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郭麒麟最近正在为一个综艺节目的录制做准备，因为要演军人，节目组安排了一天进训练基地体验军人生活。他平时真不怎么高强度运动，俯卧撑还没做上十个就觉得胳膊开始抖，等到后头的长跑，真是要了他的老命，要不是同伴帮了一把，非得倒下不可。

    晚上回到酒店，胳膊腿儿又酸又疼，重的抬不起来。他瘫在床上放空，刚开始脑子里确实是空的，可没一会儿就转到了沐卿身上。不用算他就知道俩人有一周没联系了，国庆假期刚开始，不知她是在家呢，还是出去玩儿了。

    他天天都刷朋友圈，她却一直没更新，这会儿他是真的体会到他粉丝每天等他更博的心情了，看不见更新心情都不那么好了。想到微博，他费劲儿的把手机勾过来，咬牙一翻身趴在床上点开，往下一拉，刷新出来的第一条叫他眼睛一亮，嘴角一下扬了上去。沐卿发了一张照片，落日下的白桦林金黄绚烂，色彩浓烈的有一种烟雾感。他点开评论刚打了一个字就想起这是在微博上，他是悄悄关注的人家。这么一想，除了身体疲累，他竟然觉得有一丝丝委屈。

    退出微博，点开微信，发了几个字过去。“假期出去玩儿了么？”

    五分钟，没消息回过来。郭麒麟觉得自己心里不只是一丝丝委屈了，比一丝丝还要多那么一丝丝。

    外面有敲门声，应该是经纪人或者助理。他慢腾腾的爬起来去开门，俩人一起站在外面，穿的板板正正，显然是要出门。

    “我俩去吃饭，你吃点什么，一会儿给你带回来。”经纪人看他的样就知道他肯定不会出去，直接开口带饭。

    “随便带点啥都行，我不太······”话说一半就被里头手机响声打断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当然是啥都不可能看见，只能扭回头对俩人挥了挥手。“我吃啥都行，你俩去吧，拜拜。”说完，就关上了门。

    门外两位有点懵，经纪人看向高筱宝，问。“你师叔累傻了？”

    高筱宝耸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屋里，郭麒麟扑到床上就把手机划开，刚才心里那点委屈就被咕嘟咕嘟的泡顶跑，只剩开心了。

    “大兴安岭采风，除了冷，没有任何缺点。”他能从她的消息里感到开心和雀跃，也跟着高兴。

    “羡慕，我这让教官折磨的都脱一层皮了。”

    那头秒回了一条消息，郭麒麟失笑，想伸手敲她的头。“合着二皮脸是从您这来的？”

    “去，谁是二皮脸啊。”他手速飞快回了一条后又跟了一条。“小姑娘，你这是大大滴学坏了呀！”

    她先发了个哈哈笑的表情过来，然后才是文字。“哈尔滨到漠河的绿皮火车上，听了得有十个小时的相声，感觉一张嘴就想贫。”

    “爱上听相声了？”他咧着嘴笑，感觉再这么笑一会儿哈喇子只怕得流下来。抬手捏了捏两腮，连胳膊上的酸疼都感觉不到了。

    “恩，以后得练习手速抢票了。教官是怎么回事？”

    “综艺要演军人，就去体验下。”他打完字，想了那么两秒，加了个笑哭的表情。

    “身上酸疼？”

    郭麒麟在回复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想的是自己要不要显得男子汉些强壮一些，但这个念头一起的时候他就放弃了。“恩，跟让车碾了似的。”

    “泡个热水澡之后去做个按摩，明早就好了。晚饭吃了么？得先吃晚饭才行。”郭麒麟觉着要是可以，他能把嘴丫子咧到后脑勺儿去，看她关心自己真是心里暖的跟泡进温水里似的，舒坦。

    “经纪人一会儿给我带回来，你吃了吗？”

    “刚吃过，大铁锅炖的土豆芸豆排骨。东北菜量太大了，幸好小份小份卖，不然我不是撑死在餐桌上，就是死在回民宿的路上。”

    郭麒麟觉得自己手有点痒，特别想摸摸她的头。“说的我都有点想吃了。”

    “等我回去带你吃，反正遍地都是东北菜馆儿，味儿应该差不多。”

    “德云社好几个东北人，回头我问问他们哪个馆子地道。”郭麒麟给她回完，突然想起来问她。“你是自己去的还是跟朋友一起？”

    “自己出来的。”

    “胆儿这么大，不害怕啊？”

    “怕是什么，好吃么？哈哈，其实我外号叫大胆儿。”消息回得快，她对他的态度上也亲近了很多，是因为看相声看的的？郭麒麟在心里猜测，唯独没猜到或说不太敢猜到她可能有那么点喜欢他。

    “那我得找你寻求保护。”

    “跟阎老师抢人？有点胆怯啊。？”

    郭麒麟忍不住笑出声，外头门铃又响了，他只能先放下手机去开门。经纪人和助理手里都拎着打包盒，明显是打算陪他一起吃的。他把桌上的零碎东西挪走，让他俩放吃的，到床边拿了手机，边往卫生间去边说。“我先洗个手。”

    关上卫生间门，他先给她回短信。“经纪人买饭回来，刚给他开门去了。”

    “恩，那就快去吃饭吧，回聊。”

    他恋恋不舍的回了个嗯，这才把手机踹裤兜里去洗手。等他从卫生间出来，菜都已经摆好了，竟然也是东北菜，也有那道土豆芸豆炖排骨。

    他一边拿手机拍照，一边问。“怎么买的东北菜？”

