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父老家在隔壁定周市,开车只要三个小时。亲戚之间常走动是应该的,定周老家逢年过节会来人,明曼偶尔也会带裴延一起回老家走动走动。裴延和那些兄弟姐妹处不到一起去,只和一个年龄相仿的堂妹关系好,但是那个孩子也读高中了,学业紧。
按照以往,大伯或者叔叔家里会有人在初二之后过来,明仁想出去躲清静,也免得不小心又听到关于自己的闲话。
“你们什么时候开学?”明仁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跟裴延聊些有的没的。
“学校通知的20号。”
“那就是元宵节后。不补课?”
“现在补课是违规的。”裴延笑嘻嘻地说,“不过依然可以补课,自愿呗。”
“看你美滋滋的样子,期末考试我能问一下吗?”
“随便问,年级第二,厉害吧。”
“厉害,我以前在班上第二都没考过,永远十几名游荡。”
“你这么说,我感觉我要努努力,毕竟我只得了第二,还是得去补课。”
明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裴延脑子好使,从小学习就好,以前还会去写兴趣班辅导班,后来除了练琴,其他班都不需要了。高二上学期参加了个市里化学竞赛,还得了奖,私底下,两人还组队打过几把游戏。在学习上放的心不算多,成绩还能名列前茅。
“滑头的很。”她轻拍了下他脑袋。
“姐,你今天用的什么香水?”裴延拿过她的香水小样瓶子看了又看。
“香水?不知道,我自己混的,味道奇怪?”东西放好,她把行李箱合上,竖着塞到墙根儿去。
“不是,挺好闻的,草木香,不过更适合男人,你应该喷点甜味儿的香水,水果香花香之类的。”
“行啦,就你鼻子灵。收拾好了,我们下去吧。”
……
晚饭,爸爸裴诵赶回来吃饭了。公司年会,作为老板,根本没法脱身。在外面没吃什么东西,打算的是留着肚子回家跟家人一起吃。
吃过饭,明仁给裴诵端了杯解腻的清茶过去,两个人聊了些工作的事,从公司重心,市场趋势到公司领导层里的道道,裴诵都和她提几句。明仁回来,最开始是自己投简历,但是好长时间都是高不成低不就,裴诵就要了个人情,把她送朋友公司去了。学市场营销的,她进了市场部,也算是专业对口。
聊着聊着,裴诵突然就把话题转到她感情的事上了。
“我不是要催你的婚,但是该考虑考虑,对吧?”
裴诵提的很小心,怕她反感,把自己当成一个盲目催婚的老古董。
公司有很多小年轻,逢年过节就被家里人催找对象催结婚,他也无意听到员工抱怨自己的父母。有些父母的做法的确极端了些,但很多时候,父母也是担心自己孩子一个人在外,找个人至少有个照应。
“去年分了,再缓缓。”她轻描淡写。
裴诵也很配合地适可而止,点头:“那也行。”
回了房间,她脸上敷着面膜,一边看一些行业报告。虽说她是留学回来的,还是个硕士,但现在硕士已经满大街都是了,而且国外的一年研究生在很多公司挺受偏见的,她还是要靠自己的努力去赢得同事和领导的信任。
去年刚回来的那几天,明曼还有想法,打算让裴诵给家里的家居公司安排个职务,但是被明仁阻止了。
一是,她不想进公司就被人说她是老板的继女,然后添油加醋弄出些谣言来,二来,几年前,大伯家的那个儿子也让裴诵给安排到其他地方工作,却连裴氏木业的大门都没进去,她要是进去了,那位大伯势必会来说话。
报告没看多久她就准备睡了。
熬夜成了习惯,过年期间,12点睡,算是给自己的皮肤一点补偿。
第二天早起跑步,这片别墅区里,人很少,显得冷清。好在还有些门户上按传统习俗贴了红对联和福字,物业象征性地做了些装饰,不至于一点年味都没有。
家政阿姨放了一天半的假,所以晚上的年夜饭是爸妈两人准备,明仁无聊,就在厨房外面隔着玻璃门看。明曼年过半百,身材依旧很好,看背影还以为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她掌勺,裴诵在旁边打下手。两人在屋里有说有笑,明仁在外面抄着手,竟然不自觉地笑了。
裴诵和明曼两人虽然都是二婚,感情是真的好。不管她自己在这个家算是一员还是外人,反正她妈妈幸福就行。
晚饭很丰盛,四个人吃,剩了很多菜,吃完饭,明仁帮着收拾。
厨房里,明曼忙前忙后,嘴上也不闲着。
“跟你说个事儿。”
“你说。”明仁把碗大致冲洗之后放到洗碗机。
“你刘阿姨的儿子也回国了,要不要明天去见见?”
