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喀的碎裂声惊得巫锦急忙收回了小手,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枚摇摇欲倒的白玉蛋。
那蛋晃晃悠悠半天,延长了两条裂缝后,平静了。
又不动了。云婳看得皱起眉头,还以为蛋里面的东西今天终于要破壳了,没想到又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虚晃招数。
侧过头去,发现巫锦倒是对这颗蛋很感兴趣,搓搓小手又试探性地在它壳上轻轻抚过。
蛋壳纹丝不动,巫锦却欣喜道:“好了,我明天再来看你。”扭头望着云婳,“祭司姐姐,我明天还能来么?”
“当然,小锦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但是千万记得不要告诉教主,万一她不同意,你以后就不能来了。”看见小丫头和这颗蛋说得起劲,云婳就知道,这小可爱离上钩不远了。
此后的每一日,云婳都趁着阎绮陌早出去处事殿的时间溜到巫锦屋门前,带着她去天物阁看那颗奇异的蛋。
说来倒也巧,无妄神教抢来放了好几年才裂一个口子的怪蛋,这几日竟然每日都会新增一条裂缝。渐渐地原本坚如白玉的蛋壳愈发变得薄弱不堪,仿佛风一吹就会碎开四分五裂。
巫锦心里的激动也开始按捺不住,缠着云婳来天物阁的频率逐渐高了起来,一天便要对这颗蛋看上好几眼,期待盼望着壳里面的小生物哪一日就出来了。
随着来得次数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天,这两人鬼鬼祟祟的身影被阎大教主逮了个正着——
“站住,你们去哪儿?”
此刻殿里的声音宛如晴天霹雳,轰得两人身子整齐地一震,回过身来望着突然出现的阎绮陌,集体噤了声。
阎绮陌怎么……怎么又回来了?
早就觉得这两人行踪诡秘,成天偷偷摸摸不知背着自己在弄些什么名堂,今天趁着处理教务的时间假意出去,又半路折了回来,果然看见云婳正带着巫锦往外蹿。
阎绮陌朝两人走近,直接略过一肚子坏水的云婳,问到巫锦:“小锦,你们要去做什么?”
巫锦看看她,又很快低下了头,埋着脑袋一言不发,手指无意识地搅在一起,心跳砰砰地加速。
是做贼心虚的表现没错了。
阎绮陌瞪一眼云婳,冲这个罪魁祸首说话的语气可就没了那么多耐心:“你说,又搞什么花样。”
这云婳日日做些不正经、插科打诨的事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带坏这只小宠物,让她也学会有事瞒着自己了。教主对此非常不满意,脸都黑了一截,小宠物怎么能背着自己和别人有秘密?
云婳一脸谄媚道:“我这不是瞧着教主大人事务繁忙,怕小锦一个人无聊,带她四处看看我们教殿里的风景吗?小锦,你说是吧?”
“嗯嗯……”收到云婳飞来的眼神,巫锦赶忙点起脑袋应和。
“小锦。”阎绮陌把声音都放沉了三分,“和我说实话,她带你去做什么?”
巫锦偷偷觑到阎绮陌冷沉的眼神,埋着的脑袋抬也不敢抬:“祭司姐姐只是…带我四处去玩儿。”
“去哪儿了?”
悍不畏死的云婳适当地咳嗽了两声,巫锦险些出口的话立马就变了内容:“没……没去哪儿……”要是让阎绮陌知道,自己以后就不能去看那颗蛋了。
还是不要说了,巫锦为心爱的宝贝下定了决心,也惹怒了阎绮陌。
“云婳!你过去。”阎绮陌指着墙角,话里一把火气。
“哦…”云婳识相地没再说话,默默到墙角边站着去了。
殿里的温度突然降得有些厉害,空气凝滞了半晌,巫锦顶着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抿紧了唇。
殿里的侍卫互打眼神:小锦姑娘和教主这情况,好像不太对啊……
另一个侍卫挤挤眉毛:教主这是在气头上,肯定要冷战了。嘘,我们先别出声……
良久,心虚的巫锦被盯得头皮发麻,决心再为自己辩解一下,小声道:“祭司姐姐真的只是带我随便玩玩……”
话音刚落,手腕就被一把抓住,巫锦步子没稳,踉踉跄跄地就被阎绮陌拉到了另一边的墙角。
“你就站在这,等什么时候愿意和我说实话了再离开。”
阎绮陌声音冰冰冷冷的,听起来有些生气,做贼心虚的巫锦不敢忤逆她的意思,只得面对着这个黑漆漆的、方方楞楞的墙角乖乖站好。
身子挺得笔直,低低埋着头,因为紧张而下意识并拢在一处的脚……正好凑成了一副标准的罚站姿势。
比起对面那个舞腰弄肢的云婳,巫锦的确是个老实的小可怜没错了。
“看好她。”阎绮陌对旁边的侍卫吩咐完,摆袖就走。
教主把处事殿冻成了一座冰窖,门前的侍从不禁打了个寒颤,又立马求生欲极强地提起精神来。
阎绮陌处理完半堆教务,瞥过殿内已将燃尽的熏香,眼神停滞片刻,旋即便有丫鬟躬身进来换上了新香。
“去看看她在做什么。”阎绮陌头也没抬,仍看着手中的卷札,但侍从很快会意,颔首从处事殿退了出去,到正堂打听小锦姑娘的消息去了。
处事殿与正堂之间本就距离不远,加之侍从脚步匆忙,没出片刻功夫便带着消息回来了。
“还在站?”