    “近啊。”高筱宝把饭摆到他面前，开始拆筷子。

    和她吃一样的菜，这么想着，心里有点甜，他也就把拍好的照片发给了她。

    “呦，这是准备给我省钱？”

    “别啊，咱可不能这么抠，该花的钱还是得花的，是不？”他夹了一块排骨吃，很软烂，滋味也足，不由眯了眯眼。

    “放心，我不拿钱当钱，我拿钱当命。”

    看着这么一句回复，他险些把嘴里的东西喷出来，没想到她还挺贫。他还没想好怎么回，沐卿已经又发了一条过来。

    “快好好吃饭吧”

    他又回了个嗯，这才把手机放下，一抬头看见经纪人和高筱宝都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倒把他吓了一跳。其实他刚才就顾着聊天了，根本没注意这俩人已经捅捅咕咕半天了，眼神也对了无数遍。

    “大林。”经纪人捅了捅饭盒里的白饭，拉长声叫他。好好一大男人拉着尾音跟撒娇似的，听得郭麒麟一激灵。

    “我求你了，咱好好说话成不？”

    “郭麒麟，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你看你刚才笑的那一脸发  情的样儿。”经纪人把饭盒放桌上，双手抱肩。

    “你才发  情呢。”他夹了一筷子菜，白了经纪人一眼。“没恋爱呢，恋爱肯定告诉你。”

    “谈恋爱了你可得告诉我，别弄得叫人拍了我才知道。”经纪人重新端起饭盒，不忘嘱咐一句。

    “放心吧，放心吧，到时肯定告诉你。”郭麒麟回了一句，开始低头吃饭。一旁始终默默当背景板的高筱宝心里琢磨着他一会儿得跟师傅说一声，师叔这事还没成呢，但瞧这样，也离成不远了应该。

    吃完饭天儿也还早，仨人打了把游戏，郭麒麟一说要泡澡，另外那俩人自然就撤了。他放上水，一边泡澡一边看剧本，泡上半个钟，剧本正好也琢磨了两遍。换上衣服，他先给沐卿发条微信。

    “我这就准备去按摩了，你在干嘛？”

    这回她回的倒快，几乎是秒回。“刚出门，准备去林子里看星星。”

    他正拿了钱包钥匙出门，看到这句吓得连关门劲儿都大了几分，哐当一声响。他嫌打字太慢，直接发语音。

    “黑灯瞎火的，你自己去林子里？”

    “嗯，这林子离民宿挺近的。”她回的语音里能听见风声，还有踩在枝叶上的声音，可见周围真的是只有她自己。

    郭麒麟的心啊，真是又气又急又怕，气她胆大儿，怕她出事儿，急自己不在她身边。“你还真是大胆儿啊你，小姑奶奶。你瞧瞧几点了？这都八点多了这都，你自己去林子里，不怕有坏人啊。咱赶紧回去好不好，啊？”

    “没事儿，这边游客少，当地人也都很好。”她声音又轻又软，像撒娇。郭麒麟听得心底发软，竟觉得急还是急，却不忍心再说她。况且她在说人都很好时的声音里全然都是对这个世界，对人性的信任，他叹了口气，心里真是又暖又软又酸又疼的，五味杂陈。

    “那你看这样成不，咱俩开着语音，不然我是真不放心。你说你怎么这么能折腾呢？”他语音发过去没两秒，沐卿就把语音通话拨了过来，他一接通，就听见她甜甜的叫了一声“麒麟哥哥。”

    脾气？还有什么脾气。他觉得她要是一直这么甜甜软软的叫他，她要星星他都能给她摘去。刚才他一急，就站在走廊里没走，这会儿直接回屋拿了耳机戴上后再出来。

    “怎么就一定要去看星星呢？”

    “采风嘛，这边夜空特别漂亮，我昨晚在火车上就想出来看了。”她还是在走路，声音很轻缓。他的心，跟着也缓了不少。

    “以前也是这么采风，自己钻山钻林子的？”

    “十六岁之前都家里人带着我，十六岁之后就自己出去。”

    他照着指示按了楼层，问她。“家里就放心？这可真是散养啊这。”

    她在电话那头笑，银铃一样脆生生。“哪儿就真放心了，第一次自己出门我哥做贼似的跟了我一路呢。”

    他靠在一面电梯壁上，从对面的镜子里看到自己脸上的笑容，是那种真心地，很开心的笑。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很温柔的说。“要是我，我也这么干。”

    “麒麟哥哥，一会儿我给你发张照片吧，夜空真的很美。”她的声音似赞叹，似感慨的梦幻，很轻，透过耳机落在耳中，像在他心头小小的挠了一下。

    沐卿很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星空了，高耸的树尖之上，夜空像靛蓝混着黑的天鹅绒布，颜色浓烈神秘，广袤深邃。下弦月没那么朗明，周围晕着一圈光，看久了总让人觉得是彩色的。星星很繁，密密匝匝像是用画笔甩上去的。自然总是叫人沉静，也叫人心生自己卑微渺小的畏惧，至少于她而言是如此。天地间唯有她，耳边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是夜鸟啼叫声，还有话筒里郭麒麟因为按摩而偶尔沉重的呼吸声。十月东北的夜晚已算寒冷，她扭头看一眼地上放着的手机，抬手捂住自己微笑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