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每逢考试，无论规模大小，都会在公布成绩当天，把学生的成绩单发到每位家长的手机上。
雷打不动，风雨无阻，让栗烁烁恨得牙根痒痒。
午后三点，萧袖女士坐在窗边优雅的品红茶看电视，突兀的提示音打破所有宁静。
她看了眼消息内容，喝下去的红茶差点变成一口老血。
“二百二十二…”萧袖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念出栗烁烁的总分，气的要疯，“她敢不敢再二点？”
虽说之前就猜到女儿月考成绩肯定很差，可萧袖没想到她会差成那样。
栗君正职大学老师，今年还准备升副教授。萧袖当初上学时成绩也算上游，怎么会生出栗烁烁这种让人无可奈何的学渣？
基因变异也不至于如此恐怖吧？
温婉娴静、知书达理的萧袖女士进行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思想斗争，仍旧没能遏制内心深处打孩子的欲望。
她抄起之前托公婆在老家集市上买到的鸡毛掸子，握在掌中试了试硬度。掸子中是一根硬塑料，拿来当凶器应该挺趁手。
萧袖满肚子火气坐在沙发里，把鸡毛掸子放在茶几正中央，双手环抱翘着二郎腿等栗烁烁，脚上的拖鞋一晃一晃。
本以为按照栗烁烁那丫头的毛病，考出这种让列祖列宗死而复生的成绩，她肯定会在外面磨蹭到天黑，耗到家长消了气才敢偷摸摸溜回来。
结果刚过放学时间没多久，外面楼道想起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全家的罪人非但没有表现出忏悔的意思，还叽叽喳喳跟谁有说有笑。
原本萧袖还在脑内天人交战，说服自己当个慈母。
听到她没心没肺的声音，熄灭一丝丝的火苗再次复燃，颇有燎原之势。
“栗烁烁，你…”萧袖拿起鸡毛掸子，暴躁的站起来要去抽进来的人。
结果刚要揍过去，她冷不防的对上少年好看的脸。浅茶色的瞳眸中一潭深水，一渺风月，干净又澄澈。
萧袖堪堪收住动作，迅速换上虚假的微笑，掐着嗓子装作和婉的说，“闪闪，你回来啦？妈妈正在打扫客厅呢，跟朋友去房间玩吧。”
说着，她还装模作样的用鸡毛掸子扫了扫墙角的灰，仿佛真的在专注打扫似的。
栗烁烁清楚母亲的脾气，看到那根鸡毛掸子瑟瑟抖了好几下，才从闫景背后钻出脑袋，扬起大大的笑脸。
“妈妈你辛苦了，”栗烁烁每次闯了祸，嘴都格外甜。她夸完萧袖后，连忙抱住闫景的胳膊解释道，“我同桌说今天要给我补课，他成绩可好了！”
“这样啊。那你门两个去书房好好学习，我等会切水果给你。”萧袖目送两个小同学进到栗君的书房里，紧绷的表情终于垮下来，翻着白眼骂了句，“装得真像。”
还补课呢？栗烁烁愿意乖乖补课，萧袖从此跟她姓！
自家闺女，萧袖比谁都清楚。从小到大她跟栗君没少为姑娘学习发愁，每次帮他辅导作业，不超过三道题绝对两败俱伤，全都崩溃。
萧袖偶尔还怀疑过，她生栗烁烁时，是不是把脑子落在肚子里了。
吐槽归吐槽，但女儿跟朋友回来，她总不能摆着脸发脾气。
萧袖从冰箱里拿出几样水果，苹果削成小兔子的模样，火龙果切块扮进酸奶里，菠萝削皮之后泡进盐水中。
她把几样水果放进托盘里，拿出栗烁烁的猫咪水果叉，再从橱柜中翻出一套崭新的餐叉摆在旁边。
准备好水果，萧袖来到书房外，正准备推门喊他俩出来吃。结果听到里面的动静，手停在半空——
那两个孩子，好像真的在书房里认真补课？