一说刘阿姨的儿子,她自然记得,儿子从小就是学霸,去年在美国,研究生毕业了,也在国外找了工作。长得还凑合,但是她觉得他们两人除了性别,各方面都不合适。
“不要了吧。”她苦笑一下。
“个子是矮了点,只有一米七,比你高就行了,最重要的是他很优秀。”
她年前体检,身高164.8cm。但这个并不是重点。
她半开玩笑:“不是身高的问题。我跟他从念书开始就不对付,你不知道我一直自卑么,就是因为生活在这个哥哥的阴影下,他就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快打住。”
除此之外,那个刘阿姨也并不好相处,就她这么多年的接触,刘阿姨这人要有了儿媳,本人绝对会变身恶婆婆。
被糊弄了几句,明曼也就打住了。
并不经常做家务,收拾厨房花了挺长时间,等妥当了,眼看着就快跨年了,手机震个不停。裴诵也是,电话一个接一个,有下属,也有朋友。这都算好的,到了明天,各种认识的不认识的亲戚朋友都会上门来,她一般都是躲清静,要么把自己关房间,要么找朋友出去浪。
她把手抹了护手霜才看手机,主要是微信和短信,也有两个朋友的未接来电,她没回拨过去,在微信上发了祝福就作罢。
舒服地窝到单人沙发里,开始像批文件一样地回复消息,公司群里,大小领导的红包接二连三,还有职员@她发红包,她就往群里发了两个。
市里烟花爆竹不允许放,红对联也土气,贴的门户没几家。外面的年味淡,但朋友圈的年味浓,要么是家里的团圆饭,或者小孩子玩闹的视频,在郊县过年的还会发夜空的烟花。
她随意地翻看了一会儿,手指突然停住,因为一张照片,发图的人“温浥尘”。
图片是几个保温盒子,里面盛了些家常的菜,旁边还有外卖的包装盒子。文字只有四个字,“新年快乐!”
她不大看朋友圈,甚至都快忘了温浥尘这个人了,他突然又蹦出来,拿着一张画风完全不同的年夜饭照片,成功地引起了她的注意,并且让她想起一件事,他还欠她一千多块钱呢。
琢磨着些有的没的,她自己都没注意自己出神,裴延突然凑到她耳朵边,把她吓了一跳。
“干嘛呀你,吓死我了。”
“我要看看你在对谁花痴。”
好在她手快,已经把页面往下划过去,屏幕上是一个大学同学发的搞笑表情包。裴延觉得没劲,把头缩回去,手撑着沙发。
“跨年等得人头秃,我想睡觉了。”
明曼:“想睡就去睡。”
裴诵:“马上就2019年了,等个几分钟。”
裴延咂咂嘴,有点无奈。
裴延不凑过来,明仁这才点进温浥尘的朋友圈,距他上条朋友圈是好几个月前了,转发的一条医学论坛推送。她把那盒饭组成的年夜饭照片看了又看,边边角角的地方,看到半个病历夹。
他真是医生?
医生怎么可能来代驾。
不是医生,桌子上放什么病历夹?
还是说,家里有病人,过年都在医院过?
她的同情心唰地一下就涌上来了,已经脑补出一串剧情。温浥尘白天照顾生病的家人,晚上不辞辛劳代驾挣钱,太辛苦了,人间真实。
欠她的钱可以不要了,要不再转一笔钱给他,明天就不用代驾了。
她都没发觉自己已经膨胀得不像自己,竟然打算拿钱帮助别人,几乎把温浥尘将她摁床上那一幕抛之脑后了。
聊天记录还在,上次说话还是十月,四个月之前。其实也不是说话,就一个转账记录在上面。
过年了,发什么好呢?
她心血来潮,在别人给她群发的消息里搜索,看看哪条新年祝福看起来不浮夸,不敷衍,不官方,不土鳖也不幼稚,找了半天,没一条符合。
电视上,主持人已经在准备倒计时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不知不觉就是一脑门子的汗,最后手指快速地打了四个字:“新年快乐”,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发出去之后,她大脑空白了那么一两秒钟,随后扪心自问:我为什么要给他发消息?我不会是喜欢人家了吧?
新年的钟声敲响,她的手机“嗡”地震了一下,黑着的屏幕突然亮起,“你有一条未读消息”像一个人的拳头似的,一拳砸她心口。
“姐,你很热吗?要不要喝水?”裴延阴魂不散,又突然把脑袋凑过来,惊得她又差点尖叫。
爸妈两人也转脸看向她。
她脑门上有汗珠。轻吸了一口气,她才平静地说:“是有点热,暖气挺足嗬。”
“我去给你拿水。”裴延一溜烟,小跑开。
明仁解锁屏幕,温浥尘的名字在微信页面最顶端,头像上一个小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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