侍从低着头:“……是。”
今日大概是教主回教以来处理教务最久的一日,寸步不离处事殿里那张桌案,就连午膳都是厨子做好了连着碗筷一同端进来的。
过了午膳的时辰,阎绮陌道:“去,看看她。”
……
侍从端着与上次同样的表情回来了。
“还在站?”
“……是。”
于是教主又过了一个手不释卷的午后。
处事殿里的侍从一把一把地捏着冷汗,企图把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低,又一边在心里默默为小锦姑娘祷告。
希望小锦姑娘早日把教主哄好,不要让他们这些守殿的侍卫承受那么大的压力。
又一个极为漫长的午后过去,看见教主似乎忙碌得忘记了时间,丫鬟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道:“教主,需要把晚膳端来殿里吗?”
阎绮陌回过神来,抬头望向窗外,这才发现天边一角已经染上了霞色。
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为何还没有巫锦的消息?
这回侍从学了乖,还没等教主示意就先主动去看了小锦姑娘的情况。
回来的时候,也学会无问自答了,只是声音气息不太稳定:“启禀教主,还…还在站。”
“啪”卷札被大力丢在地上,侍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呼,还在。
椅凳上的钉子终于在此刻探出头来,阎绮陌再坐不住,起身便朝着正堂里去。
而巫锦……
还站在那个小小暗暗的四方角落,两只手放在身前绞在一起,娇俏的小脸上全是委屈。
……站太久站出来的。
腿酸,腰疼,背脊发麻…还…想那颗今天一眼都没瞧见的蛋。
阎绮陌脚步无声无息,不知什么时候就到了正堂,看见角落边那个孤零零的人影,此刻正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
又过了一会儿,似乎是腿酸得厉害,巫锦悄悄挪动小手放在腿上揉了揉,又怕被发现似的,很快将手收回来继续保持原来的姿势,眼睛偷偷往旁边的侍卫身上觑。
这可难为了当差的侍卫。小锦姑娘在这儿站了一天了,一副受委屈的模样简直我见犹怜,本来想给她放放水假装自己眼花了,可现在教主就在前面,饶是他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装瞎卖聋了。
教主走的时候和他吩咐什么来着?“看好她。”
侍卫没办法,只得狠下心来,长 | 枪往地上一震,顶足了气势:“做什么!不许乱动!”
呜…被发现了。
巫锦往墙角边缩了缩身子,不敢说话。
侍卫依照完教主的吩咐秉公执法后,却发现教主的眼神突然变得极为凶残,像要宰了他一样。
“谁准你吼她的?!”阎绮陌怒气腾腾地走近,一把打掉了侍卫手里的长 | 枪。“去后山思过三日!”
觉得自己极其冤枉又不敢违抗命令的侍卫默默捡起武器,心里流着泪退下了。
“小锦。”阎绮陌唤到墙角边的人,“老实告诉我,你们这几天去哪儿了?”
巫锦将头侧到一边,别着嘴一字不发。
小丫头看样子还是赌气了。一旁散漫在墙角靠了半天的云婳,突然开口叨叨:“阎绮陌,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啊你,让人家小可爱站那一天了。真是臭鬼。”一口打抱不平的语气,仿佛已经忘了究竟谁才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闭嘴!”
“哦。”
“累不累?”阎绮陌问道,本以为不消多长时间她便会与自己说实话,倒没想竟真在这儿倔了一天。
当然,阎绮陌不知道的是,这期间少不了云婳的卓绝功劳。
巫锦抿着唇仍旧不理她,只是被这么一问,脸上的委屈表现得更加厉害,轻轻用手揉了揉腿。
云婳一副看好戏的姿势倚在墙角,清晰地看到阎绮陌脸上有了明显动容痕迹。
啧,就知道这臭鬼有克星了。
“跟我回屋。”阎绮陌牵起巫锦垂在腿侧的手,就要拉她回去,没想到那小手上还有几分力气,又把教主的步伐拽住了。
回过头来,发现巫锦还在原地纹丝不动。“怎么不走?”
“……腿麻了。”小可怜一副委屈样,声音都隐隐带上了哭腔。
于是,教主当机立断,果决地将人打横抱起带回了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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