“明明都是铁，为什么一下变成四氧化三铁，一下又变成三氧化二铁？”栗烁烁盯着纸上的两个方程式，感觉铁真是奇怪的东西，“它是小魔仙吗？还会变身呢。”
闫景在旁边仔细著名区别，标上化合价，同时解释道，“条件。”
“哦！上面是三右边是四，它真是个朝三暮四的大渣男。”栗烁烁感慨完，愉快的拍了下手，“我记住了！”
闫景：……
她到底记住什么了？
栗君跟几个老师讨论研究课题，回来的稍晚。他踏进房间里，见妻子定定坐在那里思考人生。
“怎么了？”栗君疑惑的问。
“我以后，得跟你姓了。”萧袖忧伤的说。
他俩居然真的在补课，萧袖只能含泪收flag，从此跟栗烁烁姓。
“啊？”都已经21世纪了，难道还流行冠夫姓吗？
栗袖，听起来倒也不错。栗君天马行空的想了会，疑惑的问，“到底怎么了？”
萧袖没接话，指了下书房的位置。
栗君凑过去瞧了瞧，透过门缝，看到里面两个小同学头抵着头吃水果，看起来亲密无间。
“……”栗君捂住抽疼的胸口，心凉了半截。
他的小宝贝不止早恋，现在还带人回来登堂入室，真是太让人难过了。
*
“咱们这节课来讲卷子，第一道是推断题，很多人都只答了一半。”化学老师站在讲台上，像往常那样提问道，“有没有同学能…”讲一下这道题。
“我！”老师话还没说完，坐在最后一排的栗烁烁举起小手。
全班同学把目光惊悚的投向她，以为栗烁烁睡糊涂了，连老师说什么都没听到。
“你要去厕所吗？”化学老师显然也不适应，瞎猜了一个可能。
“我要回答问题！”栗烁烁站起来，胸有成竹的挺起胸膛解答道，“生成物有两种，碳酸钠和碳酸氢钠，因为参与反应的氢氧化钠数量不足，所以有一部分没有完全反应！”
这道题，昨晚闫景很有耐心的给她讲了半个小时原理，栗烁烁才总算弄明白。
“就像你拿了五块钱，没办法买两个三块钱的冰淇淋，只能买一个三块和一个两块的。”栗烁烁弄明白之后，还想到一个非常贴切的比喻。
班里同学听得满脸震惊，倒不是没动，而是这番话从栗烁烁嘴里冒出来，实在恐怖。
“我在做梦吧？我到底经历了什么？栗乐乐居然都会答题了，公鸡下蛋都没这个稀奇！”
“天呐，世界末日真的要到了！”
“栗乐…栗烁烁，我以后不叫你外号，求你恢复正常好吗？”
栗烁烁才不理会他们取笑，坐回位置上贴近闫景，笑眯了一双圆圆的杏眼。
“都是你教得好，”栗烁烁愉快的跟他说，“我的小黏糊景最厉害了！”
听到她的夸奖，闫景明明没有吃糖，却体会到甜丝丝的滋味。
昨天离开时，萧袖表情复杂的跟他说辛苦了，看眼神应该很同情这孩子。
其实闫景并不觉得辛苦，能跟栗烁烁呆在一起，听她说些有的没的，就很开心了。
“我发现，你给我的讲题，我可以听下去欸！”栗烁烁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她平常耐心很少，偏偏在闫景跟前用之不竭。
“肯定是因为你话少，不会讲两句问我懂不懂！我被催啊催，就觉得烦了。”栗烁烁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感觉肯定是这个原因。
闫景眨了下眼，轻轻开口道，“那…”
今天还能去你家吗？
栗烁烁难得跟他心有灵犀，接过话说道，“放学之后去你家补课吧，我想穆阿姨的蛋糕啦！”
“好。”心底的那点甜意无限扩大，甜到要蛀牙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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