干,拿着手机央他。“大林,哥哥,亲哥。给我们看看,就看看长啥样。”

    “就不给。”他抱膀侧身儿坐着,拿眼斜他。

    “又不和你抢,爽快点啊,不然小爷可掰你膀子拿指纹解锁了啊。”王九龙挽袖子,个子和体重上都很有压迫力。他刚说完,手机就响了,郭麒麟噌的一下坐直,在王九龙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拽出了手机,从餐桌前窜了出去。

    “哎呀我去,你是个猴啊你。”王九龙想继续上去抢,张云雷却一把拽住了他。“别闹,坐回去。大林你也坐回来。”

    他说话还是有用的,王九龙坐了回去,郭麒麟看他乖了也坐回去,想了想,忍不住想看沐卿发过来的消息,点开了手机。

    她刚才是嘱咐他喝酒之后记得叫代驾,他应了,问她吃没吃晚饭呢。他这扔下她过来喝上也吃上了,沐卿晚饭不知道有没有着落了,想想他就觉得有点愧疚。他就顾着想她了,没注意旁边张云雷的密切关注,手机一解锁就被抽走了。

    “兵不厌诈。”晃着手机,张云雷睨了一眼杨九郎王九龙。“你俩就没长脑子。”

    郭麒麟跟他是真不敢动手,那一身的钢钉钢板,他怕一碰就散架了,只能动嘴。“不是,老舅,您说您这大辈儿,跟那俩货似的八婆好么?”

    这会儿谁还理他啊,都围在张云雷身边看手机呢。大势已去,他就只能嘟囔着看吧看吧,窥空也去看她到底发了什么过来。

    沐卿发了张照片,素净的白瓷碗碟,一碗粥,一小碟煎肉,一小碟凉拌莴笋丝,看着精致又诱人。

    “长得漂不漂亮不知道,饭做得可真不错。”阎鹤祥的语气听起来挺感叹,他自己就占了个大面积,把郭麒麟视线挡了个彻底。看不见干着急,他也不抻着了,站起来挤到阎鹤祥身边看照片,看着看着就笑了。这照片绝对不是今天的,估摸她是自己随便对付了一口,又怕他担心愧疚,这才拿来充数的。他记得,她习惯坐的那个位置桌面右边有一个烧焦的点,挺显眼的,而这张照片上却没有。

    郭麒麟猜的确实没错,沐卿回去之后吃了点水果,觉得不怎么饿就没做饭。她知道他心思很细很敏感,所以他问的时候她就找了张旧照片发过去,怕他因为知道她没好好吃饭而愧疚。至于那个焦点,那是沐泽抽烟弄得,她早就不记得了,根本没想到会被他识破。

    张云雷没去看聊天记录,点开朋友圈想找张照片,结果没自拍,那就只能威胁郭麒麟了。“你给我们看照片,我就不翻你相册了。不然翻出点什么羞人的玩意儿,可不好。啊?”

    “死不死啊死不死。”郭麒麟拿回手机,从相册里找出一张照片来,还是那次她帮麒麟剧社唱戏时观众拍的照片呢。“看吧看吧,回头别处去瞎咧咧,就是普通朋友,别败坏人姑娘名声啊。”

    没人理他,都看照片呢。照片上的沐卿白色水衣子鹅黄彩裤,顶着髻,脸上没妆,是种全无雕饰的美。阎鹤祥记性好,看了一会儿就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个小姑娘么,叫什么来着”

    他看郭麒麟,郭麒麟却把手机拿了回来,不忘继续嘱咐。“回头真别瞎说啊。”

    “看你那怂样,跟人发个微信都能笑成那样,还没追到手。”张云雷拿筷子敲他肩膀。他也不回话,低头打字,王九龙和杨九郎拉着阎鹤祥问姑娘到底是谁,三人拿手机翻微博,找到了沐卿的微博,跟那正看呢。张云雷看外甥不理自己,也跟着去看沐卿微博。

    “好好吃饭真乖,明天带你吃好吃的。”他给她回消息,没点破她体谅他的心思。

    “明天有事呢,后天吧,看完昆曲去吃。”郭麒麟知道她肯定是有事,不然不会拒绝他的,她不是那种欲擒故纵的姑娘。

    “行,听你的。想吃什么哥哥请。”他笑着按发送键,很快也收到了她的回复。

    “那把钱当命的小郭老师要大出血了。”

    “舍命陪君子嘛。”

    “好好喝酒吧,小心逮到你开小差罚酒。”他咬了咬后槽牙,忍住笑意,把手机收进了口袋里。

    阎鹤祥他们已经翻完沐卿的微博,重新坐好了。张云雷捅了捅这个说是外甥,其实是从小玩儿到大的哥们。“这个看着比以前的好。”他也不是平白无故的瞎说,能叫他姐夫夸一句戏好人也好的小姑娘可不多见。

    “行行行,别说这个了,喝酒喝酒。”郭麒麟不想多说这个,拿起了啤酒。几个人好奇心已经得到了满足,看他不想多说也就不再问,转头聊起了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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